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时，他才几岁大，如今全然变了模样不说，还死了？

东方骏跪下，痛哭失声，“阿骏拜见父皇！”

龙卿若无法辨认他的容貌，只能看另外的那个人，他应该是龙川爹。

因为他和龙川长得很像，五官面容像是一个模子雕刻出来似的，只是他比龙川略显沧桑一些。

她转过头去问他，“龙川爹地，他是顺景帝吗？”

龙川爹大为震惊，猛地看着龙卿若，“你……你认识小儿阿川？他如今怎么样？病好了吗？是否还活着？”

“认识，他当然还活着，还当了禁军统领，不过最近被降职了。”龙卿若拉住他到一边去，“他为什么毁容了？他是顺景帝吗？”

龙川爹热泪盈眶，很是激动，也很是悲愤，“是，他就是皇上，至于这脸皮是东方望的，皇上恨极，不愿意以这样的容貌活着，遂亲手毁掉。”

龙卿若看过去顺景帝脸上的疤痕，真是狠人啊，自己往自己脸上动刀子，这纵横交错的疤痕，那得下多少刀啊？

不得痛死？

“敢问姑娘，你是何人？”龙川爹问道，这姑娘气度非凡，怕是贵人家的女儿。

“我是境王妃。”

顺景帝正要询问东方骏关于国中和皇后的事，听得龙卿若这话，他看了过来，“境王妃？哪个境王妃？”

龙卿若道：“你儿子的媳妇，第六那个。”

顺景帝马上就明白过来了，“彤妃所生的……彤妃他给朕生了个儿子啊。”

“嗯……”龙卿若并未以肯定的语气说，客观事实是这样没错，但主观事实……小境总说他是石头爆的。

顺景帝负手，“进去说话！”

帝王的威严，尽管是在这个地方，尽管他已经落魄到要人营救，却依旧不损半分。

这份气势，龙卿若也不能忽视。

她觉得找对了，这应该就是人间的帝王。

人间皇帝，乃紫微帝君座下，真神也。

进了小木屋，里头简陋而寒酸，乱七八糟，显然两人都不是擅长收拾的。

没板凳，只能席地而坐。

龙卿若把这二十三年发生的事情告知了顺景帝，包括皇后临朝，把大顺治理得成为一方强国。

顺景帝闻言，虽震怒假皇帝的所作所为，却也对皇后十分欣慰，他早知凤飞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凤。

龙卿若偏心，尤其多说了小境的事情。

小境小时候过的生活，彤妃的虐待恫吓，最后养在了芳熙太后身边，建立军功如今坐拥兵权与假皇帝对抗，虽没有添油加醋，但也稍稍美化了一点，那就是隐去了小境暴躁的脾气。

但是，老实的东方骏却添上了这一句，“阿境的脾气若收敛一些，日后大有可成，如今太暴躁些了。”

顺景帝却压压手，“你这就错了，若不是这般暴躁，不知道多少人能骑在皇家头上作威作福，他守住了皇家最后一丝尊严。”

龙卿若稍稍松了一口气，否则怎么说人家能当皇帝呢？这见识就跟别人不一样啊。

东方骏垂首而听，“父皇言之有理，是儿子目光短浅，如今我们兄弟几人，全靠阿境撑着。”

轮到龙卿若问他们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龙川爹把二十三年前的事细细道来。

当年去恶巫山打猎是为了找血鹿，但是抵达恶巫山之后，两次都进不了山，最后只能退回磐石州里，商议进山策略。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位道长毛遂自荐，说知道如何进恶巫山且能避过瘴气。他当场显了神通，御风飞行，可见本事着实很大。

顺景帝本来还将信将疑，是东方望极力游说，说问过磐石州的人，得知这位道长数次进入恶巫山。

顺景帝便信了，由道长带领，一行人进山去。

他们果然可以安然无恙地走过了瘴气林，但就在过了瘴气林稍作休息的时候，吃了一些随身携带的干粮和水，便出问题了。

所有人像疯了似，一个个跑到山顶上跳了下去，就连龙川也是如此。

顺景帝见一个个跑上山跳了下来，知道中计了，带着东方望就跑，他以为出鬼的人是道长，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整件事情都是这个懦弱的弟弟设计的。

那个懦弱的弟弟，从背后打晕了他。

等他醒来之后，已经被捆绑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身边点了几盏灯，全身不能动弹，道长在作法，他觉得脸上被撕破的痛，然后没一会之后，他看到身旁有一个人缓缓地坐了起来，面容和他一模一样。

而他的穿着，打扮，分明就是东方望。

顺景帝还是不能动弹，甚至连说话都不能够，心底骇然至极，一想便已经知道东方望的阴谋，他想谋夺帝位。

而龙川爹在要跳的时候，因为功力深厚，竟然醒了过来，在东方望和道长带走皇上的时候，追了过去。

他们跳过了孤峰，龙川爹过不了，只能从大峡谷底下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爬得遍体鳞伤，在最后关头来到，亲眼看到皇上变成了东方望，东方望变成了皇上。

可惜，就在他要进去救的时候，被换了脸的皇上却被东方望推了一把，那漆黑的山洞底下，竟然就是无尽深渊。

龙川爹是禁军首领，跟着跳下去救驾。

两人凌空摔了很久才落地，睁开眼睛，这里几乎都是一片漆黑，到处鬼哭狼嚎，恶鬼无数。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恶鬼和小魔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吓唬。

但这也够糟心的，因为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闻，而且一天之中，只有半个时辰有月华照影，发出一些亮光。

他们无法跟外界连接，只能在这里苟且度日，自然也多次尝试想走出去，开头七八年不断尝试，最后还是走不出去，又只得回来。

距离这里没多远的地方，有一个湖，那是生死河经过的地方，冲刷成了一个小湖，湖边长满了花和果实，这些年，他们都是靠那些花朵和果子果腹。

龙卿若极目远眺，果然看到一个小塘，岸边摘种了无数火红色的花。

所以，龙川梦里所见的花，是小塘边的花。

龙川爹用平铺直抒的口吻，说了二十三年前的事和这二十三年在这里过活的经过，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二十三虽然无一日不想回去，但也只能强迫自己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