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卿若当即披衣出去，受伤弱弱的刺多多问道：“不晾她一下吗？给她一个下马威。”

龙卿若头也不回地道：“无聊！”

刺多多气凝，这是她新学的人间手段，怎么就无聊了？

龙卿若到了正厅，就听到吴韶珲凶巴巴的声音了，“叫你走也不走，怎么脸皮那么厚啊？你不要脸吗？一个大女人连脸都不要了？我要是你，马上夹着铺盖滚蛋，窝囊，孬种。”

龙卿若听得有些懵，夹铺盖走人？吴影姬在王府何来的铺盖？

还没回过神来，又听得吴韶珲继续吼道：“真不走吗？真不要脸了？你的气概呢？你的气性呢？你的能耐呢？再不滚蛋，我叫人打你出去！”

龙卿若走到门口，就看到吴影姬站在了正厅的中间，吴韶珲比她高出大半个头，正在盛气凌人地指着她骂。

看到龙卿若来，吴韶珲悻悻地退开，给龙卿若拱手，“王妃，不要跟着这种人客气，我帮你把她撵出去。”

龙卿若瞧着吴韶珲激动愤怒的脸，一下子就明白，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必定是他被赶出漕帮的时候，吴影姬对他说过的。

他当了铁鹰卫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出这口气。

龙卿若自然维护他脆弱的面子和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还礼道：“吴侍卫长，让我跟她说几句，你先去忙。”

吴韶珲听到这句吴侍卫长，心里很感动，知道王妃是维护自己的面子，他拱手，然后挺直脊椎用眼角余光睨了吴影姬一眼，走了出去。

龙卿若用看仇人的眼光看她，在要杀她的人面前，粉饰太平是多余的。

“你还敢来？”

吴影姬看着她，扯了扯嘴皮子，“龙小九，我纵然受伤损了修为，但你也欺不了我，有什么不敢？”

“好，那就试试！”龙卿若冷道。

吴影姬凄酸摇头，“我不是来找事的，鹰羽辉说，我如果要继续留在人间，必须要过来给你道歉，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我不信！”龙卿若坐了下来，漫看了她一眼，“吴影姬，我不跟你玩心机，我玩不过你，有什么话直来直往吧。”

吴影姬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来道歉的。”

她躬身拜下，咬了一下嘴唇，看得出极不情愿，"伤你的事，我道歉，很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龙卿若望着她，“还是那句话，不要来虚的。”

吴影姬慢慢地抬起头，满目含泪，又羞辱又难堪，“真话就是我还想继续留在人间，这里比鹰族好太多，我是漕帮的帮主，人人敬仰，不想再回去过狗都不如的日子，我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龙卿若指着椅子，“你坐下来说吧。”

龙卿若不轻易信她，但她说得越多，透露出的信息就越多，不妨听听。

关于装可怜，装无辜，她最为擅长，并不会上当。

吴影姬坐了下来，双手习惯性地放在了椅子扶手上，抬起头极力控制对龙卿若的愤恨，眼泪恰到好处地晕染在眼底，将落未落。

“我给你道歉，我心里也很憋屈，我或许是做错了，但是龙小九，你让人嫉妒，你让人恨，为什么你明明什么本事都没有，却这么多人宠着你护着你？而我，自小天赋过人，七千岁便历第一重劫，天雷火之下，我半点伤势都没有，震惊了整个鹰族。当晚确实想杀了你，但我并非蓄意要杀你，只是那一瞬间，我想到你得到了我一直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我真的好恨你啊，我都没办法控制自己。”

她的眼泪最终是落下来了，声音也变得无比绝望悲怆，“这一次，我遭受了你两记卍字金刚印记，伤势惨重，修为大损，连我自己的亲娘都不愿意渡我修为，为我疗伤，如果是你，你伤成这样，你父亲和兄长不知道会多紧张，莫说渡给你修为，就是命给你都甘愿。”

“我无处可去，只能回来人间，我不会再跟你过不去，希望你看在重伤了我两次的份上，就这么算了，不要再跟我计较，可以吗？”

她咬着嘴唇，忍住泪水看着龙卿若，眼神很复杂，仿佛是已经豁出去了所有的尊严。

龙卿若看着她，分辨着她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感受是真的，但感受从来都是主观的，并非是客观事实之全部。

“你真那么喜欢人间？”龙卿若问道。

“这里总比鹰族好，至少，不会有人看不起我，漕帮数万帮众以我为尊，我享受这种感觉。”

“那你告诉我，三公主为什么帮你害我？她想阻止鹰夜的元神归来吗？”龙卿若问道。

吴影姬沉默了一下，“只怕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很疼爱表哥，这是真的，但是，或许她心里也有别的过不去的坎，你放心吧，经过这一次的事，舅舅不会再让她下凡。”

龙卿若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好，吴影姬，你不来犯我，我不会和你过不去，你走吧！”

吴影姬怔了一下，“就这样？”

“还想怎么样？”

“你……你不趁机奚落我，刁难我一番吗？”

龙卿若诧异地看着她，“对啊，你提醒了我……”

吴影姬马上站起来，“不，不，希望你说话算话，从今往后，河水不犯井水。”

说完，立刻转身走了。

龙卿若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扶手上。

刺多多从门槛里滚进来，刚刚偷听所以恢复原身，艰辛地滚动到她的脚下，“你说乌影姬说的是真是假啊？”

“真一半，假一半。”龙卿若道。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说自己在鹰族多么悲惨，是真的，但这是她的个人感受，未必是事实，想要的和得到的有落差，就会觉得悲惨。至于说不犯我不得罪我，也是真的，因为她现在不是我的对手了。”

刺多多懵了，“她拢共就说这么多，全是真的话，那什么是假的？”

龙卿若一手提起她，放在膝头上，指腹轻轻扫过刺儿，若有所思地道：“背后的意思，她不犯我，希望我不犯她，这句话的潜台词，是叫我不要妨碍她，她别有所图，图的不一定是小境，有可能是一些……我还不知道的事。”

“那你还不去查？”刺多多凶了起来。

龙卿若一手拨开，把她拨倒在地上滚起来，“刺给你扒光！”

刺多多翻滚啊翻滚啊地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