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骚乱(上)
第11章骚乱(上)
夜幕低垂,往昔赫赫扬扬的清风阁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只有巡哨值夜兵丁“橐橐”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庭院间回响。徐刺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折腾到了半夜,忽听得门外乱将起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推开门正要出来察看,却被两名军汉挡住去路。
徐刺邪急道:“外面有人作乱,你们还不快随我去察看情况?”
那军汉却道:“我等奉李大人严令,在此保护少总镖头安全。如今,外面不安稳,请少总镖头在这里稍安勿躁,骚乱的事情自有李大人他们出面处置。”
徐刺邪勃然大怒,揸开五指,去那军汉脸上只一掌,打得那汉子口中吐血;另一个军汉还要上前来阻拦,徐刺邪再复一拳打在那人嘴上,当门两个牙齿混着血迸将出来,骂道:“我是朝廷钦差,谁敢阻拦!”两个军汉哪里还敢造次,从地上趴将起来,一道烟走向屋后去躲了。
这时,赵全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禀报道:“大事不好了。司马长清带着一班徒子徒孙们抄家伙跟外面的官兵开战了,嚷嚷着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他这边一乱,各派掌门也炸了锅,都以为是官府要对他们动手的信号,纷纷从住处冲出来,打翻了巡夜的官差,争先恐后地往四门拥过去。这会子已经打到吉庆堂了!”
“你怎么也跑出来了,李子昂的人竟肯放你?”徐刺邪一边往外跑,一边问道,“司马长风那边情况如何?”
赵全答道:“二阁主那边倒还没见到有什么动静。”
徐刺邪赶紧差遣赵全往县衙寻求援助,自己跑到吉庆堂前查看情况。只说堂前已经是一片狼藉。那司马长清与二十四派的掌门帮主各持兵刃冲阵在前,带领着一干徒子徒孙横冲直撞,打得各路官军纷纷抱头鼠窜。
徐刺邪四面寻不得李子昂的踪影,心中直骂他滑头,眼看着司马长清一伙儿已经杀到大门前了。徐刺邪只得拔刀出鞘,硬着头皮跳出来阻拦。
“挡我者死!”司马长清发了疯一般嘶吼着,一剑朝着徐刺邪的头面砍来。他手中的宝剑通体黝黑,三尺多长,一指多厚,重约九九八十一斤。一剑劈下,自带雷霆万钧之势,破空之声森森然仿佛鬼泣。徐刺邪自知不敌,捂着耳朵连滚带爬地躲开了。只听“喀嚓”一声巨响,司马长清一剑就把两个人才能抬得动的门栓断作两节。
跟在后面的一干弟子无不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推开大门闯了出去,以为这下可以逃出升天了。不曾想到那李子昂早就暗中在四门之外布置了一百鸟铳手。这些人好不容易冲出府门,早在门外恭候多时的鸟铳手一起点燃火绳。冲在最前面的这些掌门帮主们当场就给一阵排枪打出的弹子“噼里啪啦”的怼到了脸上。可怜这些身怀绝技,威震江湖的高手宗师面对火枪毫无招架之力,如同刈草一般成片成片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司马长清仗着自己横练的一身钢筋铁骨,胸口生生挨了两枪也不显露丝毫疼痛之意,反而愈发疯狂起来。他一把扯掉了上衣,露出一身的金疮分外可怖,双手挥着镔铁重剑护着司马平之就杀入那鸟铳手的队列当中。这些久在内地的鸟铳手平常就疏于训练,隔着对手远远地放一阵枪还倒可以,若是论及近战又哪里是江湖老手的对手呢?那司马长清仗着一身蛮力,杀人似砍瓜切菜,不一会儿,这群官兵就给他杀翻十数个,余下的都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司马长清他们也不敢在这里逗留,立即沿着水边的堤坝往城门狂奔。
要说这司马长清也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好不容易才从重重罗网内挣脱出来,几个人还没跑出多远,迎头就撞上了本县都尉领着一队民壮正赶往清风阁救急。两边彼此见了面,一看这情形也无需多说什么,当场就动起手来。那司马长清有伤在身,又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此刻的他面上依旧凶神恶煞,但实则早已经成为了强弩之末。
那都尉一声呼喝,四下里人马合围过来。一众壮班挺着挠钩远远地搭住了司马长清的手脚,一齐发力就把他拖翻在地上,一根麻绳捆猪似的就地绑缚住。可怜悍勇英雄,方信寡不敌众。那司马平之见父亲被官差所擒,还要上前来厮杀,不提防斜刺里撇出一条套索,把司马平之一跤绊倒,旁边七八个军汉,叫一声:“捉贼!”一齐拥上前来,把他也擒拿了。这父子俩当下尽被擒拿,立刻被官差们押解着到了清风阁,带到徐刺邪面前。
司马长清、司马平之连带一干闹事的江湖子弟都被押在吉庆堂下,这时候众人皆是闭口不言,唯独司马长清睁圆怪眼,在堂下走狗爪牙地骂个不停,司马平之他们一时都唬得呆了。徐刺邪对此毫不在意,只问道:“司马长风、司马修之他们可曾寻到?”
众官差答话道:“方才看守二阁主院子的人过来回话说,司马长清这边乱了以后,司马长风、司马修之二人谨守戒严规矩,一晚上并没有出屋,一切都安静如常。现在,他们想必还都在屋内。少总镖头看,是不是要把这二人一并捉了来?”
徐刺邪听了,沉吟半晌,一面叫取大枷来,且把这些人都枷了,暂且监放在后院的柴房里,吩咐赵全在意看管;一面又命人清查损失,收集尸首,救治伤员。
只说这好一场风波折腾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被平息下来。众人粗粗点查下来,被杀死的有二三十人,跌伤头面,磕损皮肤,撞折腿脚的,则多达四五十人。不过,好在清风阁外面还安排了一队鸟铳手兜底,这一伙儿公然对抗官府的武夫除却跑了几个小鱼小虾,其余人非死即伤才没有走脱出去。
众官差心悸之余,无不万分庆幸道:“得亏李大人想得周到,在外面暗伏了这么一支奇兵,才叫事态得以平息。这正应了正合奇胜的兵法之道啊。”
徐刺邪这会儿终于想起了清风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子昂这个家伙却一直都没有现身,这真是咄咄怪事。“难道他已经在太平楼找到了被劫的官银和神药了?”想到此处,徐刺邪又变得焦躁不安起来,急忙喊来赵全,带着一队官兵急匆匆赶到后面的太平楼来一探究竟。
众人进了太平楼的院门,一眼就看到李子昂歪在池塘边的栏杆上已经没有了气息,右面的半张脸给人砍得稀烂,白花花的脑浆子混着腥红的血水流了一身,他身后的池塘中齐刷刷地倒伏着一小片残荷败叶上也东一块西一点沾染着脏血,在萧瑟的秋风之中令人不觉悚然。
赵全说道:“此人内力浑厚,这池塘荷叶都被剑气震倒了,想必是前一晚上杀死方诚之人。”
“前晚你又不在场,如何得知方诚死状的?”徐刺邪问他道。
赵全一愣,旋即有些不快道:“我是听李大人他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