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1

李默海心里咯噔一沉，他就知道皇后肯定要问这件事，但是皇帝那天从山上下来，就明确地下旨，不准任何人将那天的事透露出去。

所以李默海哪里敢说实话。

“皇后娘娘，山上风大，皇上应是吹了风感染的风寒！”

但李默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冷声打断，“你最好说实话！本宫问你，你们去山上，是不是因为温浅墨？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她在那座山上？为什么秦莲馨也从山上被带下来？她和这件事有何关系？”

外面还在下着大雪，但是李默海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不停地磕头，“皇后娘娘，您就饶了奴才吧，奴才就跟您明说了吧，不是奴才不肯告诉您实话，确实是，是皇上下了旨，那天的事不准任何人提起！您就别为难奴才了，如果奴才说了，就是违抗圣旨，皇上会砍了奴才脑袋的！”

皇后闻言倒是没再逼迫李默海，她知道李默海跟了皇帝几十年，他不会背叛皇帝，但也足够油滑。

“本宫不逼你，本宫只问你，本宫听说楚王是被侍卫抬回王府的，而且他伤得极重，你只需回答我，他是不是在山上受的伤？”

李默海犹豫着，半晌才点头，“奴才只是听说楚王被抬回王府，但并不知晓他是在何处受伤！”

皇后一挥手，“你去吧！见到皇帝，不必说见过本宫！”

李默海跪得腿都僵硬了，但他还是等皇后离开后，才敢站起来，揉着双腿朝养心殿走去。

“皇上！”李默海见皇帝还只身着单衣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皑皑白雪，不由担心道：“您龙体还未康复，可不能再受凉了！”

元宗皇帝面色恍惚，忽然抓住李默海的胳膊，声音尖利，“李默海，你告诉朕，朕是不是做错了！”

李默海急忙跪倒在地，“皇上是真龙天子，无论做任何决定都是对的，绝对不会有错！”

元宗皇帝嘴唇翕动，一抬眼，露出眼底的血丝，还是眼睛下面深黑的眼圈，“朕从山上回来那夜，做了奇怪的梦！”

李默海一惊，想问，又不敢问，只好将头磕在地上。

“朕梦见太祖，太祖入朕的梦斥责朕，骂朕愚蠢，酿成大错——”元宗皇帝说到这，忽然惊醒，他看向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的李默海，眼神急剧变幻着，却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宫外有小太监传报，“启禀万岁爷，钦天监王监正求见！”

元宗皇帝闭上眼睛，半晌才道：“传！”

这一晚，元宗皇帝强撑着病体，与钦天监监正谈了一个多时辰。

然而王监正退下的时候，李默海看到皇帝原本就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更加惨白，即便皇帝极力掩饰，却仍然掩不住他眼底的惊恐。

李默海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透明的。

但他心里却是在疑惑，皇帝跟他说太祖入梦骂他铸成大错，是什么意思。

******

这一场雪整整下了一个月，从隆冬下到初春。

大雪封了山也封了路，原本繁华的帝都变的沉寂，城里几乎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监测着，每家每户都派了人出来铲雪，只要耽误了一会，那积雪便能将人淹没。

帝都城外的大雪已经将城门彻底堵住，城里的人出不去，城外的人进不来。

即便皇帝下令封锁一切消息，然而神女已死的消息还是在民间流传开了。

一时间，百姓们都在传言原来的楚王妃才是护佑天岱的真正神女，却被皇帝百般针对，被楚王折磨虐待，身怀六甲都被逼着喝下堕胎药流产。

更甚者，皇帝还赐婚楚王和那个假神女，触犯了天怒。

帝都这场下了一个月的大雪就是上天对于夏侯皇室害死神女降下的惩罚。

元宗皇帝在知道百姓们竟敢这样编排皇家后，顿时勃然大怒，他下令京兆府尹去查探到底是谁在散播这些流言。

如此大动干戈查了十天，抓了上百个人杀鸡儆猴，倒是将流言禁止了。

然而元宗皇帝本人却在皇宫内看着御花园里的积雪以及全部像是遭了雷击的花草树木，惶惶不可终日。

那天李默海只告诉皇帝所有的植物都枯萎了，皇帝亲自去看了后，才发现这些植物分明就是被雷电劈过的样子，枝干全都烧焦了。

然而他问了宫中的许多人，甚至连皇后和太后都问过了，所有人都说皇宫上方没有雷电，也不知道这些植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元宗皇帝不由在想，温浅墨离开的那一天，百花齐放，她死的那晚，百花凋零，植物枯萎。

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不！这不代表什么，一定只是巧合！

元宗皇帝在屡次传召夏侯楚煜进宫，却都被以身受重伤无法动弹为由拒绝后，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一个月后，帝都的大雪终于停了，从雪停的那刻起，似乎只是一夕之间，那厚厚的积雪忽然就消融的干干净净。

整座帝都被雪水洗刷的焕然一新，百姓们终于能走出家门，看到久违的太阳。

然而，这一夜，钦天监夜观星象，竟发现福佑天岱的那一颗天女星失去了踪影。

钦天监监正以为自己看错了，还将所有钦天监的官员都召集在一起，连续三晚，他们惊惧地发现，那颗天女星是真的消失了。

“王大人，这件事，要禀报皇上吗？”一名官员忐忑问道。

王监正不停在擦冷汗，但最终还是决定，“大家如果还想要这颗脑袋，这件事，就全都给我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让皇上知道！”

“可是，这，这事关天岱国运啊！”另一名官员痛心道。

王监正咬了咬牙，说道：“最近不太平，天灾**不断，已经有很多人在议论是不是真正的神女被皇——被害死了才会如此。所以，若是现在将天女星消失的事传出去，怕不是会引起动乱！”

这一群人悄悄商量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暂时隐瞒这个消息。

然而，灾难并没有结束，继帝都大雪之后，北方发了旱灾，西北地动，东南飓风肆虐。

诸侯王更是借机蠢蠢欲动，安定了数年的天岱要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