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6

处理好夏侯楚煜的伤势，段天笑又开了治风寒的药，他见夏侯楚煜高热不退，便守在一旁。

丹青几人出去了，紫琴去熬药，白露便坐在门口垂泪。

段天笑脸色颓然，他看着短短时日，就消瘦的不成人形的夏侯楚煜，心里难受的要命。

“到底是为什么会坠崖呢？当时那么多人在，为什么会掉下去？”

白露回答不上来，“我不知道！当时我和青霜丹青被阻拦在半山腰，我们赶上去的时候，王妃已经掉下去了，王爷拉着她，最后还是没能救上来！”

段天笑擦了擦眼睛，“那找到她的身体没有？”

白露哽咽，崖底的那个画面她至今难忘，每一次想起，都心痛万分。

段天笑看白露的表情就知道结果肯定不好，他又忍不住呜呜地哭了，“她那么爱美，她才十六岁啊，竟让她这样离开，呜呜，我不能接受！”

白露也跟着抹眼泪，“谁又能接受呢？从王妃走了到现在，王爷已经将他自己关了快一个月了！每天就在府里喝酒，谁劝都不听，再这样下去……”

段天笑看了夏侯楚煜一眼，叹了口气，“离开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活着的人还是要活着的，这人生啊，还是要向前看的！人都走了，你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这句话，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也是说给夏侯楚煜听的。

段天笑知道，夏侯楚煜是能听见的。

果然，夏侯楚煜忽然轻轻蹙了眉心，从高烧昏迷中慢慢睁开眼睛，双目无神盯着大床雕花的顶部，眼神虽然是茫然的，但是眼底却又闪着痛苦。

无论是睡着还是醒着，他眼前不断闪现着最后那一刻，她掰开他手指坠入万丈深渊的画面。

他永远都忘不了她的眼神，在她人生的最后一刻，她是那般的绝望，天雷来的时候，她是那么恐惧。

他伤她该有多重，她才会如此决绝离去？

从万丈悬崖摔下，粉身碎骨，又被野兽啃食身体。

每当想起这一幕，夏侯楚煜就恨不得死的那个是他！

他真的宁愿自己此刻就这样痛死！

然而，如今，他却是连求死也变成一件奢侈的事。

没有了她，他的抱负，他的雄心，已然变成一张空纸。

当晚，皇帝再一次传召夏侯楚煜入宫，并且下了圣旨，如果楚王抗旨，便要大内禁军直接绑了他进宫。

鲍鸿煊十分担心，“王爷，您这样，怎么进宫啊？”

夏侯楚煜这一次却没有推脱，换了衣服便跟着进宫了。

只是当元宗皇帝看到夏侯楚煜的时候，却是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样子？见了朕竟然也不下来，还让人抬着你！”

夏侯楚煜满脸的胡须，看着就颓废，他也不分辨，挣扎着下来，踉踉跄跄地跪倒在地，声音嘶哑无力，“儿臣参见皇上！”

元宗皇帝指着夏侯楚煜，气得手都在抖，“你，你以为你这样子，朕就不会治你得罪了？”

夏侯楚煜头都没抬，“请父皇降罪！”

“你——”元宗皇帝差点被气晕过去，李默海急忙给皇帝顺着胸口顺气，一边想给夏侯楚煜递眼色，但夏侯楚煜始终不抬头，李默海急的不行。

夏侯楚煜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无声无息的。

元宗皇帝顺了半天的气，才勉强抑制住怒火，他沉着脸问道：“你起来，朕有话问你!”

夏侯楚煜便起来，站在一旁，李默海见他消瘦的厉害，整个人都病恹恹的，便跟皇帝说道：“皇上，楚王这是病着呢，要赐座吗？”

元宗皇帝看了眼夏侯楚煜摇摇欲坠的身体，沉着脸说道：“赐座吧！”

李默海急忙搬过去一张椅子，夏侯楚煜也就坐下，但还是不抬头，不看皇帝。

元宗皇帝差点又要发怒，李默海赶紧提醒皇帝，“皇上不是有话要问楚王殿下吗？”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元宗皇帝本来是想直接问的，但是话到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口。

半晌，他才开口，“你那天在崖上说温浅墨是神女，你告诉朕，你是否是胡说！”

夏侯楚煜这时才木讷地抬头，“父皇认为儿臣是胡说，那儿臣就是胡说！”

“你——”元宗皇帝气的脸色都变了，“大胆！”

夏侯楚煜挑眉，“不然父皇希望儿臣怎么说？父皇是希望儿臣承认说的是实话呢，还是希望儿臣承认是胡说的？”

皇帝一时语塞，却又随即铁青着脸，“朕要你说实话！”

夏侯楚煜发出一声轻笑，唇角却是勾起的嘲讽弧度，“儿臣担心，儿臣说的这句实话，父皇会接受不了！”

元宗皇帝放在桌上的手猛然捏紧，他怒斥道：“你这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竟然相信一个妖女是神女？”

夏侯楚煜掀起眼皮，唇角笑容更大了，他还是没有分辨，而是对着皇帝在笑，“父皇说是妖女，那就是妖女！”

元宗皇帝气的，抓起桌上的茶盏就朝夏侯楚煜砸了过去，夏侯楚煜不闪不避，额角当即就被砸破了。

“你看看，她一死，就开始下雪，这雪都下了一个月了，到处都是雪灾，百姓流离失所，你看看这些奏折，北方又发了旱灾，西北地动，东南飓风，这还不是妖女吗？她是想亡了我天岱！”

元宗皇帝越说越激动，脸色都涨红了，“她如果真是神女，就算是死，也会护佑苍生！再说了，她要真是神女，为什么雷会劈她？那天你没看见吗？那是天雷啊，就跟着她，肯定是上天也发现她是妖女，所以要降下天雷劈死她！”

夏侯楚煜听着元宗皇帝一口一个妖女的叫着，面上虽然始终挂着笑，但他的眼神却是极冷的，“父皇既然都说服自己，她就是妖女，那为何还要害怕？”

“谁说朕害怕了？”元宗皇帝被戳穿心中所想，顿时慌乱起来。

夏侯楚煜冷冷一笑，“其实父皇从来就不信什么神女之说的，不是吗？那为何如今又要如此紧张？”

“闭嘴！”皇帝目光大变，旋即他就开始用发怒来掩饰自己的心绪。

“大胆楚王！你竟敢这样跟朕说话！李默海，拟旨，即日起，削夺楚王军权，褫夺一切亲王特权，罚闭门思过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