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西域七十二国, 皆为大雍朝属国。
圣武帝登基之前,大雍朝内部四分五裂,藩王势力鹊起,不乏有与外邦勾结的亲王。
那时候的大雍朝就像是一头垂垂老矣的巨象, 无论是西域还是东瀛, 南洋或是北夷, 都期待着这头巨兽溘然长逝的那一天, 他们已经磨利的爪牙, 期待着分享一顿饱餐。
就连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部落,也有自己的计划, 妄图分割一块大雍朝的属地建立自己的王国。
而且,他们的期望几乎就要实现了。
然而,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横空出世的废太子和一个被相国府放弃的嫡公子,拉着几万人的队伍, 从安邑一路打回京城, 成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大厦最后一根脊梁。
太子檀渊和元帅云曦,这两人挽狂澜于既倒, 扶大厦之将倾,硬生生将一个摇摇欲坠的腐朽王朝从毁灭的悬崖边上拉扯了回来,又开创了一个让世界瞩目的辉煌盛世。
这两人不仅在最短的时间将四分五裂的大雍朝统一,甚至还把原本妄图分裂大雍朝的各国个部都挨个揍了个遍。
原本骁勇无畏、不知惧怕的周边部国, 在结结实实地轮番被按在地上摩擦过后,聪明的, 争前恐后地向大雍朝缴上国书称臣,那些略反应迟钝的,便只能亲眼见着自己由一国变成大雍朝的巡检司。
纵观历朝历代, 能以文、武二字冠帝号的本就才干非凡,而雍朝的武帝前还多了一个圣字,更可见其功勋盖世,前无古人。
而今,从大雍通往其他附属国的道路畅通无阻。
只是越过了大雍朝的界碑之后,越往西去,绿色的植被越发稀疏,以至于到后面几乎只剩漫天黄沙,偶尔能见到几株稀疏的灌丛。
一只仙葫载着灵霄、云镜湖和沈灵君三人,一路上风驰电掣地往伊逻国赶去。
楚寒衣独自御剑跟在仙葫后面,视线始终黏在灵霄身上不曾移开。
“区区一个伊逻国,竟敢戏弄大雍朝,真是活够了。”灵霄一想起卿莲和墨雲,就气不打一处来。
云镜湖趴在葫芦后面,神色恹恹地摆弄着掌心的两枚鸳鸯佩。
他现在开始怀疑,自己对墨雲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习惯性的依赖?
如果墨雲真的要离开他身边,他是不是要干脆一点放手比较好?
灵霄瞟了云镜湖一眼,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了。
他在出征平乱的路上捡到浑身是血的墨雲。
那时候的墨雲全身经脉寸断,肺腑几乎都被人尽伤,只有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
灵霄见他身着大雍人的服饰,又被人弃于荒野,还以为他是大雍百姓,被域外匪贼伤了之后弃于此地,便命军医将他带上,想方设法地把人一口气吊着。
其实他早就该察觉端倪的,寻常人若是受了那么重的伤,早就咽气了,哪里还等得到被人发现并救走。
那么重的伤,就连军医都表示束手无策,还说除非是有仙人服食的九转金丹,否则根本无力回天。
然而墨雲却一直撑着那口气,直到身上所受的伤全都不药而愈。
为报云曦的救命之恩,墨雲答应会为云曦做一件事。
云曦当时刚得胜归朝,还未进入京城就听说檀渊已经让人把小皇子接入宫中。
他寻思自己回去得匆忙,也没给孩子带什么见面礼,索性就把墨雲当做见面礼赐给了小镜湖。
如今看来,他那时候的做法确实是草率了些。
“你那时候怎么也不提醒我?”见手腕上的檀渊还在懒洋洋地晒太阳,灵霄忍不住埋怨了一句。
灵霄那时候还是走程序历劫的凡人,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和法力。但是檀渊不一样啊,他作为天帝,测算到今日并不困难。
檀渊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人各缘法,静心随缘吧。”
“有人欺负儿子你不管?”灵霄瞪大了眼。
檀渊淡然道:“有你给他出头,这三界之中还有谁能欺负得了他?”
灵霄:“......”
说的也是。
说话间,仙葫已经接近了伊逻国的王帐上空。
“此处为何会这么炎热?”云镜湖感受到了空气中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不觉深深地皱起了眉头,顺手将肩头的大氅取下。
他探头往数百丈之下的地面看了几眼,又把准备扔下去的大氅抱在了怀里。
这个时节,在大雍朝已过仲秋,天气早就渐渐地转凉,特别是京都的人们,已经换下了夏日的单衣,穿上了夹棉的长袍。
只是在伊逻国这里,不仅没有丝毫凉意,此刻的气温更是堪比夏日正午时节。坐在这仙葫之上,只觉得浑身上下汗流不止。
不过片刻功夫,就连仙葫也变得灼热起来。
灵霄也察觉不对,他轻轻挥袖,立刻有一阵凉意将两人笼罩。
“微臣曾经在伊逻国住过一年,即使是夏至时节也未必有这般炎热。”沈灵君坐在仙葫前边,表情略显困惑。
听了这话,灵霄的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他一言不发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册,只是那上头金光闪闪的仙界文字落在其余两人眼中,却根本空无一物。
“父后,您手里的书册怎么没有一个字?”云镜湖靠拢到灵霄身边,见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白纸书册,不觉好奇地问道。
灵霄笑了笑:“这书中有字,只是凡界之人无法看得见罢了。故而天书虽有字,落在下界之人眼中倒成了无字天书了。”
云镜湖点点头:“原来如此。”
灵霄的目光在《仙兽录》上逡巡一圈,果然就看到一个名字正在闪光发亮:颙鸟。
颙鸟者,人面四目,见则大旱。
“这蠢家伙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该不会它也有个老娘被关在这里吧?”灵霄阖上手中《仙兽录》。
“当不至于吧?”沈灵君自然是听说过颙鸟的名字的,只是想来却也觉得颇为蹊跷,“圣后您说,它的出现会不会和东海的蠃鱼有什么关系?”
