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什么时候能受到朝廷的关注，自然是造反的时候，一旦造反，全天下都会加入到为你寻亲的队伍之中，就算你的亲人藏在老鼠洞里也会找出来跟你团聚。

那些受你牵连的亲人冤吗，当然冤，可有什么办法，谁让他命背，摊上你这么个流氓亲戚呢。

呼日查瘫在地上无力的说道：“事已至此老夫无话可说，只求都督看在我秃发部对朝廷恭敬的份上给个痛快的。”

曹洪大笑道：“呼日查啊呼日查，挺聪明一人怎么关键时刻犯糊涂呢，真要杀你一人足矣，本督至于从关内调几十万大军过来吗？”

呼日查浑身一颤猛的抬头，惊喜的看向曹洪，眼中泛起淡淡的希望之光。

他已是阶下之囚，秃发部又群龙无首，想收拾他们赵云一人就够，何需杀鸡用牛刀，朝廷大费周章调几十万大军过来肯定有别的图谋，而且需要他的帮助，若真如此秃发部可就有救了。

呼日查脑子快速转动，想明白其中关节后才说道：“都督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秃发部愿为陛下和都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朝廷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算没有他们秃发部依然能做成，对朝廷来说有没有秃发部一个样，对秃发部来说这可是唯一的活命机会，一定要抓住喽。

曹洪笑道：“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爽快，秃发部密谋造反，屠你全族都不过分，太上皇与皇帝陛下皆有好生之德，不愿多造杀孽，决定只处决达日阿赤一人，赦免秃发部族，但是……”

话未说完达日阿赤便听不下去了，挣扎道：“不行，绝对不行，你这是罔顾大魏律，曹洪你不能这样。”

他提着脑袋造反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借大魏之手报自己的血仇，可是现在，朝廷竟要赦免秃发部，这如何能行，若真如此自己岂不是白折腾一通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该死的曹洪，你到底收了秃发部多少贿赂？

呼日查不干了，挣扎着扑过去一脑袋将达日阿赤撞倒在地破口骂道：“你个逆子给我闭嘴，老夫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畜牲。”

其他族长饶有兴趣的看着两父子狗咬狗，曹洪却没心思看戏，指着两人说道：“把他们拉开，找块东西把达日阿赤的嘴堵上，别让他像条疯狗似的乱吠。”

父子俩迅速被分开，站在身后的士兵一时找不到趁手东西，索性踢掉鞋子拖下袜子塞进达日阿赤嘴里。

鞋刚脱掉一股香味便在帐中弥漫开来，众人纷纷蹙眉捂起鼻子，曹洪嫌弃的骂道：“你个混账东西多久没洗脚了，味这么重。”

连他们都受不了，处在正中心的达日阿赤可想而知，翻着白眼差点就晕了过去。

呼日查却顾不得这个，连忙说道：“敢问都督但是什么。”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赦免他们肯定是有条件的。

曹洪捏着鼻子说道：“很简单，你部族人要按照大汉制度实行分配，族中所有人以家为单位全部分开，分配牧场建立户籍，以后由官府直接管理，至于你，完成此事后可去京城安享晚年，如何？”

这下不止呼日查，在场所有人脸色都变了，朝廷这是要彻底肢解秃发部，将其变成大魏的郡县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秃发部解决完肯定就轮到他们了，这是要剥夺各部的世袭权啊。

朝廷调几十万大军过来打的竟是这个主意，他们连推恩令都懒得用了。

众族长齐齐看向呼日查，眼中既有恨意也有希冀，希望他摇头拒绝，如此尚有缓冲的余地，否则……

秃发部乃匈州第一大族，他若就范其他部族就真没希望了。

呼日查陷入天人交战，若是同意确实可以进京安享晚年，但秃发部就完了，可若不同意他就完了，如何抉择……

歪着脑袋思考五分钟之久呼日查才抬起头，盯着曹洪说道：“臣愿为陛下效力，配合朝廷完成改制。”

朝廷如此大费周章肯定是铁了心了，就算没有他依然会完成改制，将草原各部彻底纳入治下，既然如此，自己同意与否好像都没意义。

此话一出，各部族长看向他的眼神瞬间带上了仇恨和杀机，若非他们父子朝廷何至于如此激进，连推恩令都懒得用。

现在好了，朝廷想全面掌控草原自然要清除他们这群隐患，虽然只需迁往京城不至于被害性命，但能在草原独霸一方，谁愿意去京城寄人篱下，更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草原各部连最后的一点希望也没了。

中原和草原向来都是秤砣的两边，今日你强明日他强，如此局势维持了上千年，如今大魏强势，实行推恩令分化草原部族，可推恩令耗时太长，未来未必不会出现变数让鲜卑各部重回巅峰，实行郡县制鲜卑可就等于彻底灭族了。

形势比人强，众族长虽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敢开口反对，只能静等曹洪开口。

“呼日查族长还是识时务的嘛。”曹洪笑着从袖中抽出一卷圣旨，起身说道：“秃发部族长呼日查接旨。”

呼日查连忙跪好，曹洪念道：“鲜卑秃发部罔顾国恩密谋造反，按大魏律理应诛灭九族以正典型，但上天有好生之德，秃发部也是大魏百姓，朕不愿多造杀孽，准许秃发部改制赎罪，族长呼日查封为散骑常侍，负责配合朝廷完成改制事宜，改制完毕再进京述职，钦此。”

封官了？

呼日查原以为自己能留条命就不错了，没想到……当即欣喜若狂，磕头拜道：“谢陛下，臣一定尽力配合朝廷，绝不怠慢半分。”

曹洪这才命人给他松绑，将圣旨交到他手里，呼日查双手接过，扭头看着达日阿赤骂道：“逆子，如此结果你可满意？”

达日阿赤想要破口大骂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拼命挣扎。

曹洪说道：“此贼没什么用了，拉出去砍喽。”

达日阿赤被拖走，曹洪看着呼日查笑道：“呼族长，本督觉得这个结果对你来说是件好事，京城道路畅通人口稠密，各种物资应有尽有，在那生活怎么着都比你在这犄角旮旯当个土财主强对吧。”

做出选择呼日查反而彻底轻松，抱拳拜道：“都督说的是，以前是下官短视了。”

曹洪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以后同殿为臣，你我兄弟可要多多照应才行。”

呼日查笑道：“一定一定，下官回去就翻《论语》，争取给自己取个好听点的汉名。”

曹洪大笑出声，笑声却被帐外的惨叫压住，没多久一名士兵提着达日阿赤的首级进帐拜道：“都督，行刑完毕。”

曹洪瞥了一眼便挥手让他退下，重回座位坐定笑道：“诸位，商量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