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他配吗

“我还需向许姑娘赔个不是。”纪婉悠十分羞愧地道:“此前夏曦设计许姑娘之事,实则是我在背后推波助澜,险些害了许姑娘……”

许明意略有些意外。

此事她自然早就知道是纪家所为,却不知是出自这位纪姑娘之手。

“当时我一心想着帮父亲和他对付夏家,想阻止夏曦和新科状元的亲事,因此便想到了同夏曦向来不睦的许姑娘,但我此前并不曾想到一贯没什么脑子的夏曦,竟会用那样阴毒的手段——”

借采花贼之名,毁掉一个姑娘家的名节——这种事情,也是她向来所不齿所厌恶的。

说到这儿,纪婉悠惭愧地道:“不管怎么说,此事都是我的过错。我此时说这些,也并非是妄图想要得到许姑娘的原谅,我只是想同许姑娘赔句不是,许姑娘要打要骂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都绝无二话。”

实则她此时隐隐能感觉得到,面前的这位许姑娘做今日这一切并非是在管闲事,所以,对方或许是能帮得上她的人——

而她这时说出此事,或是不聪明的,不合时宜的。

但理应要道的歉,若是一拖再拖,还要精心算计道歉的时机,反倒没了诚意吧。

除了乍然听得此事之时的那一点意外,许明意心中倒是没有太多波动。

于她而言,当初那件事,是纪婉悠还是纪修做的,具体也没什么分别就是了。

因为彼时她便同吴恙说过,兵不厌诈,她也曾算计过纪家,这种并非出自个人恩怨的算计,不过是各凭本领罢了。

总归她同面前的姑娘也不是什么朋友,更不存在欺骗一说。

是以,她只是道:“令尊已为此事付出过代价了,纪姑娘这句抱歉,我今日也收下了。”

想到父亲付出的“代价”,纪婉悠嘴角泛起苦笑。

因为她的愚昧,给父亲不知惹了多少祸事,她早该看清自己的无知的。

“我欠许姑娘一个补偿,而许姑娘此番于我有恩,日后……若我纪家还有日后的话,来日我必尽力相报。”

“恩情谈不上,今日之事我也有自己的谋算。”许明意道:“至于补偿,更是不必,你我两家本无交情,现下这局势错综复杂,日后也难保我不会利用贵府来成事——”

此时若说了太多黏黏糊糊的客套话,日后反倒要有些磨不开情面了。

听了她这句话,纪婉悠一怔之后,不由笑了笑。

她当真还从未见过如此直接又坦然的姑娘。

但越是将这些话说在明面上的人,往往真到了那一步,也做不出多么有失底线的事情来。

这世间真正可怕的,是表面同你亲密无间,受着你的恩情,却在背后捅刀的,如占云竹这样的人。

而她以往怎么都不知道京中镇国公府的姑娘,竟是个像宝藏般的女孩子呢?

假如能认识得早些,或许她们会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吧。

若是有许姑娘这样的朋友在身边,她又怎会受那禽兽蒙蔽?

想到这儿,纪婉悠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老天不公,老天欠她一个早些结识许姑娘的机会。

“我想表歉意,和许姑娘用我纪家成事,这也并不冲突,故而许姑娘也全然不必因为我今日之言而觉得放不开手脚。”纪婉悠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听得此言,许明意微微一怔之后,也不禁发出了一声轻笑。

她们这都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对话?

也真是一个敢说,另一个敢接。

“时辰不早了,纪姑娘早些歇息,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许明意未再多说其它。

纪婉悠点头,站起身来,将许明意送至房门外。

看着夜色中女孩子快步离去的背影,虽一身侍女打扮,此时却也难掩其周身气势,纪婉悠微微叹了口气。

先前她看出占云竹极有可能喜欢许姑娘,为此暗暗嫉妒过许姑娘。

而现下,她只觉得许姑娘当真倒霉。

以及——他也配?

见女孩子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处,纪婉悠徐徐吐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样的时候,面对这样一个头脑清醒,说话直中要害的姑娘,她此时也跟着渐渐冷静下来了。

只是不知道,父亲现在怎么样了?

而许姑娘方才说有自己的谋划,不知这谋划同她父亲之事究竟是怎样的关连?

……

许明意离开玉风郡主的住处之后,一路跟着天目抄着小道,走了近两刻钟之久,方才见大鸟在一座院子前停下。

许明意抬眼看着这座地处偏僻的院子。

此处显然无人居住,应也久无宫人打理,除却月色还在照料着此地之外再无其它一丝光亮,院外杂草横生,连陈旧的院门都被遮蔽住了大半。

看着停下的大鸟,又看看上着锁的院门,许明意有些不确定——吴恙当真是在这里吗?

下一瞬,大鸟似为了印证它确实不曾带错路一般,朝许明意挥起一只翅膀,示意她跟自己来。

许明意跟了过去,只见大鸟在杂草丛生的一处墙根处停下,而后抱紧翅膀缩着身子,钻进了院子里……

看着那一处狗洞,许明意不禁默然。

论起找狗洞的技巧,狗在它面前恐怕都要自愧不如,惭愧地抬不起狗头来吧。

“天目——”

院中隐隐传出一道声音,确实是吴恙。

许明意便也没有耽搁,借着墙根处的一棵榆树,攀上了墙头。

自院墙上一跃而下,女孩子边拍打着手上的青苔碎屑,边道:“你倒是会挑地方——”

说话间,抬起了头来,却见院中并非只吴恙一人。

略显荒芜的院中石桌旁,吴恙身边的男人轻咳了一声,道:“地方是我挑的,让许姑娘受累了。”

许明意张了张嘴巴,掩去不自在,向对方施礼:“王爷言重了。”

燕王却还是很细心地解释道:“之所以会挑在此处,是因这里先前死过一名宫人,从不会有人踏足,是这行宫中最适宜谈话之处——”

然而说着说着,就见身旁的少年默默转头看向了他。

……月黑风高之下,王爷这样说真的会让姑娘家觉得适宜谈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