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短暂的交谈，蒙骜大体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便是昭襄王，对于秦川这个人，十分看好，认为此人未来会成为大秦功勋武将文臣，拨弄风云。

昭襄王的眼光，一向很准！

白起不过市井之人，被昭襄王提拔，一步步杀敌立功，成为大秦武安君。

范雎不过是魏国丞相的门客，受胯下之辱，得昭襄王赏识，则远交近攻。

还有李冰、王龁...这些人，不胜枚举。

若不是昭襄王知人善用，他们恐连出人头地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名字能被历史铭记。

蒙骜抬眸，发现昭襄王已经昏沉欲睡，正在打瞌睡，一点头，又从睡梦中惊醒。

“老蒙...你等等寡人！”

说完，昭襄王径直起身，拖着缓慢的步伐，不知去向。

不知过了多久，蒙骜也不知等了多久，昭襄王终于重新回到了大殿之中。

只是他手中，多了一把剑！

那并不是一把普通的剑。

金黄色剑鞘，剑鞘之上还有兽绒，剑柄之上有虎爪、鳞甲的图案，虽未出鞘，已让人觉的剑气逼人。

“穆公镇秦剑！”

蒙骜认的此剑，在大秦，若是不识的此剑，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老秦人。

穆公镇秦剑，是历代秦王传承的信物之一，具有极大的威慑力，秦人对此达成‘见此剑如见穆公’的共识。

足见此剑之威势！

孝公时期，此剑之持有人为商君；惠王之时，持有人则为太傅赢虔；昭襄王年轻的时候，持剑者为当时的右丞相樗里疾。

樗里疾死后，将穆公剑归于昭襄王，昭襄王便再也没将此剑给过任何人。

手握此剑者，可在秦国代为行使王权，且调动蓝田大营之兵马，无需禀奏。

国之重剑！

蒙骜大惊失色，他已经数十年不曾见过穆公剑，今日穆公剑竟重出于世。

“大王何以请出穆公剑？”

昭襄王将穆公剑放于面前的案牍之上，气喘吁吁，轻轻抚摸着剑鞘，说道：

“老蒙，寡人时日无多矣！”

这一句话，竟然是触动了蒙骜的泪腺。

他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将军，竟然当着昭襄王的面哭的稀里哗啦，悲春伤秋。

“大王休要胡说，大王万年无极！”

哽咽！

昭襄王摇头苦笑：

“老蒙休要蒙寡人，这天下有谁能活万年，寡人做了五十六年的秦王，已感觉知足。”

“但寡人放心不下的，是嬴姓的后人，还有我大秦的万丈山河。”

“寡人身体安康之时，内有寡人，外人白起、你、以及诸位将军，大秦江山无忧。”

“寡人死后，若将军也故去，大秦谁可统兵？”

这个问题倒是给蒙骜问住啦。

他也有些迷惑。

没有任何瞧不起人的意思，蒙骜认为大秦能征善战的将军不少，但是能做统帅的，竟无一人。

此时，王翦尚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还不知在何方。

展眼望去，竟然是看不到希望。

蒙骜缄默。

他抬头望向昭襄王，那银色的发丝，似乎是为大秦操劳数十年遗留下来的痕迹。

不由的，他对昭襄王更加敬重！

唰！

昭襄王骤然将穆公剑抽出来，顿时寒芒闪闪，整个大殿之内都是刀光剑影。

“老蒙，寡人死后，你将此剑替寡人交给秦川先生。”

蒙骜：“......”

没有想到，秦川竟然要成为穆公剑的持有人，这便说明，他已成为昭襄王为嬴政挑选的贤臣。

“交给秦川！？”

蒙骜迟疑片刻：

“大王，此子刚刚入秦不久，在百官心中，威望甚低，他若拿此剑，怎能服众？”

蒙骜的担心也是对的。

现在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秦川，他无时无刻都有被谋杀的危险，若是又有了穆公剑，只会让人更加妒忌。

“服众！？老蒙，现在朝中的那些文臣武将，真正能服众的，又有几人？”

其实昭襄王心知肚明。

秦国的朝堂之上，不乏靠关系走后门进来的蛀虫，只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未曾深究而已。

“秦川是个聪明人，你将穆公剑交给他，他便知道，寡人将大秦的江山托付给了他。”

“到时寡人死后，他必会死保政儿登上王位！”

“老蒙，你记住，寡人故去之后，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去找秦川商议。”

“他是政儿的师傅，是向着政儿的，万不可让我大秦江山，落入奸佞之首。”

噗通！

蒙骜直接五体投地，眼泪横流，只是淡然说了句：

“末将...领命！”

从昭襄王手中接过穆公剑，蒙骜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对昭襄王告别。

“老蒙！”

“大王可还有吩咐？”

昭襄王道：

“对先生说一句，就说是本王说的，告诉他，秦国...拜托先生！”

蒙骜没多说声，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脚步之中多了几分沉重，黯然离去。

望着蒙骜远去的身影，昭襄王只觉的心力交瘁，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想来寿命的极限，应该就在这几天啦！

他再一次站起身，欲要走出宫殿，他要再多看几眼大秦的山河...

......

......

“姐姐，你看看这个。”

华阳夫人寝宫。

阳泉君芈宸将一张发黄的纸张递送到华阳夫人手中，这位风韵犹存的妇人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

旋即，大惊失色！

“此物你从何处得来？”

阳泉君无所谓的说道：

“市井百姓都在流传，这叫做纸张，好像是秦川弄出来的，这上面的文章...据说是嬴政写的！”

“完了！”

华阳夫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阳泉君后知后觉，道：

“姐姐，你说什么完了？”

华阳夫人已经看了那纸张之上的内容，贝齿紧咬，忽然怒目而视，道：

“此文章定然已经被大王知晓，这一下子，我的成蛟输了，而嬴政在大王面前赢啦！”

阳泉君：“......”

他根本没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华阳夫人也不奢望了，毕竟自己这个弟弟本身就是个废物。

“芈宸啊芈宸，我让你盯着秦川，可你都做了些什么，这定然是秦川的手笔！”

“呵呵，一张破纸，几个破字，就取悦了大王，这小子的手段还真是高明！”

“让本宫想想该怎么做，让本宫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