刚刚得知灵霄便是已经亡故的先后之时,沈灵君还颇为震惊,许久都没能消化这一事实。
不过现在,他已经能够从善如流地称呼灵霄为圣后了。
“怎么可能?”灵霄撇撇嘴,“听照看他们的童子说,这颙鸟与蠃鱼可是几百年的冤家对头,平日里一见面就争吵不休,有时候甚至还会大打出手,他们能有什么关系?”
“那么墨雲和卿莲二人带走蠃鱼是为了什么?”云镜湖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
灵霄按下仙葫:“这就要等当面问询他们才知道了。”
仙葫从云间落下,降落在伊逻国熙熙攘攘的王帐街道之上。
伊逻国算是西域七十二国之中规模和人口都还算比较中等的国家。
它正好位于西域其他诸国与大雍朝之间的交通枢纽之上,故而虽然本国人口不过三十万,但是往来的商队和其他各色人物却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即使是在苦寒的冬天,也有络绎不绝的商队奔着丰厚的利益南来北往。
眼下这街道之上,便有各色人马,街上行人的服饰也各不相同,唯一的相同点便是他们都穿得很少,不少异域男子更是袒胸露乳,边走边用汗巾擦拭身体。
尽管行人已经多到挥汗如雨的地步,却没有任何一个行人发现有只巨大的仙葫从天而降,落在了路中央。
他们虽然瞧不见街道中间的几人,行走时却本能地往旁边绕了几步路,避开了灵霄等人,只是没有一个人察觉自己的行走轨迹变了。
“他们的王帐在前面。”沈灵君看着已经阔别十余年的王都,这里的景色有些陌生,但是更多的还是熟悉的感觉。
屋顶平坦的楼房一排接着一排,所有的窗户和门口都悬挂着绣工精美的毛毯用以遮挡风沙。
平坦的楼顶上晒满了五颜六色的衣服,各种棉麻纱幔在风中迎风飘飞,远远望去绚丽一片。
这里的街道都修建得十分宽敞,时不时便有骆驼商队和马队不紧不慢地横穿过去。
只是头顶的日头虽然不强,扑面而来的热风还是让所有人都变得恹恹的没有精神。
无论是厚重土屋里的店铺还是街边布棚里的行商,一个二个都已经被这堪比盛夏烈日的气温压迫得昏昏欲睡。
“我猜,这座城平时大概也不是这样的吧?”灵霄转头看着沈灵君。
沈灵君微微颔首:“这里的气温热得不寻常,想来应该是圣后您说的那头颙鸟作怪。”
突然,一声干燥的锣声从不远处传来。
几人循声望去,竟是一大队身披白纱的妙曼少女们正随着一辆装饰着无数绢花的花车缓步前行。
那辆花车扎得格外高大,前后各有十余个皮肤黝黑如昆仑奴的大汉拖着花车。
花车顶上搭着一个平台,台子上站着一名带着黄金面具的红裙女子。
女子的身量高挑,肤白胜雪,一袭红裙衬得她越发姣美动人,三寸宽的金色的腰封将她纤细的腰身勾勒得不堪一握。风一吹过,便撩起红艳如火的裙摆下侧,将女人纤细白皙的脚踝展露无疑。
就连她的脚踝上,也带着数个精致秀雅的黄金脚链,上头还挂着铃铛,她每移动脚步,铃铛便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
女子虽然面上带着金色的面具,但透过面具仍旧能看得清楚那双一蓝一绿的妖冶异瞳,不带半分感情。
女子怀中抱着只琵琶,纤纤玉手轻轻拂过琵琶,便有一串串柔滑音随风进入耳中,让人觉得这燥热的天气似乎也变得凉爽起来。
“那边在做什么呢?”灵霄一眼就看透了那张黄金面具下的女子真容,不觉微微挑眉,转头询问沈灵君。
沈灵君笑了笑:“哦,伊逻国位于大漠中,天旱少雨,这是他们一年一度的求雨仪式。挑选一位年幼的美丽处子作为祭祀使者,在城中乘坐花车游行三日。第三日傍晚时分,使者会以圣水沐浴后嫁与水神为妻,祈求风调雨顺。”
灵霄看着花车从面前走过,追问了一句:“就连他们的公主,也要作为祭使被送上祭坛举行这个仪式吗?”
“那倒不会,”沈灵君微微摇头,“虽然祭祀只是一个仪式,但大都会挑城中清白人家的女子,毕竟举行这等仪式之后,按照规矩,那女子三年之内不得出嫁,故万不会以王室女子行此仪式。圣后为何有此一问?”
灵霄盯着花车离开的方向:“那祭祀的女子,除了一双异瞳之外,长相倒是与卿莲公主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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