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八 招魂幡,引魂铃

夜里的风徐徐吹过,风中带来远方的故事,如泣如诉,鬼王河旁,一堆篝火燃起,围坐在篝火旁边的是任无忧,唐醉影,紫曦三个人,花枕月靠在一颗大石头旁边,仍旧是紧闭着双目,还未醒过来。

任无忧回头看了一眼花枕月,又把目光收回来,说:“我不是很明白,既然二皇子殿下已经攻破了东风城,花枕月为何急于离开,难道她怕有人会对我们不利吗?”

唐醉影在篝火当中加了个木柴,在回答任无忧的话之前,先看了一眼紫曦,问:“方才我有见你在山口布阵,不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阵法,有何作用?”

紫曦回应,说:“那只是普通的障眼法,放在山口,外面的人不知里面关键,进入阵法当中,转上一圈,就又会出山去的,即便是有妖入侵,也会被除妖人的噬魂挡住,所以,这边是安全的。”

“嗯。”唐醉影点头应了一声,这才转向任无忧,说:“我想,花枕月这么着急的离开,应该是有她的理由的,我们没有同去战场,不了解战场上的事情,但是,我从花枕月的眼神当中看到一种很悲戚的神情,她大概是看到了让人伤心的事情。”

“让人伤心的事情?”任无忧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花枕月的身上,花枕月垂着头,闭着眼睛,即便是睡着也是眉头紧皱,面容紧绷,好似脑中拉着一根弦一样,任无忧念叨了一句:“难道是与东风城有关?”

唐醉影说:“怕是如此。”

任无忧说:“那与二皇子殿下又有什么关系呢?”

唐醉影摇了摇头,说:“这就要等花枕月醒过来之后,再问她了。”

任无忧站起身走到花枕月的身边,嘴巴里嘀咕着:“唐醉影,你说花枕月会不会怕冷啊。”任无忧看着是跟唐醉影说话,但是他已经把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了花枕月的身上,俯身蹲下来看着花枕月,说:“没有遇到花枕月之前,我很难想象,一个女孩子独自走江湖,背着一把长枪降妖伏魔,我一直觉得那只是传说,写在书上的,戏台子上唱的戏,直到我遇到花枕月,才发现一个女孩子竟然也可以做到如此,这大概是我这辈子也无法达到的一个高度。”

唐醉影同紫曦听着任无忧的话,紫曦转过身来,说:“在除妖人的眼中吗,只有善恶,不分男女,不过,我想她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应该会很高兴的, 除妖人向来都是独自行动,能有同伴陪在她的身边,也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任无忧回过身看向紫曦,说:“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紫曦点点头,说:“是的,除妖人十世独行,这是流传在妖界的一个传说,我也曾听父王提起过,除妖人的每一世都会遇到很严重的天灾或者**,她身边的亲人,朋友,无一幸免,都会离她而去,有时候,甚至从小便孤单的长大,然后,背起噬魂,踏上这除妖之路。”

火光跳跃,是石子上映出几个人的身影,唐醉影挑动柴火,让火烧的更旺一些,接着紫曦的话,说:“女魃转世,这是她命格里要经历的事情。”

任无忧忽然拔高了声音,说:“到底是什么样的杀业,要如此对待一个女孩子十辈子!”

“任无忧……”唐醉影看了他一眼,说:“小声点。”

“不用了,我已经醒了。”花枕月的声音传入三个人的耳中。

任无忧低下头去,已见花枕月睁开了眼睛,说:“抱歉,我吵醒你了。”

花枕月先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衣服,还闻了一下,然后把衣服还给了任无忧,说:“睡了很久,也该醒了,谢谢你的衣服,不过记得洗洗,味道很重。”

任无忧手上接过衣服,本来看到花枕月醒了他很高兴,然而听到花枕月后面的话,任无忧的脸又垮了下来,说:“哪里有味道了,分明很干净。”

花枕月站起来,走到火堆旁边坐下,火光映着花枕月的脸,她的脸有些苍白,眼睛里也没有什么神采,唐醉影把一个水袋递到花枕月的面前,说:“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先喝口水。”

花枕月将水袋接过来,打开塞子,仰头喝了一大口的水,然后长长的出了口气,说:“无妨,只是连续开阵,用力过度,休息几天便可以缓过来了。”

唐醉影说:“所以,在东风城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你做到如此?”

花枕月把水袋放下,抬头仰望着夜空,夜空之上,繁星点点,闪耀如同一双双的眼睛一般,花枕月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说:“紫曦,你没有告诉我,鬼王河通东风城。”

紫曦眨了眨眼睛,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花枕月屈指敲了敲额头,说:“祭魂,是在东风城里面。”

“啊?!”

