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布
“咱们家的好日子在后头呢,以后你想开公司,就当玩儿一样开着,不想开呢,就当有钱太太,每天逛逛街做做美容打打牌,”谢祖望慢慢地说,“所以碰到这些小人,不要当回事,更不要为他们生气,他们都不配,你跟小书啊,都得开开心心的……”
祝君兰就跟听催眠曲似的,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祝君兰“嗤”一声笑了,肚子里的那些气好像也随着这个笑全散出去了:“可以啊谢祖望,你现在终于长脑子了,有想法了。”
“这叫什么话?我什么时候不长脑子过!”谢祖望不悦地用力拍了祝君兰一下,声音又放低道,“你啊,我现在说你不信,你等着,我早晚有天整治那个姓郑的和姓李的,我把他们公司都收过来,让他们给你当手下,每天见到你都点头哈腰,你擎等着那天吧!”
……
事情哪里就解决了?祝君兰心里直叹气, 就算找到了新的供货商,可她公司账面上已经没多少钱了。
但谢祖望的车行现在还没到发家的时候, 每月就堪堪能挣他自己一张嘴, 钱的事他根本帮不上忙, 说出来不过是多个人添堵。
“气是肯定气不过的, 我也气不过, ”谢祖望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在祝君兰被子上拍了拍, 安慰她说, “那种人自己把做生意的信誉坏掉了, 以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且你放心,咱们早晚能找他们算账,给你报仇的!”
祝君兰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指望你啊?你是要抄个扳手去把郑鸿丰和李常德给我揍一顿呗?”
祝君兰语气如常道:“没事, 我就是有点气不过, 你睡你的。”
这句话倒也是真的, 祝君兰绝对不算是好脾气任人拿捏的人,平白被人坑了个大跟头,她确实憋了一肚子火。
“君兰, 怎么啦?”谢祖望今晚说话的口气特别柔和,“面料的事情不是有办法了吗?怎么你还翻来翻去,睡不着啊?”
“要搁以前,谁欺负我老婆我肯定就这么找他去拼命,但现在我不这么想了,”谢祖望像拍小孩襁褓似的在祝君兰身上拍啊拍,慢悠悠地说,“我跟那两个混蛋拼命, 揍完他们我自己进去,以后你跟小书怎么活?我要是留了案底,以后我家小书想考军校考警察考公务员怎么政|审?就为那两个王八蛋,不值当我全家贴进去!\&
“君兰,君兰!”邹莹就在这时跑进来了,踩着高跟鞋的脚步又急又乱,但她的声调却是高扬的,显示她的心情非常愉悦,她大声笑着说,“好消息君兰,南湖纺织那边愿意先把面料给我们,等我们交完货后再结款!”
祝君兰顿时精神一震:“真的?怎么可能?”
翌日祝君兰天不亮就赶到了厂里。
“刘会计,我是云家的小苏……您看您今天有时间跟我结一下上个月的尾款吗?是,我知道时间还没到,因为我月底要请个长假,所以想在我放假前跟你结算一下……”
会计小苏放下电话,冲祝君兰无奈地摇摇头:“还是不行,他们都不愿意提前结算。”
像云家这样新创立出来的品牌为了抢占市场,一开始是要给很多上游零售商免费铺货的,结算方式要么是按固定时间,要么得等前一批货全部卖完才结算,平时顺风顺水能流动起来还好,可一旦碰到资金链断裂的时候比如眼下,那真是刀刀要命。
小苏又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有两个合作商很好说话同意提前结款,更多的人不愿意,祝君兰心里有数,就是把上个月所有款项都结回来,也不够支付那笔全羊绒双面呢布料。
鸿丰和卓然这两家公司都是云家刚成立的时候就一起合作的,他们对云家的运营几乎了如指掌,也知道怎么打云家才会最痛。
“真的真的!你知道昨晚小江给我的那个手机号是谁的吗?我本来以为就是个小业务员,谁晓得我电话一打过去,对方说他是南湖纺织公司的副总经理胡茂中!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就说他很看好我们公司的发展前景,希望以后能长期合作,为表诚意,第一次合作他会先赊货给我们!”
