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事发

“在哪个地方表演?”赵菀玉问道。

翌日,赵菀玉就带着月见去了城北见阳楼,这个戏班子会在洛城停留一个月,而这一个月的午后,都会在此处表演。

的确如月见所说,有大变活人的戏码,技师在台中央放置一个一人高的空箱,然后会请人入内,合上箱盖之后,罩上黑布,几个呼吸后,掀开黑步打开箱盖,箱盖里的人就消失了,而就在满座哗然中,刚刚那个消失的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技师说:“这次没把她变太远,明儿变到城外去。”

第二日来的时候,那个人从箱子里消失了,但没有再出现,说是去了城外,而晚上就有人说,今中午,有人在城外见到了见阳楼的那位女郎。

月见得知后忍不住轻声道:“那个法术好神奇,我们……”她放低了声音。

已是入夜,赵菀玉把头上的簪子拔掉,摇摇头说:“那个戏法不神奇。”

月见:“嗯?”

赵菀玉又去看了两天,把狮子变女郎,女郎变成狮子也看了一遍,然后就告诉月见,她们明日不用来了。

“为什么?”月见问,这个见阳楼是两层楼,一楼是大堂,堂前是厚重圆台,也是戏班子们变戏法的地方,她们坐在二楼,二楼是一个又一个小包厢,小包厢窗户大开,视野广阔,赵菀玉收回视线,对月见道:“这戏法利用的还是速度技巧光线和声音。”

赵菀玉在第一次听月见说大变活人的时候,虽然知道不大可能是将一个人真的变不见,但心底忍不住还是有几分期待,万一就是如此呢。但这四天观察下来,人高的木箱子里应该有暗门,人可以藏入暗门之后,常年练习杂技的女郎身形清纤瘦,肢体灵活程度远胜常人,只要有小小的一个空间,应该就能把自己塞进去。箱门打开,瞧不见人影,而她应该还有双胞胎姐妹,另外一个双胞胎姐妹再从门外走入,或者早就埋伏在城外,至于狮子变人,应该也是利用的什么机关,狮子或者人应该也藏在木箱某处,不曾真的消失。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光线暗门有时候很容易引起人的视觉盲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暮色四合,今日的杂技已表演完毕,见阳楼中的人潮慢慢散去,等人潮散了泰半,赵菀玉走出包厢,刚一厢门,就看见旁边厢门站着的顾淞,顾淞见赵菀玉看来,上前几步,叫了声菀玉公主。

赵菀玉微微颔首,往前面走去,顾淞见状,赶紧跟上来,但她没和赵菀玉并肩而行,而是落后赵菀玉一步。

赵菀玉脚步稍微顿了下,但还是没停,面无表情地下了楼梯。她在见阳楼看了四日戏,除了第一日,每日下午都能碰到顾淞。可顾淞除了寒暄两句,再未曾有其他举动,就比如说他现在走在她后面,但要出见阳楼都走这条道,她不能说他跟着他。

赵菀玉心里有点烦,因为顾淞行为未曾逾越半分,而且若是她有难,他两次出手相帮,可她拒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见阳楼东西两侧,各有一条楼梯上二楼,赵菀玉走的是东侧楼梯,刚步下一楼,就望见对面楼梯也下来一个人。对方似乎也看见了她,眼神微凝,目光从她和身侧的顾淞扫过,未等赵菀玉和刘徵开口,顾淞瞧见刘徵,微微拱了拱手:“二殿下。”

刘徵神色淡淡的,似乎并未意外能在此处遇见她两人,目光扫过两人后,就要往门口而去。

赵菀玉见状,赶紧叫了声二殿下。

刘徵脚步停住。

这几日除了每日来见阳楼看戏,赵菀玉每日清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窗口盆栽下方检查有没有赵锡林的信,上一次,六日就收到了来信,这次都快十日了。

“菀玉公主有事?”刘徵问。

顾淞在此,赵菀玉不好说的太明显,她只好用眼神示意刘徵,但刘徵声神色冷淡,赵菀玉见状只好直接道:“二殿下,可否借一步说几句话。”

她今日穿了条淡青色的裙子,色泽清雅,襦裙领口绣着翠竹纹,而她身侧的男子也穿着淡青色的长袍,只是他的淡青色比她略深了点,而且,他的袖口也用银线绣了两只竹子。他站在她旁边,好似两人是心有灵犀。

刘徵抿了下唇:“菀玉公主有话直说,我今日还有要事在身。”

这话没在赵菀玉的意料之中,她微愕之后就知晓今日是不可能问一下那封信了,只好摇头道:“无事。”

刘徵一听,便立刻转身离去了。

顾淞见状嘴唇动了动,有心想问一句她方才想要对刘徵说什么,但想到赵菀玉疏离的态度,顾淞还是没问出口,出了见阳楼,目送她上了赵国公主府的马车,顾淞在原地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握紧了拳头。

他身边的小厮想到这段时间大人对公主所做的点点滴滴,忍不住道:“大人,那赵国公主虽然颇有姿色,但爱慕你的女郎多入过江之鲫,你……”

