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强走出救济所时，幻市的阳光刚好洒在他身上，有种温暖的感觉。

周围的行人惬意地走着，似乎之前的那场黑暗入侵的浩劫并未对他们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虚幻的美好么？

王自强在心里默默地感慨道：似乎也不错呢。

生命并非对于每个人而言都是恩赐，有人宁愿选择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哪怕这样的想法十分极端，并且只占少数，但并不能否认它的存在。

原本对幻市消耗记忆的想法十分排斥的他，如今换一种角度去思考，用生前的记忆作为货币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管是痛苦还是快乐，对那些选择留在这里的人而言，都是回不去的过往。既然如此，将其作为这个世界幸福的基础，又未尝不可呢？

王自强笑了笑，自从自己的精神和这个世界相连接后，他越来越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和初衷。

幻市的存在正是给那些不愿意承受生命之痛的人一个避难所，这里人人平等，时间和记忆是每个人都拥有的财富。只要是那些生前没有谋财害命的灵魂，都会拿到自己的住所。

这样的规则，任谁都会被吸引吧？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会有人选择了执念、**、罪孽…人性本就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就算是最权威的心理学家，估计也不敢说真正将人的本性了解透彻。

他看了看怀中丽丽的**，她原本可以选择好好地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放下执念和仇恨，将自己的记忆换作更有价值的东西，可她还是放弃了。

死神是这么解释的第五现实的——

“黑暗世界的目的是让人们走向痛苦和死亡，这便是它们赖以生存的养分。最让忍头疼的，是被操控的人们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就好像那些残忍且暴力的的行为本就是他们本身的想法……

被控制的人们开始自残，伤害自己，用非常规的方法满足奇怪的好奇心，接着开始伤害别人……那些生前遭受过心灵创伤的人便是最好的养料。”

这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刘珏会做出日记中的行为，而丽丽似乎也难以幸免。

毕竟仇恨也是负面情绪的一部分，是暗影最喜欢的东西。

王自强松了口气，朝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好在这个世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秩序，暗影们也识趣地回到属于它们的地方，至少死亡世界再次将它们拒之门外，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以外出现了。

“啊，死神大人，您还真是接地气啊。像这种小事，交给属下来做就行了。”

迎面走来的女人在王自强面前停下，即便她看起来美艳且陌生，王自强还是认出了她的身份：无面女。

“有的事情还是自己来比较放心。”

王自强被“死神大人”这个称呼弄得有些不自在，说白了他只是代理死神，目的也只是为了丽丽而同死神做的交易罢了。

况且在了解了死神的工作后，他非常庆幸自己不过是代理一段时间，要是真的千年万年地承担这样的责任，还不如原地毁灭算了。

“哈哈，您还挺亲力亲为。”无面女面无表情地说道。

王自强不再接茬，说真的，他不太明白为什么死神要配备一个这样阴阳怪气的女助手，每次看到这个女人，他都忍不住觉得头皮发麻。

就算现在成为了代理死神，他仍然会有种无面女实力远在死神之上的错觉，毕竟这个女人只需要意念一动，就能将任何东西撕成碎片。

虽然身为死神也有同样的能力，但真要是使用起来，王自强还是有所顾忌的。

原本他打算把救济所的管理者变成肉泥，但死神特地让他留她一命，理由是：“还没找到新的接班人。”

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王自强也不好说些什么，也许某天他会有机会亲手了解了这个伤害过丽丽以及无数无辜灵魂的疯子，让正义在死亡的世界能够得到伸张。

“你应该很好奇吧？那个救济所的管理者，为什么犯下了滔天罪孽，还受到前死神大人的眷顾。”无面女神秘地对王自强说着，“如果我是你，一定会猜测他们之间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王自强没有说话。

他自认为没资格对死神指指点点，尤其是在对这个女人不了解的情况下。

如果是因为爱情，他就更无话可说了。

看来死神和这个世界还有许多他不清楚的事情，不过至少现在的他有了自己的目标。

“真是无趣的男人啊。”面对王自强的沉默，无面女感慨了一句便消失了，王自强抱着丽丽的身体前进，动用力量打消了周围的人对他的注意。

他还不太适应像无面女那样使用力量，那种感觉并不好受，像是自己的大脑经历了一次空间扭曲，很快胃里就会翻涌不止，大概是某种连锁反应。

终于走到了幻市火车站。

站台边上的那位大姐依然推着小货车贩卖着零食和饮料，看到王自强来了，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哎呀，小伙子，上次跟你一块儿的女孩怎么没来呀？怎么样，你们在幻市过得还行吧？”

王自强愣了一下，礼貌地笑笑：“还行呢。”

这种莫名的亲切，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感觉，但他隐约从这个大姐身上感觉到了某种力量，并不像是一般的灵魂。

“嗯，希望你和那姑娘都能找到幸福，还有你怀里的那位。”大姐笑了笑，“火车快来了，先不跟你说了，一路顺利啊。”

“谢谢。”王自强礼貌地答道，话音刚落，那辆熟悉的火车就从不远处缓缓驶来，最终停在在站台边上，一号车厢的门正对着王自强，似乎连车都有着某种灵性。

难不成它也是由灵魂组成的？

王自强觉得也不是不可能，这个世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没必要大惊小怪，就像原本五大现实听起来就像童话传说一样。

车厢内部还和记忆中一样，死神坐在其中的某个座位上，他看起来气色不错，已经不再是骷髅或者丽丽的模样了——完成交接后，他就变成了一个高个的男人，五官分明的脸上写满了冷漠。

苍白的皮肤，深邃的眉眼，灰褐色的眼睛如同秋日里的梧桐树皮，若是对视太久，就会有种被视线穿透的感觉。

“嘿。”死神跟王自强打了个招呼，嘴角上扬的弧度刚好维持在礼貌和距离感之间。

“你是来监督我工作的？”王自强在死神旁边隔了一个位置的地方坐下，随口问了一句。

“不，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死神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