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晋文独发布家学城江
饭后,谢祖望坐在茶几的沙发上拨电话,一个个打。
“……日子订在明天中午,你十一点左右到就行,别送花篮,千万别费那钱,你能来我就高兴……地址我再给你说一遍啊,中市北路996号,对对对,广梁桥底下就是,我车行就在那儿……”
谢祖望每打完一个电话就咕咚咕咚猛灌两口水,然后问谢云书:“儿子,还有哪些人没通知的?”
明天周日海望车行正式开张,谢祖望挨个通知亲戚朋友来吃饭。
谢云书在名单上又划去一个名字,翻了下小本子:“还有半页多。”
谢祖望站起来抻了下腰,故作忧愁地叹了口气:“请客也累人啊!”
谢家目前穷得嘛都没有,就是亲戚多,一个村子从东头到西头,家家都沾亲带故。
农村里好办事儿,老人从五十开始过大寿,活得久就赚得多,小辈结婚生孩子也早,谢祖望两口子这些年随出去的礼金都有大几万。
“你爹我呢倒不是惦记把那些随出去的礼金收回来……当然,也不能不收,”谢祖望把腿盘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悠闲地吐出一缕白圈,字字句句秃噜着大实话,“我就是要让别人知道我开车行了,我谢老二的光辉传说就从这一刻开始!用不了几年,华国人提到北滩镇,就知道那是我谢祖望的老家——”
“你吃完饭不吹点牛逼是不能消食啊?”祝君兰正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对出货单,谢祖望那大嗓门一喊害她分了神,计算器上不小心多按了个数字,让她很恼怒。
“我怎么吹牛逼了?祝君兰你这个人真是……”谢祖望自觉看透她,不屑道,“你就是怕我以后赚钱比你多法官把儿子判给我!”
这辈子他俩已经过不到一起去,是两人现在最大的共识。
祝君兰:这辈子他们谢家再也别想逼我儿子相亲结婚生孩子,离!这婚我一定得离!
谢祖望:这辈子他们祝家的碎嘴婆娘别想再指指点点我儿子,离!这婚我一定得离!
俩人坚信终有一日要离婚是为了儿子,到现在没离成也是因为儿子,毕竟家里什么东西都好分,都能让,宝贝儿子只有一个。
祝君兰只要听到谢祖望想跟他抢儿子就炸:“你这个法盲!只要是个脑子正常的法|官,都会把儿子判给妈妈!”
这个话匣子一开两口子都不能再安静如鸡了。
“我就是现在跟你离我都不带怕你的!”谢祖望掰着指头数自己的优势,他还算靠谱,没嚷嚷什么“我以后要中五百万”,而是有根有据地说,“我老家有房子,我自己有车行,我能养得起我儿子,我跟法|官说我以后不会再生小孩,我写保证书都行!你一个女人想带走我儿子?你也不看看他跟谁姓!”
“你要是这么说就别怪我不给你脸了!”祝君兰把手里一叠单子“啪”往茶几上一摔,“你现在住的房子,晚上吃的饭,身上穿的大裤衩,一粒米一根线儿都是我的,你还在我钱包里统共拿了461块去买彩|票!还有,你那条紫南京是小书买给你的……你别看小书,不是他说的,这个家里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儿!孩子的零花钱你都要攮,是你养儿子还是儿子养你?”
谢祖望被祝君兰扒了个底|裤都不剩,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是怒又是恼:“祝君兰你这个女人……”
“我怎么样?”祝君兰凤眉一挑,“谢祖望你想跟我斗,先回到娘胎里把你那一身毛病摘了再说!”
谢祖望嘴巴瘪了又鼓,鼓了又瘪,他只能求救似地抓住谢云书胳膊:“儿子你自己说你要跟谁?”
“爸,妈,”谢云书无奈道,“我们现在能不能先不要内讧?”
他拎着圆珠笔敲了敲本子:“明天大伯要来,大伯母肯定会跟着一起,还有三姨一家子,估计也会不请自到,你们看怎么办?”
矛盾成功转移,谢祖望和祝君兰顿时同仇敌忾。
“她们要是敢来砸场子,老子就把他们轰出去!”
“别的都好说,谁让我小书有一点不痛快,我就让她痛快痛快!”
