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佛门四乘,三人成虎
接下来几日,纪渊过上了与老和尚“同居”的日子。
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郁闷,从收留阴魂安善仁,再到这个不知具体名姓的杀生僧。
洛与贞和裴途那两个小白脸都有桃花运,都能吸引到漂亮姑娘。
怎么到自己这儿,就全变成半截身子埋黄土的老头儿了?
这合理吗?
依照话本小说的套路,难道不应该是左拥右抱,软玉温香?
先来一个圣洁若仙,不染尘埃的绝美仙子,然后再加一个古灵精怪,妩媚妖冶的魅惑妖女?
红袖添香,齐人之福!
“终究不是那等天命之子啊,只能靠自己努力!
三阴戮妖刀第一层,百日筑基!练成!”
是夜,纪渊坐在院子里面,长长吐出一口白气。
其形笔直如剑,窜出三尺之远,久久不散。
经过日夜不缀的吐纳呼吸,四肢百骸所容纳的深厚内气,
终于被悉数导入手脉,化为杀伐凌厉的三阴之属。
只见他左右两条强而有力的胳膊上,浮现出根根缠绕细线,宛如密布的血管,输送着血气、内气。
流动之间,交织出一片银白色泽,恰似虬龙抬头。
这一拳打出去,可就不止二十年的功力了!
纪渊心神微动,催发三阴戮妖刀。
周身毛孔内外,丝丝缕缕的青光荡漾,
一念之间便可凝练刀芒,劈落斩杀来敌。
手脉成了!
“通过皇天道图炼化武功,果然要比自己琢磨领悟快上数倍!
当然,这也离不开我自身的勤奋!”
纪渊睁开双眼,眸光深邃幽冷,好似染上几分寒意,格外慑人。
像安老头那样的阴魂,估摸着被他上了一眼,形体都要遭受重创。
三阴戮妖刀这门武功,拜太阴星神,尊玄武真君,主杀伐之道。
分为三大层次。
百日筑基是入门,
存神观想是小成,
化煞练形是大成。
据说,还有更为高深的“铸造法体、入神得髓”之境。
可惜随着玄天升龙道的覆灭消亡,后续断绝传承。
连宗平南都没学到。
至少那十年边军斩杀妖魔的幻象之中,未曾见他使过。
“下一步就该凝聚心脉了?”
纪渊缓缓收拢三阴内气,转而开始练习龙吟铁布衫。
肌体之下,筋骨皮肉好似被锻打的铁胚,迸出点点火星。
气血如蛟龙走水,行过全身。
筋骨皮膜微微起伏,灵活蠕动。
尤其是脊柱大龙,更是弹抖颤鸣,好似龙吟一般,
震荡血肉,排除杂质!
原本浑身发寒的不适感觉渐渐散去,变得暖洋洋一片。
手心、脚心,犹如热流涌现。
秋末的寒意深重,却丝毫侵入不了半分。
“难怪魏教头说,到了通脉二境,必须要学一门练法、一门养法。
至于打法、杀法,反倒是其次。”
纪渊眸光闪烁,总结出几分道理。
若没有龙吟铁布衫,虎啸金钟罩打熬体魄,
他直接修炼三阴戮妖刀,恐怕会吃不少苦头。
要知道,三阴内气运行之时,
那种寒彻骨髓,如针扎尖刺的痛苦,
一般人未必承受得住!
即便咬牙坚持,心神难免分散,自会拖慢进度。
但纪渊有龙吟铁布衫、虎啸金钟罩加持,体魄坚固,远胜同境界。
并未遇到这种关隘。
一路畅通无阻。
“若用横练外功稳固根基,再学其他的打杀之法,便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纪渊逐渐体会到做莽夫的好处。
“只不过所习武功越多,个人越难以专注,贪多嚼不烂,会拖累突破境界。”
嘎吱。
屋门被推开。
打断了纪渊的行功。
穿一身破烂僧衣,持一口破钵的老和尚回到院子,张口问道:
“乖徒儿,你今日想通了吗?到底要不要拜老衲为师?”
纪渊只是摇头,回答道:
“灶上有热好的米饭和素菜,还盛了一碗酱牛肉,大师可以自行取用。”
这个瘦成皮包骨头的老和尚每天出门、回来,都要问上一遍。
好似打定主意,要收他做徒弟了。
“这牛肉酱味道正好,选的是牛腰窝,或者牛前腱,调料用得也足……”
老和尚笑呵呵走进灶房,等他再出来,那口破钵里装满了牛肉。
手指拈了一片,放进嘴里细细品尝,滋味自是美妙。
“我还以为大师只吃斋饭素菜,没成想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纪渊忍不住说道。
“乖徒儿,你还说自己不是佛门中人!
言语之中的机锋、禅意,悬空寺的那些秃驴也未必及得上你!”
老和尚面皮抖动,流露出明显喜色。
“别当劳什子的缇骑了,入我门下,更有前途!”