邹莹兴奋得宛如青春少女,拉着祝君兰的手差点在原地转起来。
祝君兰很是诧异,生意场上有客大欺店,也有店大欺客,南湖纺织便是后者中的佼佼者。
作为整个长三角最大的高端面料公司,南湖纺织有当前最先进的布艺工艺技术,南湖的羊绒呢面料在业内甚至有“软黄金”之称。
为了保持高逼格,南湖的合作方都是国内外一线服贸品牌,等闲小公司捧着钱上门都未必能求到一匹,如今怎么会同意给云家赊账?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小江的面子,一般人哪里能拿到副总的电话,”邹莹附着祝君兰的耳朵小声问,“这小江家里到底是什么人呐?姓江……咱海滨有什么姓江的特别厉害的人家么?”
祝君兰摇摇头,她还真没问过江行止家里是做什么的,只是看江行止家里的车和那孩子自己的穿戴就知道家境肯定相当不错,不过她同样觉得不管小江是什么富二代,最后统统比不过她大宝贝儿子!
没想到事情会以这样的方式发生转机,祝君兰也很高兴:“南湖那边什么时候能让我们提货?”
“□□说随时都可以!”邹莹笑声嘎嘣脆,“我打算现在就跟老赵出发去申城,先来跟你说一声!”
邹莹用力拍了下手,笑得更加肆意:“李常德那个老乌龟用这么大血本给我们下套,等我们把货赶出来我也亲自给他送去,他那张白皮脸到时候一定也会很好看!”
……
月底,云家如期给卓然服饰交了货。
“严秘书,你们李总出差还没回来呐!”邹莹特意进到卓然的办公大楼里去,可惜她没能找到老板李常德,只看到了李常德的秘书。
严秘书笑容得体,仿佛之前跟邹莹通话时的那个言辞冷漠不近人情的人不是她一样:“我们李总还没回来,没想到邹经理今天有空会亲自过来交货,毕竟云家一直客似云来,邹经理应该很忙才对。”
“忙的确是忙的,”邹莹略微抬起眼皮,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只不过这批货的重要性不需要我多说严秘书也懂吧?承蒙贵公司抬爱,这么大手笔的一个订单给了我们云家,多少同行都羡慕不已,所以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来交货。严秘书,你要不要也下去核验一下?毕竟‘质检’这一关可是相当重要,交货后如果再出什么问题,我们可是很难再负责了!”
严秘书笑容一点不变:“大家都合作这么久了,你信我我信你。”
邹莹幽幽一笑,意味深长道:“是啊,你信我我信你,我们来日方长。”
看到邹莹离开,严秘书的脸色倏然沉下来,她转身穿过办公区,走到最里面的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进来。”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里面传出。
严秘书走进去,屋内有烟雾缭绕,坐在老板椅上的中年男人缓缓转过身,手里夹着烟,神色平静地看向她。
“李总,云家的货都检查过了,完全按照合约标准,一点毛病都找不出,”严秘书叹了口气,“真没想到他们能从南湖拿到面料。”
李常德抽着烟,没有说话。
“以后云家应该不会再供货给我们,他们的衣服无论是设计、面料、质量还是价格,在目前的市场上几乎是不可替代的,自从我们的门店里上架云家后,它一直是销量最好的品牌,”严秘书揣摩着李常德的脸色,发现他没有动怒,便继续道,“这次没能打垮他们,反而树立了这样的劲敌,对我们非常不利。”
卓然是一家以商超形式经营的服装公司,几乎占据了海滨中低端女装的五分之一市场,今年起卓然试图向高档女装市场进军。
李常德曾经试探过祝君兰是否愿意合作,他很是欣赏祝君兰的设计天分和营销才能,没想到祝君兰相当有野心,竟然自己要做高端女装直营,这就跟卓然的规划完全形成了竞争。
“李总,”严秘书忍不住问,“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李常德正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
“老李啊,这次我可是被你坑惨了!”打电话来的是鸿丰纺织的郑鸿丰,他诉苦道,“要是云家这次直接被整垮也就算了,可祝君兰她居然从南湖那里弄到了面料,现在业内都在笑话我们欺负一个女人不说还他妈没欺负得过!”