狠话是放了,但谢祖望和祝君兰还是烦躁得不行。
不光是他们,连谢云书都对吃酒席有阴影。
谢云书他三姨祝君莲和他大伯母杜晓萍,那两张嘴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冷嘲刀热讽剑,什么话戳人心窝她们就讲什么话,她们还最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发挥。
以前大家没撕破脸的时候她们就能在谢云书全家的雷点上疯狂蹦迪,现在几家人之间弄出这么大的矛盾,用脚趾头也知道那两个女人明天一定会兴风作浪。
“谢祖望,”祝君兰出主意,“要不明天你让三莲她一家子和杜晓萍跟其他人分开来……”
“怎么分?”
“车行附近又不是只有一个饭店,随便找个别地儿让他们吃!”
“就那两个活跳跳的母夜叉,”谢祖望反问,“她俩能安生坐那儿?”
就是老母猪上树,祝君莲和杜晓萍都不会乖乖任摆布。
祝君兰和谢祖望倒不是怕谁,只是他们毕竟都是要脸的人,别的场合也就算了,他们自家办的酒席,总不能当着一屋子客人掀桌子。
两口子正憋屈,谢云书忽然趴在桌上笑了起来。
他被自己的机智绝倒了……
祝君兰和谢祖望看向他,被谢云书抖着肩膀笑得停都停不下来的样子也逗笑了:“小书想到什么好事情了这么高兴?”
“爸,妈,”谢云书抬起头,他好不容易憋住笑,说,“如果三姨一家和大伯母明天安安分分来做客也就罢了,他们要是来胡闹,我倒是有个办法让他们闹腾不起来。”
“你有什么办法?”祝君兰和谢祖望异口同声问。
谢云书眨了下右眼,笑得得意又狡黠:“山人自有妙计!你们擎等着看好吧!”
……
翌日,天色晴好。
谢云书一早就跟着谢祖望来到车行。
“哗——”谢祖望拉开卷闸门,一股混合着轮胎橡胶和汽车机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海望车行地方不小,三个修车车间各有二十来平,每个车间里都有一条深又长的修车道,旁边柜子上放着各种配件,琳琅满目。
谢祖望穿着黑色的西装,没系领带,里面的白衬衫领子让祝君兰浆得雪白雪白,跟平时那副不修边幅的模样判若两人,他领着谢云书在车行里里外外转:“儿子,怎么样?”
谢云书真心道:“很好,真不错!”
谢祖望神采飞扬:“这算什么?这里不过是咱爷俩日后飞黄腾达的第一站,儿子你瞧好了,爹以后要让你当上……”
谢祖望本来想说让他儿子当上国民老公,身后却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打断他:“小书来了?”
谢云书叫人:“海英叔。”
“嗳!”谢祖望的把兄弟,海望车行真正出大钱又出大力的老板习海英大跨步走过来。
习海英面容粗犷,身材精壮,他穿着灰色布褂,黑色布鞋,形象和造型都很像三十年代旧上海的斧头帮大亨。
他重重一拍谢云书后背,差点把单薄的少年拍得一踉跄:“小子长这么高了?你妈给你吃什么了?”
“我们家小子不挑食,什么都吃!一顿饭能吃三大碗!”谢祖望往习海英后面看去,“小文小武最近也壮实了不少啊!”
“谢二叔。”习海英年过四十不结婚,没孩子,只有一对侄子叫习文习武,也是谢祖望看着长大的,他俩一个十九,一个二十一。
谢云书笑着喊:“文哥,武哥。”
“啊,小书好久不见。”习文习武跟着点了下头。
他们跟谢云书虽然算一块长大的,但关系也就一般,谢云书从小就是村里的乖孩子好学生,是他们爹妈揍他们时喜欢举例子的对象。
习文习武初中都没读完就在外面混,跟谢云书早玩不到一块去了。
习海英混得比较开,三教九流上结识不少人,谢祖望更是有心显摆,这个开业仪式被搞得盛大而隆重,宾客就有上百人,特地请了专门的礼仪公司来操办。
谢云书和习文习武大清早就到这里,都是来帮忙的。
礼仪公司的负责人姓庄,谢云书负责跟他对接流程。
“我们按照名单一共准备了三辆车,”小庄拿着宾客的名单册,往车行前的空地上指了指,让谢云书看那几辆特意喷绘了“庆祝海望车行盛大开业”字样的中巴车,说,“九点后车队会轮次出发,到车站把客人都接过来,等人到齐了我们先带大家参观车行以及周边环境,还有昨晚你给我打电话让我加一个抽奖环节,抽奖箱也做好了,十一点整开始剪彩,放鞭炮……”
小庄从手里的一堆材料中抽出张油彩纸,递给谢云书:“这是按你的要求打出来的奖品目录。”
习文从旁边路过,好奇探头,一眼就看到目录上头的第一行字是——“特等奖,神秘嘉年华大礼包一份。”
习文好奇:“这神秘大礼包是什么?”
