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蔡讽呼吸急促，情绪更是起伏不定，已经是不可遏制的愤怒起来。他一把抓起床榻上的枕头，直接砸向了蔡瑁。只听啪的一声，枕头砸在蔡瑁的额头上，登时擦破了皮，流出丝丝鲜血。

蔡瑁不躲不避，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父亲不要生气，不要激动，以免影响身体。这都是儿子做的事情，是儿子不孝，是儿子不对，请父亲不要动怒。”

见蔡讽情绪波动太大，他很担心蔡讽的身体。

蔡讽盯着蔡瑁，死死压制着心中的怒气，再一次问道：“老夫再问你，当初刘修去江东迎亲，是你一力撺掇的吗？”

蔡瑁低着头，说道：“刘修前往江东迎亲，是江东使节鲁肃提出来的。这件事，和儿子有什么关系？”

蔡讽哼了声，道：“老夫就问你，鲁肃提出让刘修前往迎亲，你是不是全力支持。”

“是！”

蔡瑁点头，再一次回答。

他心中对刘修的恨意，更是增加。刘修连这样的事情都告诉了父亲，这分明是故意给老爷子添堵，难道不知道老爷子年事已高吗？

“刘修，我不会放过你的，蔡家和你誓不两立。”

蔡瑁跪在地上，握紧了拳头，心中已经开始思考怎么才能扳倒刘修。

蔡讽伸手捂着胸口，坐直了身体，再次问道：“豫章郡战事捷报频频，本已经是连战连胜，也是你不顾荆州大局，撺掇刘表将刘修调回襄阳的吗？”

蔡瑁却是不愿意承认，道：“父亲，调回刘修是刘表同意的，和儿子有什么关系？”

蔡讽说道：“老夫不管刘表怎么决定的，你撺掇没有？”

“有！”

蔡瑁知道无法狡辩了，如实道：“刘修在豫章郡连战连胜，以至于军中许多将领，都趋向于刘修。他现在已经是威望颇高，长此以往，刘琮即使有嫡子出身的身份，即使是受宠，想和刘修争夺，也将变得非常困难。”

蔡瑁道：“为了削弱刘修的力量，所以儿子不择手段，不顾荆州的局面，将刘修调回来了。”

蔡瑁也不管了，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到现在，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

蔡讽气得一阵憋闷，道：“好，好，好一个蔡瑁啊，你为了刘琮，为了个人私欲，连荆州的大局都可以不顾。”

蔡瑁说道：“权利争斗，本就是如此。”

蔡讽气极反笑，没想到自己的儿子说出这样的话。

这个孽子！

蔡讽沉声道：“刘修曾经来府上拜访，想和你化解干戈。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刘修。如今蔡家到了这个局面，你满意了吧。”

蔡瑁道：“父亲，还没到最后，难以断定最终的成败。”

蔡讽再一次说道：“老夫最后问你，你是不是勾结吕蒙，让二女－色－诱刘修。”

一句话，蔡瑁身体顿时僵住。

这消息说出来，无异于直接扇蔡瑁的耳光。蔡瑁的心中更是觉得羞辱，但老父亲询问，而且也直接撕破了所有的面子。他以头叩地，直接回答道：“是，儿子采纳了吕蒙的计策。和二姐商量了后，决定色－诱陷害刘修。只是，最终没想到被刘修翻盘了。”

“好，好，好啊，老夫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蔡家有子名蔡瑁，光宗耀祖啊！”

蔡讽的话，句句诛心，令跪在地上的蔡瑁，心中更是沉痛。

“咳！咳！咳！”

蔡讽不停的咳嗽，面色更加难看。

之前听了刘修的话，蔡讽已经相信是真实的。然而，蔡讽还是想从蔡瑁的口中听到否定的话，因为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做了错事。

蔡家已经是荆州第一，不需要再争什么。

没想到，一切都是真实的。

蔡家堂堂大族，竟然作出这等事情，蔡氏蒙羞。一股浓郁的抑郁情绪，在蔡讽心中蔓延，心中更是无比的难受。

为蔡家难受！

为蔡瑁难受！

“老夫怎么生了你这样的儿子，老夫当初接见刘修，就是借故敲打你，让你结交刘修，缓和关系。你，你竟然走到了这一步。”

“你个孽子！”

“蔡家因你而蒙羞啊……”

蔡讽大吼一声，忽然间，声音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张嘴哇的一声便喷出一蓬鲜血，然后仰头倒在床上。

蔡瑁登时被吓到了，他一下窜起身，到了蔡讽身前，大声道：“父亲，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啊？儿子知道错了，儿子知道错了，您不要生气。”

此时此刻，蔡瑁心中也是无比的焦急。

好半响后，蔡讽回过气来了。

只是，蔡讽脸上的神色，却已经是面如金纸，眼神更是无比的浑浊。整个人，仿佛丢了三魂七魄，蔫蔫儿的失去了精神。

蔡讽枯瘦的手抓住蔡瑁的手，嘱托道：“德珪，刘修恨你，更打压蔡家，但你毕竟是月英的舅舅。你向刘修道歉，负荆请罪，还有机会挽回局面的。蔡家高门大族，是荆州世家，刘修也需要蔡家的辅佐，刘表也需要蔡家的协助，你去道歉，会挽回局面的。”

蔡瑁抱着蔡讽，面上流露出焦躁的神色。

只是，他却一言不发，让他向刘修道歉，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要让刘修后悔！

他要让刘修跪下来道歉！

他要让刘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蔡瑁看着老父亲憔悴的样子，眼眶湿润，他说道：“父亲，您先平心静气，不要动怒，不要激动，好好休息。家里的事情交给儿子，儿子会处理好的。”

“不，不，道歉啊。”

蔡讽被蔡瑁抱着，不断摇头。

他抓住蔡瑁的手忽然有了力量，脸上苍白的脸色，竟然变得红润了起来，语气竟然也顺畅了，快速的说道：“我儿，刘修不简单，刘修有野心，有心机，出手更是一环扣一环。你赢不了他的，道歉，为了你自己，为了蔡家，你一定要去缓和关系。”

蔡瑁说道：“父亲，儿子知道该怎么做。”

蔡讽听了后，知道蔡瑁不愿意去，心中失望了，精神马上就开始回落。他抓住蔡瑁的手，力量渐进变弱，眼皮子下垂，他喃喃道：“儿啊…你错了……”

话音渐渐趋于平静，最终消失。

“啪！”

抓住蔡瑁的手松开了，轰然垂下。

蔡讽脖子后仰，已经是阖然长逝，再无一丝的气息。

蔡瑁骤然抱紧了蔡讽的身子，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他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放在蔡讽的鼻息间试探，发现蔡讽一丝的气息都没有了，登时嚎啕大哭道：“父亲！”

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出了房间。

很快，房间中冲进来了一个个侍从。当他们看到蔡瑁的举动，以及在蔡瑁怀中已经一动不动的蔡讽，都是惊呆了。

蔡讽死了！

这个荆州曾经的大儒，名声赫赫，最终却不甘而逝。

整个蔡府上下，一片哀声。

蔡讽年纪大了，他的寿衣、棺椁早已经就准备好了。府上的人迅速替蔡讽收敛尸体，换上了寿衣，然后放入棺材。做法事的道士，在最短的时间到了蔡府。

一时间，整个蔡府开始响彻道士念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