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莫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神注视着面前的这杯茶，乌文曦则坐在她对面，像往常一样，目光冰冷，仿佛昨天抱着她的那位和现在这个男人并非同一个。

“既然你早就知道真相，为什么还那么仇视瑞莫？”

沉默许久后，莫晴决定问到底，她不喜欢被瞒着的感觉，即便对方是死神也不行，尤其是在拥有了触碰后，两人之间的感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她也有了想要了解乌文曦的念头。

“我说过了，那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住一件事，不要跟那个男人有任何瓜葛。”

乌文曦的声音严肃而冰冷，莫晴有些不悦，但也知道再问下去并不会有结果，可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争执。

他对瑞莫的恨，原因一定不仅仅是第四现实被入侵那么简单。

也许有一天他会愿意把整件事的原委告诉她…或者，她可以自己想办法寻找真相？

她又能问谁呢？无面女已经死了，幻市的居民知道的事情绝对不会比她更多，乌文曦闭口不提，这么一来，她似乎只能向瑞莫寻求答案了。

她不傻，现在根本不是找瑞莫的时候。

就算瑞莫告诉她想知道的一切，也不一定就是客观的真相，加上刘炀那件事，她一看到瑞莫难免会触动内心深处的那些回忆，如果对方加以利用这一点，对她和乌文曦都不会有好处。

在乌文曦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不想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身为死神的继承人，就不应该背叛，这便是她的原则。

“你在听我说话吗？”

莫晴回过神，飞速点点头，乌文曦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虽然达不到拥抱时的温柔，但也还算过得去。

他起身来到她身边，伸出一只手，冷不丁地放到她的头上，用力揉了揉，莫晴只觉得脑袋一阵酥麻，毫无防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表情在乌文曦的眼中，就像是一只发情的猫，略带潮红的脸和微微眯起的眼睛，享受的姿势让他的心脏加快了些速度。

这一刻，站在他面前仿佛是那个自己日思夜想的女人，同样的外貌和身形，不过少了那件白色的长衫，和清冷的姿态。

那个女人绝不会展露出这样的表情，在他心里，她永远是不可亵渎的存在，哪怕他无数次地想要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也还是无法实现。

因为他觉得自己配不上。

那个女人就像是神，而他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除了遵从命令，服从安排，他能做的只是在闲暇之余偷偷欣赏她的一举一动。

他将她放在心里供奉起来，可瑞莫却能用那种轻佻的态度占有她，摆布她，而他不过是个可怜的旁观者，一个没有天赋的继承人。

想到这，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神的温度降至冰点。

莫晴察觉到了乌文曦的变化，诧异地看着他变脸般的转换速度，就连她这样收放自如的存在都感到难以置信。

“你在想什么？”她忍不住直接问道。

“没什么。”乌文曦眼看就要将手臂放下，没想到却被莫晴牢牢抓住胳膊，强行抬起来放回自己的脑袋上。

这一顿操作轮到乌文曦不解了，他诧异地看着莫晴，只见对方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表情看着他，并且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他沉默了两秒，手指继续在她顺滑的脑袋上摩擦，竟然能感觉到她发丝的细腻和垂坠感。

即便知道这是第四现实还原**的独特技术，也还是容易深陷其中。细腻的头发加上毫无瑕疵的面容，这样完美的存在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忍不住心动。

况且，面前的这张脸，他已经爱了千年。

莫晴嘴角上扬，心中有种奸计得逞的快感。

她想起一个科幻梗——当你成为了世界上仅剩的最后一个人，你会做什么？以前她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最后一个人实在是太过于残酷，那种寂寞和孤独是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的折磨。

曾经有个黑人演过一部电影，全世界的人类都感染了丧尸病毒，他所在的城市成为了一片废墟，他孤零零地走在街上，白天搜索食物，晚上藏起来封锁住自己的门窗。

为了不让自己消沉下去，他每天都会跟商店里的模特打招呼、聊天，一个人扮演多种角色自说自话，只为了不让自己陷入崩溃的境地。

她太了解那种感受了，当自己被困在潜意识的废墟中，四周没有一个人存在。她不停告诉自己要活下去，因为一旦放弃了生的希望，她就会像程序员手中随意删除的一个代码，永远不复存在。

而现在，她不是孤单一个人了。也许有一天乌文曦会被这个世界彻底删除，但至少她会陪着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并不是因为她跟他有什么特殊感情，不过是两个人的命运被所谓的“神明”彻底绑在一起罢了。

“你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瑞莫吗？”乌文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主动提起了这件自己之前十分拒绝的话题。

莫晴晃了晃因为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的脖子，假装毫不在乎地说道：

“没关系啦，你不想说就不说，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她一边说一边不经意地打量着乌文曦的表情，从他的眼神中不难看出他心中的犹豫不决。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有人把他往一个方向拽一拽，这样才能成功地把话套出来。

于是，莫晴马上补了一句：

“当然，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会很高兴。毕竟，我们现在的命运已经彻底被绑在了一起，不管是以何种身份去对待，我都希望能够多了解一些这里的历史…你知道，多懂一点总没错。”

乌文曦的眼神中藏着笑意：“不错，你套话的本事不错，看来这一趟重生之旅没白费。可你别忘了，我的年龄是你的十几倍，想跟我玩套路，你似乎还嫩了不少。”

莫晴并没有那种被识破的尴尬，反而一脸认真地看着他，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藏着光：“那又如何？只要你不是衣服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我，那就证明我的套路没有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