这些话，从东方境的嘴里说出来，还是很难让他们相信。

因为，他们都知道彤妃和东方境母子结仇了，这很大可能是他在诋毁彤妃。

最重要的是，没人能相信一个九岁的孩子会策划这么多的事，而不被人识破。

但让他们如此坚定地相信彤妃最大的原因，是彤妃的演技确实好，在府中的时候表现得那叫一个乖巧孝顺。

没人会把这可怜兮兮小兔儿似的女孩跟恶魔联系在一起。

高湘悠是真的不信。

但她没直接说，只是跟东方境道:"这件事情，我们会回去查一下。"

这么说，也是不想拂东方境的面子。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想要叫秦大人走。

但秦大人却拉住了她的手腕，抬起头看她，沧桑的眸子充满了坚定执着，“我想听下去，那件事情我始终百思不得其解，找不出答案，我死也不瞑目。”

高湘悠心头一颤，有些急了，“但你真信吗？九岁的孩子弑母，这怎么可能？”

“一切皆有可能，只有听下去，才能解开当日的谜团，才能还你我清白。”秦大人执意道。

高湘悠看着他，凄惨一笑，是啊，这么多年，他始终是记挂着那个女子，始终想还一个清白。

可还有清白可言吗？

不管最初是怎么成亲的，他们已经做夫妻二十几年了。

高渐黎在略一沉吟之后，道：“我信！”

高湘悠看着他，“阿黎，不可胡言乱语，她也是你的姑姑。”

“二姑姑，王爷没必要诬陷她。”

“没必要吗？”高湘悠压着声音，急道：“你别忘记他们母子本来不和，你可万万不能被人利用了。”

东方境听了这话，不怒反笑。

为什么当年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可以把满府的大人玩弄于掌心之上？就是因为有太多的想当然。

他们的脑子，永远不会去想常规以外的事情。

好在，高渐黎不算糊涂，他道：“正正因为他们母子不和多年，以他的性子，要算这笔账，早就算了，要等到如今吗？而且，当年的事情确实很多都有疑点，我虽然知道不多，但听奶娘说过一些，已经觉得不对劲，只不过是府邸过去的秘辛，不便提出。”

高渐黎是大理寺的人，查案多年，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单凭表面去看，不妨大胆地假设一下。

“但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高湘悠还在说。

高渐黎没理会她，继续问东方境，“还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

东方境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包括当年小兔儿的事情，姜氏打她，后来挑拨，帮姜氏争宠，甚至姜氏阻止她去嫡母的身边，也是怕她的恶毒被人发现或者是怕她真害到人，死也要捆她在身边。

说到小兔儿的事情，高湘悠记得。

因为那个兔子是她第一个宠物，她哭了好久，记忆犹新。

只不过，当年似乎是姜氏撺掇她去做的。

东方境所见点点滴滴，能说的全部都说了给他们听，至于他们是否会去转达，那是他们的事情。

这些是高家的事情，他说出来只是觉得姜氏很可怜，死都要被蒙上一个罪名。

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不确定高氏背后帮助她的人，是不是高家的。

因为，她总是能游刃有余地利用着高权国公府的人。

一时间这么多的信息，让高渐黎兄弟还有高湘悠夫妇都没办法好好消化。

东方境让他们慢慢地消化，负手离开。

龙卿若那边蹲了许久，还是没什么发现，便从麒麟山顶回了府中。

刚好小境也回到，两人默然牵手进去，都觉得无比的别扭怪异。

为什么会有一个这样的人？

当着小境的面，她把判官请了上来。

东方境没吓一跳，自从飘过之后，胆子又大了一些，见到判官也只当见到寻常人一样了。

判官很欣慰，终于可以和他坐下来说话了。

热切地问道：“鬼王令都熟悉了吧？”

龙卿若嗯了一声，“一般，差不多熟悉了。”

“问王爷呢。”判官笑着道。

“问他干什么？鬼王令在我这里。”

判官含糊地道：“一样的，一样的，夫妻一体嘛。”

东方境瞧着他，眯起眼睛，“龙宝，他藏小秘密，玩心计。”

“看出来了！”龙卿若冷睨了判官一眼，之前就觉得不对劲了，鬼王令竟然随意就给了她，一定有阴谋。

判官哈哈笑了一声，“没什么阴谋，夫妻一体，夫妻一体嘛，对了，你们找小神来有什么事吗？”

“彤妃的事。”龙卿若马上收敛神色，把彤妃的事情告知了他，道：“我怀疑她投胎之前，没喝孟婆汤，一个人出生的时候就这么坏，不大可能。”

判官看着她，眼底有光芒闪过，“九姑娘，世上有许多种人，贪、嗔、痴、慢、疑，恶，妒，彤妃属于哪种呢？”

“恶！”龙卿若想也不想就回答了。

判官嗯了一声，“没错，那东方望呢？”

“贪啊……或者说是痴？”

“贪，想得到心爱之人，不满足，还想得到皇位，好在两位同心协力把他扳倒。”判官欣慰地道。

东方境听出来了，瞧着龙卿若问道：“你是要完成任务吗？把贪、嗔、痴、慢、疑还有恶与妒忌全部渣人都历经一遍？”

判官听了这话，更是欣慰，不是她，是你！

龙卿若摇头，茫然地道：“不啊，我不需要啊。”

她已经算是渡过了第一重的天雷火劫，虽然七零八落，但好歹元珠和元神都还在。

“那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一些。”东方境对判官道。

判官笑了，“并不是这样的，只是随口说说，至于彤妃是否喝过孟婆汤，是否留了前生的记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这一生做的事情是否天理不容，又当如何处理，如何解困。”

“罪大恶极之人，杀无赦啊！”龙卿若直接地道。

“杀固然轻易，但死了之后沦为鬼，便下了十八层地狱，她的恶只怕还消不去。”

龙卿若不满地道：“那就是你们的事了，还要我管吗？”

判官提醒，“您有鬼王令呢。”

“那又怎样？消不去就烧，烧到没有为止。”龙卿若道。

判官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那有没有可能，让她知错？像东方望一样，到了最后他知道自己走错了路，为那个女人，不值当，彤妃会否也可以呢？”

东方境听了这话更觉得龙宝一定是有任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点。

他思揣了一下，莫非是完成了任务之后她就可以拿回元珠？或者是重新得到一颗元珠？

否则，为什么判官说的话那么奇怪啊？

“知错就不要受惩罚吗？那不要让她知错。”龙卿若可不想便宜了她。

“不，知错归知错，做过的事，还是要接受惩罚。而且，知错不一定要认错，不需要她认错，但要她心里后悔，这才是真正的渡化恶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