小庄脸皮抽动,他默默瞅了眼谢云书,识趣地没搭话。
小庄主持过不少大小活动,还是头一回碰到有雇主设计出这么奇葩的奖品,这哪里是待客,分明是恶整仇人。
不过出钱人是老板,他们做活的只管听吩咐。
“到底是什么啊?”习文追着问。
谢云书敷衍道:“既然是神秘礼包,当然只有中的人才知道了。”
“那这奖怎么开?”习文兴致勃勃,“我能参加吗?”
小庄说:“当然能,你选个号牌,到时候习老板和谢老板会每人摸一个号码,跟谁的号码对上了就可以领相应的礼品。”
习文一下子连抓了好几个号牌塞口袋里,完了觉得不够,毕竟头奖概率那么低,号牌拿越多才越容易中,于是他又抓了一大把:“我给小武也领几张!”
小庄呵呵干笑:“您悠着点,这小奖怡情,大奖……大奖说不得伤身呐!”
————
九月的秋老虎,余威正盛。
北滩镇汽车站大门口,一如既往得人流汹涌。
谢耀光回头催促:“晓萍,你走快点,车子还有十分钟就开了!”
“催催催!催你魂啊催!”杜晓萍把手里的扇子往谢耀光头上一砸,打偏了谢耀光的帽子,“你八辈子没吃过饭,赶着去吃谢祖望请的猪食啊!”
谢耀光抬手扶了扶帽子,不悦道:“我家老二开车行,我怎么都应该去……”
“他开车行?他开车行的钱哪来的?”杜晓萍每天都要为这个问题吵八百遍,越是到人多的地方她就越来劲,“谢祖望把咱家厂房抵了出去,钱都落他们手里,他两口子一个开公司一个开车行,用的都是咱们的钱!祝君兰是吊死鬼擦胭脂,死不要脸!谢祖望是吊死鬼脱裤子,也死不要脸!”
谢耀光听不下去:“那钱他们拿去还了一部分债,这个债本来就都是为咱烟花厂借的,跟银行贷款每个月的本金和利息都是他们在还,等还完了产权就拿回来了,我们没有一点吃亏……”
“这账能这么算吗?”杜晓萍蹦起来,“十万块钱拿出去做生意能生多少钱?他们不就拿去开公司开车行吗?这钱要在我们自己手里,公司和车行就是我们的!”
谢耀光跟她说不通,闷不吭声往前走。
杜晓萍在后面恨声:“我今天就是去找祝君兰,要么她立刻把贷款结清,厂房给我还回来,要么,他们的公司和车行都得分我一半!别以为我杜晓萍是好欺负的!”
开往海滨市的大巴停在靠近站门的地方,车门前站着一排等待上车的乘客,杜晓萍一眼看到好几个熟面孔。
“妈,”齐小龙捂着肚子难受,他妈从昨天晚上就没让他,饿得他心里火烧火燎的直发慌,齐小龙委屈叫道,“我饿!”
“再忍着点,”祝君莲把一叠从路边小摊上顺来的塑料袋往自己包里装,“中午有酒席吃,把肚子腾腾,祝君兰家请客,到那敞开了吃,把他们吃穷,吃到他们哭!”
齐小龙饿得受不住,抱怨道:“他们家又没请我们,我们干嘛要去?会不会没准备我们的饭?”
“祝君兰敢!”祝君莲吊起眉梢,“她没请我们一家是她心虚!她知道我一见了她就得撕破她脸皮!”
祝君莲一想到祝君兰就来气,祝君兰拿走了四万块也就算了,她风风火火办个公司,却不肯用半个自家人,胳膊肘子尽朝外拐,忒不是个东西!
齐小龙没精打采地问:“妈你装那么多塑料袋子干嘛?”
“我去饭店多装点东西,”祝君莲冷笑道,“祝君兰从你姥爷那诓走了四万块,我非给她都装回来不可!”
齐大海支棱着眉:“你装啥子能装四万块?”
祝君莲得意道:“我到那饭店里头多点些烟和酒,中华和五粮液,一样拿两提,我给她全抱走!”
齐大海顿时惊喜:“还是你想得周到!”
