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一切都不真实。

王自强仔细走过每一个房间：卧室、客厅、书房、餐厅……从外观上估算，这样的大的面积根本不可能存在于这栋破旧的公寓里。

是幻觉吗？

他最后在卧室里停下，伸手摸了摸这张柔软的床，丽丽靠在门边，手上点着一支香烟，她吸了一口，看着王自强脸上疑惑的表情，露出玩味的笑容。

“神奇吧？我刚来的时候跟你一样觉得奇怪，后来就适应了。”

王自强用力往床上一坐，感受着被床垫弹起来的真实，他猜想道，也许这种感觉是假的。

接触之后的饥饿感、奢华的房间、漫长的时间，这一切都像是被设定好了一样，成为这个世界的规则。但让他难以确认的是，他到现在为止，仍然无法看清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站在他眼前的这个美艳妖娆的女人。

她换上一身黑色且带着蕾丝边的内衣，套着一件轻薄的纱织开衫，此时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他知道那个表情的含义。

“你到这里来多久了？”王自强问道。

丽丽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坐下，一只手在他身上肆意抚摸。

“不知道，感觉像过了一年。”说完，她将烟头掐灭，丢到床头的烟灰缸中，脱掉脚上的高跟鞋，整个人爬到了床的正中央，平躺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王自强感觉理智逐渐崩塌，他的心里只想着一件事。

他们的确很久没见了，当他意识到这个时，他的双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搂上了她的腰，胡子拉碴的脸颊贴上了她细腻光滑的皮肤，将死亡之后对她的思念之情发泄得淋漓尽致。

这一切会是幻觉吗？

他边做边想，大脑放弃了对理性的坚守，什么都比不上将她抱在怀中的那种充实。

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被她包裹，温热的触感传遍她的全身。她的低吟和从前的无数次一样，还有他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习惯。

他们总能互相配合，互相满足，无论争吵还是平凡，无论激情还是平淡，在这方面，他们都坚信对方是彼此最好的伴侣。

“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

丽丽颤抖着对他说道，性感而幽怨。

王自强知道这个问题不过是她的一种习惯性埋怨，她并不想要他的回答，而是想要更多行动上的证明，对此，他只能报以热烈的吻，如同细腻的雨水，轻盈且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他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那些积累了许久的热情即将在此刻爆发，她却一反常态地抱着他翻滚，随后两人交换位置，她坐在他的身上，扭动腰肢，他平躺着，目光一刻都不曾离开这张他日思夜想的脸。

随着动作幅度的加大，他闭上眼睛，准备更加深刻地去感受着那如同火山喷发般铺天盖地的快感，当他释放完一切的时候，却发现她突然安静下来。

他疑惑地睁开眼睛，只见她的手中握着那把熟悉的匕首，那是他送给她的礼物，他意识到了即将发生的事情，奇怪的是他没有恐惧，也没有害怕，仿佛早就做好了面对这种事的准备。

下一秒，那把刀准确无误地刺穿他的胸口。

这应该不是幻觉。

他很痛，痛到叫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鲜血喷涌而出，还有她脸上无比震惊的表情。

“你为什么会流血？”

她的声音仍然在颤抖，不过这一次不是因为兴奋，而是恐惧。

他想说不知道，于是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你为什么和活着一样？！”

她再一次问道，声音开始变得歇斯底里，脸上的表情开始从恐惧转换为愤怒。

她没有松开手中的刀，疯狂地刺向眼前的男人，将她在这个该死的死后世界中所积累的孤独和寂寞以及所有的崩溃疯狂地发泄在他身上。

他才是罪魁祸首，才是导致她遭遇这一切的根源。

鲜血不断从王自强的身体里流出，将雪白的床单染成象征着生命的颜色。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血液堵住，那些味道猛烈的液体沿着他的嘴角渗出来，有不少顺着脸颊流到了耳朵里。

王自强看到丽丽的脸上留下泪水，她发疯似的哭泣，看起来那么悲痛欲绝。

怎么了？他心想，她不应该高兴吗？他欠她的债，哪怕是在死后，也已经还清了。

这一刻，他的身体虽然痛，但内心却觉得无比愉悦。他在列车上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找到她，不是为了能够跟她在这个死神创造的虚假世界里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而是为了赎罪。

现在，他终于如愿以偿了，可为什么，她看上去那么难过？

他费力地抬起手，想擦掉她的眼泪，可仅仅是触碰到她的脸颊，都如此艰难。

“别…哭了。是…我对不起…你。”

血液伴随着声带的震动，发出模糊的声响，但她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最后的这两句话。

“没事的，没事的！”

她走下床，跑出房间，浑然不顾满身的血污。在找到针线盒后，她飞快地跑回来，手上拿着针线盒，开始给他缝合伤口。

“缝上就没事了，就算不是麦穗，只要没有口子就会自己恢复的……”她口中不停叨念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针刺进他的皮肤，“有点疼，忍忍就好了……相信我…我不是故意……”

她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不过是抬头看了一眼他的脸，想要确认他不会有事，结果却对上了那双已经失去光泽的眼睛。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身体也停止了颤抖，像是一尊石像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他死了？

她怔怔地想，随后将手指伸到他的人中处，没有任何动静。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身体里没有麦穗，为什么他能够和活着的时候一样？如果她知道他这一次真的会死，也许她就不会那么做了。

眼泪像是拧开的水龙头，不停地在她的脸上冲刷，但她不在乎，哪怕精致的妆容变得一塌糊涂，哪怕她的脸不再美艳。

片刻之后，她拿起刀，对着自己手腕切下去，这一次她感觉到了痛，随后是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

她安静地看着鲜血从手腕中流出来，随后慢慢的躺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