纪渊充耳不闻。
出家做和尚能比当公务员更好?
“大师,我看你这几日早上出门,晚上回来,比我比北衙点卯还要勤快。
难道就不用修持武功,搬运气血吗?”
他岔开话题,好奇问道。
武道讲究恒心。
稍有懈怠就会退步。
所以,将种勋贵比之寒门贫户,优势在于服气、通脉。
换血之后,纵然大丹再多,也难连续冲关。
反而容易因为诸般诱惑,拖慢那颗勇猛精进之心。
“乖徒儿,出家人不打诳语。
不瞒你说,为师的佛法已经步入极高境界,
心不动,神不动,气不动,任何顺逆之境,肉身之苦,众生之情,都无法撼动于我。
因而,入世既是为师的修行,打拳、练功、搬运、吐纳……那些不过小道,无需太过在意。”
老和尚口气大得离谱,满满一碗的酱牛肉吃了个精光,只差没把破钵沾着的油光舔上一遍了。
世间高人,都是这副德行?
“大师当真厉害!说起来,大师你既然不戒酒肉,为何化缘只要斋饭清水?”
纪渊又问道。
“为师又不傻,上门化缘酒肉,人家肯定以为我是假僧人,贼和尚,别说施舍,只怕会挨一顿打。
再说了,寻常人家能给一碗清水,一钵米饭,就已经很不容易,存有向佛向善之心,怎好索求更多。”
老和尚抹了抹嘴巴,浑浊眼光扫过纪渊,云淡风轻道:
“悬空寺的横练功夫,仍旧脱不开佛门禅武的框架,哪怕是外家,也重其心,追求‘金刚不坏’之大境界。
你这门金钟罩,应当经过推演,才能由外而内。
筋骨震荡,彷如虎啸……再下一层,应该是龙虎成形,臻至修不坏心,炼不灭体。
且等为师琢磨琢磨,该如何合二为一。”
纪渊只感觉全身上下变得通透,完全瞒不过老和尚的晦暗目光。
唯有皇天道图抖动光华,遮蔽识海天地,未曾被其窥见。
“大师究竟是什么武道境界?”
纪渊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
“佛门僧人,不讲境界,只说法道。
顿悟圆觉修成正果为大乘,紧守其心持戒不忘为小乘。
为师愚钝,修持一甲子,勉强算是入了中乘。”
老和尚笑了一笑,洗干净那口破钵,自去西厢房打坐参禅。
“中乘?”
纪渊微微皱眉。
他对佛学研究不深,并不明白其意。
遂心里默默记下,等到以后有空再问旁人。
“大师身具七条命数,我该拓印哪一道?”
纪渊心念变化,他如今手握三千多点道蕴,正愁无处可用。
“佛心?降魔?龙象大力?
且那一尊吉神、一尊凶神,也不知道怎么引入命格?
明日去一趟钦天监,寻陈灵台郎讨教。”
……
……
内城,一处大宅。
花厅内,坐着三人。
上首是孟长河,眉宇之间阴鸷如火,掩盖不住的肃杀之气。
下方还有两位,一者身穿青色绸缎长衫,身量颇高,两颊瘦削,长相平庸,唯有那双眼睛灰暗不明。
乍看之下,没有什么神采,却隐约透出几分魔性。
一者北镇抚司的百户打扮,赤色飞鱼服,腰挎绣春刀。
年纪不大,大概二十四五许,两道浓眉若刀裁,显出一种锋芒毕露的锐利意味。
“孟千户,这桩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绸缎长衫的中年男子摇头道。
“银钩坊那几个讨债厉害的狠辣泼皮,如今都在收押在大牢里。
个个都被判了一个流放充军,就算使再多银子也没辙,捞不出来。
况且,林家大娘子已经被肉铺、田产纷纷变现,押通宝钱庄,几万两的雪花银皆捐给悬空寺。
你我手段再高,难道敢去那帮秃驴手里头抢钱么?”
孟长河神色阴郁,身子微微前倾,咬牙道:
“那杨休当真是个废物!背靠凉国公府这么一棵大树,竟然能在一个泥腿子身上栽倒,没了性命!
纪渊、纪九郎,这人命怎么会如此之硬?
几次该死的局,偏偏就是活得下来!
他为何不能去死一死!?”
说到最后,孟长河眼中怒火喷薄欲出,恨不得当场杀人泄愤。
“孟千户息怒,姓纪的那小子,兴许有几分际遇。
我以前在西山府、北河府做生意的时候,听过也见过不少出身不好,寒门贫户家的子弟,少时名声不显,到了后面一朝得势,便就崭露头角。”
中年男子眸光波动,似暗流涌现。
“一时的运道好,算不得什么,终是难以长久。
孟千户若真想捏死他,只在翻掌之间罢了。”
孟长河眉毛一挑,阴鸷气焰更为浓厚,望向话里有话的中年男子,沉声问道:
“蓝大管家想到什么妙计?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