“我说三莲,”旁边站着的人跟他们同村,叫陈四,也是谢祖望请去参加开业仪式的,陈四听到齐大海一家说话,简直要五体投地了,“二兰怎么说都是你姐,有你这么坑人的吗?”
“要你管!”祝君莲翻了个白眼,狠狠啐陈四一口,“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陈四气得一扭头,懒得搭理。
大巴车门缓缓打开,大家开始排队上车。
祝君莲拽着齐小龙的胳膊往前挤。
陈四回头斥:“挤什么?每个人都有位子!”
祝君莲眼一瞪:“我晕车,我得坐前排!”
齐大海也把袖子一卷:“让开让开我老婆晕车!前面那几个靠窗的位子是我们家的!”
陈四讥诮道:“你们这家子苍蝇飞过都要薅下一条腿,就没你们不能占的便宜!”
祝君莲一阵猪突猛进,抢到了第二排的座位,她刚靠着窗子坐下,旁边就挤过来一个人,把齐小龙的位子占了。
祝君莲气得刚要骂人,一抬头:“晓萍?”
杜晓萍高兴道:“老远就看见你!”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杜晓萍最近和祝君莲走得非常近。
祝君莲也挺高兴:“我以为你们乘早一班车先去了。”
“拉倒吧!”杜晓萍满脸嫌弃,“要不是谢大死活想去,我才不稀得去看祝君兰那个嘴脸!”
“虽说二兰是我姐吧,”祝君莲也嗤了声,“但她那个人我也是真吃不消她!你知道吗?前阵子他们搬家,我特地赶到城里,我是好心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结果你猜怎么着?”
祝君莲噼里啪啦一通添油加醋,把他们一家在谢家门口挨打的事说了。
杜晓萍:“他们居然打你们?连小书都动手了?这家子真是,黄鼠狼下刺猬,一辈不如一辈!”
祝君莲:“听说我二姐夫还把你们家的厂房拿去抵押了?”
杜晓萍:“没错!我这次去就是要让他们把厂房还我!”
祝君莲:“我也要二兰把她多吃多占的那份给我吐出来!”
两个女人乌鸦似地叫唤了一路,迅速达成同盟。
————
十点左右,客人一波|波地到了。
车行前摆满了花篮,左右两边还围着护栏,栏杆上插着小旗,远远看去彩旗招展。
空地上摆了几个小桌子,撑着巨大的遮阳伞,谢云书跟习文习武把客人带到桌前安排坐好,端茶递烟。
好容易空了下来,仨人蹲在道口的路牙子上,等最后一班车来。
习文抖出一根烟,习惯性地想递给谢云书,又要缩回去:“忘了,你不抽烟……”
谢云书没等习文说完就接过烟,他拿出火机先给习文点,又给习武点,最后把烟叼在嘴里,自己也点上烟。
那熟门熟路的姿势,分明是个老烟枪了。
习文和习武愣愣看他。
谢云书夹着烟,微挑眉梢,冲哥俩眨了下眼。
“操!”习武狠狠一拳捶谢云书肩膀,“你小子以前装得人模狗样的,我们都他妈被你骗了!”
谢云书低着头闷笑。
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
“不是小书,”习武纳闷地仰头看谢云书,问出了跟习海英一模一样的话,“你妈给你吃啥了?你咋蹿的这个头?”
习家两兄弟都身材魁梧,结实得铁塔一般,不过个子都不高,谢云书站他们俩中间,硬生生高出半个头。
谢云书笑得促狭:“多吃饭,少撸|管。”
男生之间的交情是特别微妙的一种东西,一根烟,半句荤话,就能让他们从点头之交转成肝胆相照。
要是谢云书还像从前见面那样冷冷清清,把“三好学生”几个字刻在脑门上,习家两兄弟是不乐意跟他打交道的。
谢云书刻意拿捏出的一点痞气,才正对了习文习武的江湖路子。
习文习武哈哈笑着一人搭着谢云书的一边肩膀:“你小子是真人不露相啊,啊?”
“文哥武哥最近忙什么呢?”谢云书自然而然拉近了话题。
习文耸耸肩膀说:“我们哥俩比不得你高材生,就瞎混呗!”