郑鸿丰本身是上游的面料供应商,他与祝君兰无冤无仇也无竞争,甚至祝君兰生意做得越大他也能跟着水涨船高,要不是李常德威逼利诱,他哪里用得着趟这种浑水?郑鸿丰一肚子抱怨:
“你不是说祝君兰就是个农村妇女什么背景都没有吗?你知道她的面料是怎么拿到的?南湖的胡茂中亲自给她签的单!以后他们云家的高端面料全部都会采购南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光一个南湖面料的名头云家就可以坐稳海滨高端女装的第一位!你这是给咱俩都弄得鸡飞蛋打了呀……”
“老郑啊,”李常德忽然笑起来,他把手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慢条斯理地说道,“你跟我认识多少年了,什么时候见我做过没把握的事?你以为云家把我这批货交出来就能万事大吉了?稍安勿躁,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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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每月25号发工资,因为卓然订单的事,上月末的工资拖欠到了下月初,这天一早小苏向卓然公司催款,那边答应十点打款过来。
然而就在上午九点半左右,云家又出事了。
一家叫做“云澜”的公司状告云家盗用其logo,伴随法院传票而来的,还有云家对公账户的暂时冻结通知单。
“真是岂有此理!”邹莹把起诉状重重摔在办公桌上,“我们两家logo除了都有一点云朵元素,其它根本风马牛不相及!这个云澜不过是个皮包公司,我们盗他的logo能得到什么好处?”
祝君兰在最初的莫名和愕然过后很快理清思路,她冷笑道:“你还没看懂吗?这是李常德的后手,告我们盗用logo不过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冻结我们的账户!”
邹莹顿时恍然大悟,便是泥人的性子被人欺负到这份上也忍无可忍了,她抄起电话就拨过去,也不管接听的是谁便破口大骂:“李常德你这猪狗养的老王八蛋!你叫什么李常德?你他妈五行缺德祖坟不长一根草生个儿子没皮炎!只会背后耍阴招你算个狗屁男人?你就是个武大郎卖豆腐人软货更软!我*&*%¥¥……”
后面的一连串字眼连祝君兰理解起来都有点费劲,她用力揉捏着太阳穴,脑子里一时间全是乱麻。
对于一个企业来说冻结账户简直就是毁灭性灾难。
“祝总祝总——”小苏果然慌慌张张跑进来,她先是看到邹莹正在骂人,满口的方言歇后语她连听都听不懂,小姑娘吓得又退到门口去,进来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祝君兰走到门口:“是不是对公账户出问题了?”
小苏忙说:“卓然那边的余款都打进来了,邹经理之前交代我一旦收到钱马上转款给南湖纺织,可是我怎么转都转不出去……”
祝君兰直接被气笑了,账户冻结后许进不许出,卓然把时间卡得刚刚好,就是要让她动用不了这笔款子。
她对小苏说:“咱们公司账户被暂时冻结了。”
“啊?”小苏惊呆了,“为、为什么?”
祝君兰摆摆手,不想解释太多:“你现在通知供货商,就说所有款项都要延后几天,请他们谅解,下游要结算的客户也能通知的通知到,请他们把钱打到这个账号里。”她给了小苏一张私人银行卡。
邹莹那边终于骂完,一看对方还保持着通话,又狠狠“呸”一声才挂断手机。
她气得脸红脖子粗,胸口像是揣了个风箱呼呼地喘:“君兰,现在我们怎么办?”
祝君兰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开公司远远比她想的还要复杂,云家目前连个法务都没有,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根本是两眼一抹黑。
祝君兰下意识就想给谢云书打电话,一看这个时间孩子还在上课,又作罢。
邹莹脑子也转得快:“给君梅打电话,她肯定懂这个!”
下午祝君梅陪着祝君兰和邹莹一起跑了法|院,工|商|局还有开户行。
云澜递上诉状的同时申请了诉讼保全,这种民事侵权案,只要诉讼人提出诉求,法院就要酌情进行裁决,当然,作为被冻结方也可以申请解冻,但中间需要消耗时间……这就是司法程序上的漏洞。
有些擅精此道的人甚至可以利用这些漏洞铲除异己,诛人于无形。
“妈的,你们听到了吗?一般这种情况下很少会被冻结账户的,而且真的打上官司,咱们根本不会输,一定是李常德,那混蛋在法|院里有人,他是存心把我们往死路上逼!”
邹莹叉着腰,又开始诅咒李常德的祖上十八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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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祝君兰辗转难眠。
祝君兰站在小苏的桌旁,双手按在桌沿上,嘴唇紧紧抿成一线。
众所周知,做下游生意的最大难处就是资金回笼。
祝君兰被谢祖望的“异想天开”逗笑了,但她没像平常那样挤兑谢祖望,只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