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笃定
陈行舟懒洋洋看着她笑:“很晚了,先送你回侯府。”
之后,苏湉被陈行舟拎上马车。
成功把宝贝送出去,苏湉很开心,便要踮脚凑上前奖励陈行舟一个亲亲。
结果被陈行舟拿手掌捂住嘴巴。
被拒绝亲亲的她有些不高兴,上了马车也气呼呼坐得离陈行舟很远。
陈行舟不轻不重撩了一下眼皮,见苏湉无辜的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眼底满是期待,他轻笑中伸出手把苏湉的宝贝秘籍接过来。
随意翻一翻,认出字迹,陈行舟问:“这是你自己写的?”
迟迟不见陈行舟的脸上有欣喜之色,苏湉犹豫中问道。
“没有。”
“嗯!”苏湉点头,“我写了很久呢。”
“王爷……不喜欢吗?”
《为夫之道》。
陈行舟把书册子收下,打算带回去仔细观摩。
些许小伤,本来不觉得疼。
可想到这一点后,立马感觉手腕的伤口疼得厉害。
陈行舟像未觉察,不为所动,丝毫没有要哄她的意思。
半晌,苏湉重重哼一声:“我生气了!”
陈行舟目不斜视中修长手指翻过一页苏湉刚送给他的宝贝秘籍。
之前心思都在别处,根本没有发觉。
王爷也没有发现。
苏湉记起来,救她出来以后,王爷未曾查看过她身上是否有伤。
伤口疼,心也疼。
王爷不哄她,好难受,这个样子,他们往后要怎么做一对恩爱夫妻?
想着这些的苏湉犯了小脾气,哭闹着委屈控诉:“我都受伤了,王爷也不管我,不帮我擦药。伤口好疼,流了许多血,呜呜呜呜!”
陈行舟斜眼看捧着左手手腕的苏湉。
马车里光线不太亮,两个人这会儿坐得也不太近,他略费些力气才看清楚她手腕上的伤口。
一道细细的红痕,“足”有一节手指那么长。
陈行舟抬眼又看一看苏湉,见她努力装着可怜,勾了下嘴角:“过来。”
苏湉想过去挨着陈行舟坐,可他别的什么话都没有……
“我帮你擦药。”
又一句话落入耳中,苏湉一喜,立马乖乖挪过去。
她托着受伤的手腕递到陈行舟的面前,期待看陈行舟从暗格里取出药膏。
柔和光亮下,雪白皓腕上一抹暗色。
陈行舟手掌托住苏湉的手腕,眸色微黯,便在那抹暗色处落下一吻。
柔软的触感使得苏湉瞪大眼睛。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行舟:“王爷……”
陈行舟徐徐抬头,笑容漫不经心说:“确实流了许多血。”
苏湉:“……”
被亲吻过的地方似骤然烧起一把火。
她缩回手,努力理着衣袖,想将手腕藏起来。
陈行舟却将苏湉的手臂抓回来,继而捋起她的衣袖,帮她处理伤口。苏湉咬唇悄悄看一眼他,又别开眼,偷偷弯一弯嘴角,伸长手臂享受起陈行舟的温柔。
小小的伤口转眼处理完毕。
陈行舟说:“这药膏待会你捎回去,这几天都擦一擦便不必担心留疤。”
苏湉乖巧应声,嘴角高高翘起:“好。”
“王爷。”略过得几息时间,她又主动喊陈行舟。
陈行舟“嗯”一声,苏湉迟疑中问:“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事,王爷可不可以暂时帮忙保守秘密,先不要声张?”
“为何?”
陈行舟道,“有人要对你不利,自然不能轻轻放过。”
苏湉认为对着陈行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此前在皇帝陛下面前,王爷一样毫不犹豫袒护她,这是真正将她放在心上。
是以苏湉压低一点声音说:“因为我怀疑今天的事情……”
“和三皇子有关系。”
帮苏湉擦过药膏,正用帕子擦手的陈行舟动作顿一顿。
他轻挑下眉问:“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是,但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苏湉一本正经分析,“若劫持我的人同我有深仇大恨,那劫持我之后,不是应该对我下手吗?偏偏我没有被苛待。”
“虽然被绑起来了,但这么做更像是防止我逃跑。何况,既冲着我来定晓得我身份,仍敢下手、不怕得罪苏家,我能想到的,只有他。”
苏湉分析得头头是道。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这个人要在七夕劫持我?换作别人,我想不明白,如果是三皇子,我就明白了。他一定是嫉妒王爷,不想王爷陪我过七夕,所以故意派人将我劫走,让王爷找不到我!”