混得不咋地的人都不喜欢跟人聊正事,谢云书不动声色地把话题移开,脑子里转着主意。
要怎么才能把这对兄弟从悬崖边上给拉回来。
习文习武很早就不念书了,他们一开始在外面胡混,后来认了个“大哥”,做些“看场子”,“收保护费”的活,其实就是给人当打手,他们的“大哥”上头还有“大哥”,最顶层的人叫刘明漳,那是整个海滨市的老百姓都闻之色变的人物。
刘明漳是真正具有黑|she|会性质的团伙。
2004年,全国扫|黑严|打,海滨市是重点整治城市之一,法|院门口公示枪|毙名单,刘明漳排第一个。
习文习武也在这个名单上。
他们本来只是刘明漳手下的一个小头目的小喽啰,却阴差阳错背了口大锅,被当做了典型。
习文习武出的这个事是后来一系列悲剧的导|火|索。
习海英为了救两个侄子倾家荡产,耗尽所有积蓄,最后还差十万块缺口,谢云书为了填这个缺口,把自己的前程也搭了进去。
可惜最后他们把钱凑足了,也都花光了,习文习武却还是没能被枪下留人。
谢云书前世跟习文习武走得并不近,但习海英对谢祖望那是真的掏心挖肺,习海英没孩子,他把习文习武和谢云书都当自己儿子看。
就算为了海英叔,谢云书也要捞这对兄弟一把。
习文习武跟着刘明漳那伙人混,求的也不过是个名与利,谢云书得让他们知道,这世上生财之道千千万,打打杀杀才是最下之策。
谢云书不知道现在习文习武在刘明漳团伙里混到哪一步了,他正琢磨着要怎么套出他俩的话,路边停下一辆出租车,裔玲玲从后门出来,冲他直挥手:“云书哥哥!”
谢云书赶紧扔掉只抽了一口的香烟,果然看到他妈也下车来了。
习文习武同样把香烟丢了,站直身子叫人:“兰婶。”
“小文小武啊,”祝君兰手里提着好多个袋子,是印着“云家”logo的包装袋,她把自己厂里做出的衣服带了一些过来送礼,祝君兰挑出其中两个袋子递给习文习武,“这是兰婶家自己的衣服,你们带回去穿。”
“谢谢兰婶。”习文习武接过礼物。
祝君兰把谢云书拉到一边去,递给他一张银|行卡:“妈中午敬完客人酒就得先走,车行是你海英叔一人出的钱,今天的酒席可不能再让他出了,你看着菜上满了,没人再点烟酒了就去把账结掉,卡密是你的生日。”
谢云书接过卡,看着他妈笑。
“笑什么?”祝君兰佯怒地瞪谢云书一眼,知道被儿子看穿了。
“妈,你嘴上跟我爸吵,其实心里还是特别关心他的。”连这种细微的人情之事他妈都为他爸考虑到了。
祝君兰翻了个白眼:“谁为谢祖望了?我是为我自己的脸面,我丢不起那人!”
“那是,”谢云书拍他妈马屁,“我们家祝总,大方,大气,大格局!”
祝君兰笑着捏了捏谢云书的脸,她跟儿子把要交代的都交代完了,转身走出一段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又回来拍了下习文的胳膊:“你们哥俩最近在干嘛呢?是不是还在外面瞎胡混?”
“没有啊,”习文习武嬉皮笑脸地,“我们最近可乖了!”
“你们两个能乖天都要下红雨了!”祝君兰劝道,“海英现在开车行要用人,你俩留这里给他帮帮忙,也算做点正事……”
习文习武一个抬头瞅天,一个低头望地。
开玩笑,他们偶尔来帮着做点事还行,要是天天在习海英眼皮子底下待着,那还活不活了?
祝君兰看出这俩熊孩子不乐意,一人一下敲他们脑门:“不然你们来兰婶公司,我那里也缺人……”
习文习武瞪大眼:“兰婶,我们去你那能干什么?我们、我们也不会做衣服啊!”
“不会做衣服就来卖衣服,不会卖衣服就来给我扫地!”祝君兰强硬地说,“总有你们能干的!兰婶给你们开工资!”
“哎呀!我得去上个厕所,兰婶你跟小书聊着!”习武叫着逃走了。
“我也去厕所!”习文跟着溜。
“两个臭小子!”祝君兰气得跺脚骂,“成天吊儿郎当混,早晚混出祸来有你们后悔的!小书……”
“嗳。”
谢云书以为他妈又要叫他“离他们两个远点”,谁知他妈却说:“你跟他们在一块的时候也多劝劝,让他们走正道……算了,他们也不会听你的,我去找他们二叔说!”
