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还有谁

秦老大半晌说不出话来,其他臣子们的表情也如便秘似的。

这南宫奢,与其说是弹劾秦游,不如说是为秦游请功。

口口声声说的和真事似的,可实际上满殿的君臣都听出来了,这他娘的就是说反话呢,这在那点谁呢。

辱骂屯盐卫军卒,有吗,有的,那是为了炼盐。

酿酒想赚钱,有吗,有的,为了换番商的战马。

豢养庄户,有吗,有的,安置流民。

带着护卫满京城抓人,有吗,有的,抓斐人细作。

这是不务正业吗?

当然不是,要是的话,秦老大恨不得所有臣子都务不正业。

这些所谓个务不正业,都可以说是功劳,大大的功劳。

可有一点,秦老大从来没封赏过秦游。

哪怕朝堂上的君臣们都知道秦游立了这么多功劳,哪怕京城的人们都知道秦游立了这么多功劳,可是秦老大却从没“官宣”过。

这也就是说,秦老大没有亲口承认过这些功劳。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秦老大没“公开认可”这些功劳,南宫奢弹劾的内容属实吗,答案是属实的。

因为秦游作为一个将门之后,作为三世子,作为天潢贵胄,这家伙办书院、去屯盐卫折腾、管闲事安置流民、酿酒卖钱,又属于什么行为?

这些行为肯定是务不正业的,至少,不符合秦游这个三世子的身份,这家伙什么事都干了,唯独没干世子应该干的事,就是效仿兄父折腾军中的事情。

秦老大都被气笑了,望着演技浮夸扑倒在地的南宫奢,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

说弹劾的对吧,那就是真的给秦游的功劳否认了。

可要说弹劾的不对吧,总不能掰开了揉碎了讲述一下秦游做这些事给国朝带来的好处吧。

再说了,瞎子都看出来了,这家伙说的全是反话,可谓是夏朝的凡尔赛贵族。

正当秦老大又气又好笑的时候,南宫奢猛然抬起头,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陛下,若是如此,臣也不至于痛心如此,可三殿下…三殿下他枉为男儿呀!”

“大胆!”白千面色大变:“拉出去,掌嘴!”

放在后世,要是说谁不是男人,很正常个事。

可要是在古代这么说的话,就属于特别特别难听的事了。

而且白千作太监,最忌讳这种事。

秦老大倒是没生气,知道南宫奢是个戏精,淡淡的说道:“枉为男儿,又是何意。”

“陛下,越王府满门忠烈,越王秦烈…”

秦老大不耐烦的打断道:“说正题。”

南宫奢一指秦游,恶狠狠的说道:“有辱越王府门风!”

秦游吞咽了一口口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配合这个戏精了。

他是发现了,这门客中,都是深藏不漏的狠角色。

南宫奢气哼哼的说道:“前些日子,有别有用心好事之徒故意散播流言蜚语,说殿下欺辱番商,殿下,你可知此时。”

秦游:“有…吧?”

“就是有,殿下您明明知道此乃空穴来风,,为何充耳不闻,想越王与你大兄都护将军何等威风,若是他们碰到此事,必将严查,一群大言不惭之辈,竟敢辱越王府,殿下却无动于衷,臣,痛心哇!”

秦游:“…”

“还有,不知道这京中哪些个好事之徒,说殿下暗中与斐人勾结,殿下明明没有做过那些事情,却依旧听之任之,殿下你…你可有几分男儿血气!”