说到最后,苏湉握紧小拳头,却叹气:“可是没证据,不能乱说。”
“也不想让爹娘操心,所以才请王爷保守秘密。”
好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湉想,等她和王爷大婚以后,三皇子反正得老老实实喊她一声小皇婶。
仗着这个身份,她总能有机会为自己讨回来。
到时候三皇子也不敢把她怎么样。
陈行舟听苏湉在他面前的一番分析挺得兴味十足。
尤其她有信誓旦旦、语气笃定说出“他一定是嫉妒王爷”这种话的本事。
“那这件事交给我。”
陈行舟笑容莫测,“我会帮你保守秘密,也帮你出一口恶气。”
苏湉轻唔一声:“其实我也不想王爷和三皇子闹得太僵。”
陈行舟淡淡的口吻说:“侄儿做错事,当小叔的愿意教他,他该感恩。”
“也对。”苏湉思索几息时间,一点头,“书上说,‘君子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若三皇子此番可以改过自新,诚心向善,往后仍有机会做个好人。”
“王爷真好。”
苏湉感慨,“一心为三皇子着想。”
“不是。”陈行舟否认,在苏湉眼底透出疑惑的瞬间,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凑上前,盯住她的眸子,懒散一笑,不疾不徐纠正,“是为你。”
·
七夕夜,苏湉又是一夜好梦。
梦里一时是陈行舟对她笑,一时是陈行舟“欺负”她,可她不觉得讨厌。
在苏湉消失不见的这一段时间里,云苓和雪茶以为她和陈行舟在一起。兼之苏湉回来时平安无恙,两个人丫鬟没有生出过什么怀疑,而镇远侯和侯夫人亦对当天夜里发生的事不知情。
那之后,苏湉亦很快没有心思多想这些。
因为宫里按惯例派了两个人嬷嬷过来,她每天闷在府里学规矩。
学规矩是件辛苦差事。
但想到陈行舟还有以后可以给陈长敬好看,苏湉咬牙坚持。
而在七夕当天,陈行舟回到睿王府后,没有如她一样洗漱梳洗躺下休息,反在书房近乎忙碌到清晨。其后未过几日,户部尚书因贪污之罪下了狱,又因证据确凿几无翻身可能,朝堂上很有些动荡。
户部负责掌管财政事宜,官署向来富得流油。
户部尚书这个职位更是举足轻重。
被下狱的户部尚书明面上不偏不倚,暗地里却早已站队支持三皇子陈长敬。因是如此,他下狱以后,陈长敬一方面须得想办法将他捞出来,一方面又要考虑他若出不来,如何让自己的人能继续掌控户部,便整日都忙得焦头烂额。
事情发生在七夕过去没几天,陈长敬自知是陈行舟给他的警告。
纵然暗恨小皇叔出手狠辣、直中他命脉,却无计可施。
陈长敬一时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其他的事。
苏悦谋划得逞,又未被怀疑,悬着的心放下后,也没有再在意苏湉的事。
姨娘说,在外人眼里,苏湉终归是她的姐姐。
待苏湉成睿王妃,作为妹妹的她亦不会被人随便轻看。
她不想靠苏湉的脸面才被人高看。
但姨娘说得对,反正这些是白得的好处,她不占反而称了苏湉的意。
从前她一直想不通透。
近来被姨娘费心点拨过一通,慢慢方不那么抗拒,也比往前想得更清楚。
她过去确实几乎在苏湉的手上讨不到好。
硬碰硬,苦的依然是她自己,不如听姨娘的换一种法子对待……
七夕过后,苏悦却没有能和陈长敬再见上面。
她本有些担心,可是姨娘说得沉得住气,她唯有耐着性子,慢慢等。
陈长敬一直在忙同一桩事,只是他的筹谋没有能实现。
被新任命的户部尚书不是他的人,唯一庆幸的是,此人也不是太子的人。
到得这时,苏湉和陈行舟的大婚之日也近在眼前。
镇远侯府和睿王府上下俱都喜气洋洋。
大喜的日子临近,苏湉更多是高兴很快可以和陈行舟朝夕相对。虽然要从镇远侯府去到睿王府,但同在京城,侯府和王府离得不远,压根不觉得和爹娘分开的苏湉没有太过感伤,反而没有少安慰舍不得她这个女儿的侯夫人魏氏。
苏湉的嫡亲哥哥苏裕亦从边关赶回京城。
按照旧俗,到得苏湉大婚这一日,作为亲哥哥的苏裕得背着她送上花轿。
镇远侯府和睿王府在京城中皆地位不俗。
睿王和苏家千金大婚更是大喜事。
在苏湉与陈行舟大婚当天,上门贺喜的人络绎不绝,恨不得将两府的门槛踏破。
至于大婚之日的苏湉,天未亮,她已被丫鬟喊醒。
迷迷糊糊被伺候着洗漱过,用过早膳、漱过口,她清醒了些,开始接受丫鬟婆子们的梳妆打扮。
铜镜里渐渐映出一张羞花闭月、宜喜宜嗔的脸。
须臾一袭金线边绣凤凰牡丹的大红嫁衣上身,纤腰束素,袅袅婷婷,冰肌玉骨,端的是仙姿玉色,天下无双。
哪怕日日都在苏湉的身边服侍,云苓和雪茶依旧看直了眼。
苏湉浑无所觉,只对着铜镜里的人甜甜一笑。
今天她便要嫁与王爷为妻。
从今往后,苏湉想,王爷便真正是她一个人的了。
恩爱夫妻,独门秘籍——
想要被哄的苏湉斜眼看他,见他没看自己,又低下头。
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手腕破了,大约是由于被粗绳绑了许久留下的伤痕。
苏湉杏眼圆睁,不敢相信自己的奖励会被拒绝,“呜呜”几声表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