三个人都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唐醉影说:“那东风城……”

花枕月点了点头,说:“东风城内已无活人,全部丧命,那个张军山怕也是东风城一方,为了完成祭魂的仪式,而做出此等恶事,我在离开之前,已经交代过,等二皇子带兵进城之后,会焚烧所有祭坛,放生魂入地府,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所以……”唐醉影仰头望了一眼夜空,一片云飘过,将满天繁星遮挡,一股阴森之气,自东方而来,引魂铃声响起,恍恍惚惚的,似乎有迷雾飘过来。

任无忧往唐醉影的身边挪了一下,说:“我怎么感觉阴森森的。”

花枕月说:“招魂幡,引魂铃,黑白无常引亡魂归地府,阴森是正常的。”

任无忧眼角抽了一抽,说:“花枕月,你可以不用说的这么明白的。”

唐醉影把火堆小了一点,说:“她怕你听不懂。”

任无忧觉得自己被排挤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引魂铃的声音越来越近,从迷雾之中走出两个人,准确的说是蹦出两个人,一黑一白,一个手上拿着招魂幡,一个手上摇着铃声,这情景一下子就让任无忧想起了巫族的事情,颇有共通的地方,而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黑白无常了,两天前,任无忧冥界走一趟,倒是没有见到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跳到了近前,距离火堆一丈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花枕月站了起来,任无忧等人见他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黑白无常同时冲着花枕月行了一礼,说:“见过除妖人。”

花枕月双手执礼,说:“不知鬼使大人可有事。”

白无常说:“请除妖人归还令牌。”

花枕月便笑了,说:“鬼王令牌,出了冥界便无用了,阎王大人还真是小气,这也要讨回,不过,我的那枚令牌已经顺着鬼王河的水,沉到了水底,用以震慑邪恶之气,不能归还,任无忧!”

花枕月唤了一声,任无忧听到声音,就知道她要什么,连忙把悬在身上的令牌摘下来,放到花枕月的手上,说:“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东西,我可不想要留在身上,冰冰凉的像寒冰一样。”

“冥界之物,向来没有温度。”花枕月把令牌送到白无常的面前,说:“这是鬼王令牌,请收好。”

白无常抬手在花枕月的手上一扫,鬼王令牌已然不见,白无常说:“回去之后,自会向阎王说明,告辞。”

“请!”花枕月略一躬身。

黑白无常这才举着招魂幡,摇着引魂铃,退回到迷雾当中,向前走去,顷刻之间,便即消失,迷雾散去,天上的浮云也散开,一切又恢复如常,包括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气也消失不见。

四个人重新在火堆旁边坐下,任无忧问了一句:“所以,他们过来就是为了来我们讨厌令牌吗?”

花枕月说:“不是也没拿别的东西。”

任无忧松了一口气,说:“冥界一行,我可不想再去了。”

闲事说过,唐醉影问:“巫族之事解决,鬼王河之事也已有了着落,我们该去京城了,你的事情不能再拖,这几次你连续开阵,我担心你的身体状况。”

任无忧也说:“花枕月,虽然你英雄无敌,但是,终究是不是铜墙铁壁,我们还是早去为妙。”

紫曦不甚明白他们所说的话,但是听着这话里的意思,也知花枕月身体状况严重,说:“鬼王河之中怨魂一事得到处理,后续的事情我可自行处置,除妖人有其他的事情要办,可随时离开。”

花枕月沉思片刻,说:“紫曦,我会带着噬魂离开,你需在在山口继续布阵,同时请求龙王派人帮你,一直到二皇子殿下的大军离开,确认鬼王河再无异端,才可放心行事。”

任无忧说:“你仍旧是怀疑二皇子殿下。”

花枕月也没有否认,说:“见识过无上的力量,很少有人能够继续维持本心,提前预防,未雨绸缪,总是没有错的。”

任无忧眉头皱成一个“川”字,说:“待我们去往京城之后,二皇子殿下也会回京,到时候,你会看到二皇子殿下并非你所想的那样。”

“但愿吧。”花枕月敲了一下额头,说:“我有点累,想要再睡一会。”

任无忧虽然不赞同花枕月的想法,但是听到她要睡一会,还是立马就把衣服脱了下来,递了过去,说:“将就一下吧。”

花枕月一笑,说:“谢了。”

拿着衣服又去旁边的地方,靠着大石头,盖上衣服,闭上了眼睛,唐醉影三个人守着火堆,守着花枕月,就这样一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