习文习武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祝君兰风风火火地走了,才又踅了回来。
谢云书好笑地看着他们。
习文尴尬地咳了咳:“那个,小书,不是我们兄弟不识好歹,我们也特喜欢兰姨,我们就是……”
“我明白,”谢云书善解人意道,“要是成天在长辈眼皮子底下被看着,是挺别扭的。”
“对对对,”习文忙道,“还是咱们同龄人能相互理解!”
习武也说:“不管是我二叔,还是兰婶,谁看着我我都受不了,那不跟坐牢一样!”
谢云书没再多说什么,他跟习文习武介绍了裔玲玲。
几人相互认识,继续站路口等人。
习武哼唱着一首张学友的歌:“请你再为我点上一盏烛光,因为我早已迷失了方向……”
“武哥你唱得很好啊,”谢云书惊讶,“跟张学友原音似的!”
“张学友是我唯一的偶像!”习武得意道。
“那这次你可以近距离看你偶像了,”谢云书笑说,“张学友下个星期在工人体育馆开演唱会呢。”
“嗐!”习武摆了下手,“那门票死贵死贵的,我哪儿买得起!”
连张演唱会门票都弄不到,看来习家兄弟还没搭上那边的“大”船,谢云书心里有了数。
裔玲玲眨了眨眼睛,心里悄悄说,我哥答应要带我去看呢!
习文建议:“到时候咱们晚上一起去体育馆那边,就在场外也能听到,上次谭咏麟来的时候我们在广场上就听得清清楚楚!”
“啊?”裔玲玲晃着脑袋,迟疑地看向谢云书,“在外面看?”
她哥不会也带她在外面看吧?
“要看就去里面看,在外面算怎么回事儿!”裔玲玲绑着双马尾,左边的马尾有点松开了,谢云书伸手把她的马尾从中间一分为二拽开向两边扯了扯,发根向顶部挤压,马尾巴比先前匝得紧了,却没弄痛小姑娘。
“你知道一张票多少钱?”习武以为谢云书不懂,“最便宜的位置都要三百八十八,两个人就要八百块!”习武重重比着拇指和食指。
谢云书满不在乎地说:“千金难买心头好,张学友第一次来海滨,下次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习文摇头:“晚了,票早就卖完了,现在就是有钱也买不到。”
裔玲玲紧张地扯了下谢云书的袖子。
谢云书胸有成竹:“正规途径买不着,那就找黄牛买。”
“你知道黄牛卖要多少钱?”习文提醒道,“他们都是翻倍,甚至还有三倍四倍卖的!”
“那么贵啊?”裔玲玲顿时小脸一垮,“哥,那我们还是算了……”
谢云书身体力行什么叫“宠妹狂魔”:“不管三倍还是四倍,只要是我妹想要的,哥都给你弄来。”
裔玲玲一声欢呼,好像只快乐的小鸟,恨不得要往天上飞。
她绕着谢云书直打转:“哥哥万岁!”
习武嫌弃地捣了下他哥的肋骨:“你看看人家哥哥!”
习文更嫌弃地踹过来一脚:“你有本事也当我妹妹!”
谢云书笑着发出邀请:“文哥武哥,要不要一起去?”
习文习武对视一眼,又是惊讶又是惊喜。
习武激动地直搓手:“小书,你要请我们看演唱会?”
他刚想说“那多不好意思啊可是既然是你的心意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谢云书却莫名瞟他一眼:“我哪有那么多钱?”
大白天的,醒醒。
习文习武:“……”
所以你丫说了个寂寞?
谢云书远远地看到涂着“热烈庆祝海望车行盛大开业”的中巴车往这边驶来了,他往前走两步,一边低声笑说:“我虽然没那么多钱,但咱们几个联手就能搞到钱,只要你们听我的,我保证让你们看到张学友!”
……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全家》的情节与人物设计,在此略做一点说明。
本文以谢云书为绝对男主,按照时间推进,穿插少量前世回忆。
生活线、事业线、感情线三线并进。
裴寂、姚湛与江行止是三大男配。
江行止是官配,不会换攻。
但是裴寂与姚湛,都不是呆板的背景、毫无感情的工具人,他们有血有肉,前世今生与谢云书有很深刻的牵绊。
裴、尧、江代表了谢云书前世的三个时代,后世的三种情感。
小墨希望呈现给大家的是一个轻松愉悦又不失饱满的故事。
感谢所有支持喜爱《全家重回2002》的小天使,此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