话还没说完,就止住了,因为顾淞扭过了头,温和的神色尽消,里面只有冷厉。

赵菀玉回了赵国公主府,然后第二日午后,她去了二皇子府,她是不想和齐国任何人扯上过于亲密的关系,尤其是处在权势旋涡中的人,可赵锡林的消息,她必须要知道。

不过可惜,今日运气也不大好,刘徵没在府中,等了一个时辰他也未曾归来,赵菀玉思索后,便笑着对陈管家道:“那麻烦陈管家帮我问一下,二殿下是否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

“东西?”陈管家不解。

赵菀玉嗯了声,“比如信件一类的的东西。”

陈管家还是不了解,不过他圆圆的眼睛笑着表示,“老奴会把这两句话带给殿下的。”

赵菀玉道了谢离开二皇子府,陈管家既然答应了人家菀玉公主,是以刘徵晚上回来的时候,陈管家先说了菀玉公主今日来府上了,又才道:“殿下,菀玉公主还让老奴问一下,你是否有什么东西要交给她?”

“比如信件一类的。”

刘徵正站在屏风后换外衣,闻言瞥了下书桌,隔得距离远远的,隐约能看见桌上封了火漆的信封,他唇瓣微抿,系上腰带,冷冷地说:“没有。”

陈管家嗯了一声。

翌日天未微亮,赵菀玉醒来,就先检查了下自己窗户前的盆栽,可依旧一无所获。她穿着素白的寝衣搓了搓肩膀,有些狐疑,若是陈管家昨晚把她所言告诉了刘徵,刘徵应该懂她的意思,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的回信应该送回来了,难不成出什么事了。

思及此,赵菀玉又去了二皇子府一趟,只可惜刘徵是个大忙人,依旧不在府中,而经过她的观察和询问,陈管家也的确如事把她交代的话告知了刘徵,只是得到了没有的答案。

赵菀玉决定明日改装一下,晚上去二皇子府门口赌一堵刘徵,这事她必须要问清楚。

而这日,刘徵从外头归来,听说赵菀玉又上门来了,他坐在书桌前的动作一滞,过了片刻,目光落在被压在书籍最底的信上。

他目光死死地看了它好几眼,最后缓缓将它抽了出来。

今夜月色暗淡,不过即使在昏暗里,那个影子也动作利索地将那封信塞入了盆景之下,只是等他转身的时候,他又把信抽了出来,然后推开紧闭的窗牖,跳了进去。

赵菀玉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发现似乎有人在床头盯着她,她睁开眼,待看清来人,本来还些惺忪的双眼立刻恢复清明。

见她醒来,刘徵上前两步到床头,伸出手。

赵菀玉看到他手上捏着的那封信,神色一喜,立马伸手接过,因为有点激动她伸手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刘徵的指腹,刘徵在深夜里行走,指腹冰冷,赵菀玉则待在温暖如春的卧室里,指腹温热,只是她手指不小心碰到的时候,却是滚烫的,他猛地收回来。

不过赵菀玉的激动,只是瞬间,她接过信之后,抬头问道:“二殿下,你今日还有何事?”若只是送信,放在窗口即可。

刘徵卷翘的睫毛垂下,两只漆黑的眸子盯着赵菀玉,半晌后,他忽地出声:“离顾淞远一点。”

赵菀玉微愕,他大半夜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

“刘琦心仪顾淞,且她心思深沉。”刘徵声音在寂静房间轻轻响起。

五公主喜欢顾淞?赵菀玉瞬间回神,她本以为刘琦原来在晚宴上助刘培一臂之力,是和刘培有何交易,原来是因为五公主喜欢顾淞,当时顾淞虽未在洛城,但她初来洛城之时,他就表现出了好感。

“多谢二殿下告知。”赵菀玉道。

刘徵又瞥了她一眼,然后飞快地转过头,离开了赵菀玉的房间,见刘徵离开,赵菀玉打开信,这封信是赵锡林亲自写的,养了快两个月,他的腿伤应该已经痊愈了,她去信里面告诉他,若是伤好,早些离开齐国,不过这封信中表示他伤的确已好,但她在洛城,他不可能独自一人离开齐国。

赵菀玉在信里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没想到还是这个结果,她心里骂了一声蠢货,他留在齐国又能做什么,万一她逃不掉,他能跑也是好的。

想到赵锡林,向来冷静理智的赵菀玉难得失眠了,天刚蒙蒙亮,就从床上起来了。

而与此同时,凤鸣宫。

齐后昨夜处理完朝事已近丑时,躺了不到两个时辰,便起床了,看见眼底的青色,她使唤宫女用粉遮一遮,这个时候,有宫人入内,小声低语了几句。

齐后脸色微变。

梳妆完毕,她就把那个侍卫宣了进来,那个侍卫行了个礼,然后低声道:“娘娘,昨夜属下已查明,容波湖下的确有条暗道,直通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