南宫奢又扑倒在地了,握紧拳头狠狠砸在了地上:“臣,痛心呐,殿下编撰了三字经,如今各个学堂奉为圭臬教授学子,有鉴于此,殿下你那《寒山杂谈》想来也是传世佳作,却…却因为这京中只知夸夸其谈之辈嘲笑了两句就作罢了,有此学问,为何秘而不宣,那些京中好事之人又如何,无非是辱骂您游手好闲自不量力哗宠取宠胸无点墨么,哪怕这些人都是朝堂中的大员有如何,您还说是无为不争怕让陛下忧心,殿下啊,您身为越王府的世子…好不争气呐。”

说完后,南宫奢再次抬起头,瞪着眼睛看向秦老大:“陛下,臣还要弹劾。”

秦老大已经彻底无语了,望着这个本朝以来最大戏精,下意识点了点头。

要知道秦老大这个做大伯的都没好意思这么“夸”过秦游。

“臣,弹劾礼部…”南宫奢脸上浮夸的演技消退的无影无踪,深吸了一口气,吐气开声:“尚书,安之峰!”

“嗡”的一声,议政殿炸了。

秦老大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却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这一刻,安之峰再也站不住了,连忙对赵宽打了个眼色。

赵宽下意识就出了班,本能的说道:“陛下,臣,弹劾越王府三世子秦游,侮辱四国使…”

话说到一半,赵宽突然愣住了。

因为他马上反应过来了一件事,弹劾秦游侮辱四国使节,那自己,不正成了刚刚南宫奢口中的别有用心好事之徒了吗。

南宫奢笑了,憨厚的面孔看起来带着几分狡诈。

龚文华由衷的赞叹了一声:“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身后的秦游凝望着南宫奢,满脸只有一个字----服!

南宫奢站起了身,向后退了一步,笑吟吟的看着赵宽:“赵大人,尊卑有别,您是侍郎,待您弹劾过后,下官再弹劾不迟。”

“本官…”

“既然赵大人不急…”原本还笑吟吟的南宫奢,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满面决绝之色:“陛下,微臣谈何第三人便是礼部右侍郎赵宽,其子赵仲白私德有亏,平日里高价收诗谎称自己所著博取才名,子不教父之过,赵大人更是奢靡无度,赵府单是今年便修葺了三次,价值五百贯的白玉柱从淮广运了十二根,共计一千二百贯,凭赵大人的俸禄,如何能买得起如此贵重之物。”

赵宽面色剧变,做梦也没想到火能烧到自己身上,连忙辩解道:“我赵家有些薄财…”

南宫奢冷声打断道:“你赵家欺压百姓豢养私奴二百四十六人,祖宅共计良田七百六十余亩,濂恩县衙的冤鼓换了四面,其中三面,皆是因你赵家,不知多少小民被你赵家欺压!”

“你胡说!”

“胡说么?”南宫奢冷笑连连:“那下官问您,赵仲白曾不止一次在外人面前说与三世子殿下不共戴天,可有其事,赵仲白一介白身,谁给他的胆子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难道,这赵仲白,还想要刺杀世子么。”

赵宽目眦欲裂:“你污人青白,仲白他何时说过此话。”

“没有吗,那好,让京兆府调查一番便可,只要寻过京中的读书人,是真是假,自然…”

话未说完,秦老大突然看向了赵宽,阴恻恻的开了口:“赵宽,你赵家之子,与朕的侄儿…不共戴天?”

“扑通”一声,赵宽跪倒在地,如遭雷击。

京中私下里说要和秦游不共戴天的人多了,可大家都是口嗨,谁敢真的怎么样。

可有的时候,口嗨是要负责任的,尤其是当秦老大得知这件事的时候。

南宫奢又给了最后致命一击:“陛下,赵仲白原本被其父赵宽举荐为官,却因三世子殿下颜面扫尽,赵宽记恨在心,刚刚说要弹劾三世子殿下,想来是要公报私仇。”

一提起这茬,秦老大望向赵宽的面色更加阴冷了:“赵宽,你刚刚,要弹劾秦游什么?”

“臣…”赵宽早已吓魂不附体,拜倒在地:“臣,臣没有要弹劾三世子。”

南宫奢微微转过头,看向了安之峰身后的一众礼部官员,嘴角勾勒出了一丝不屑的笑容,那表情,似乎是在说三个字----还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