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正经
苏湉格外有耐心等待着陈行舟开口,她也想听听王爷夸她!
陈行舟一时没有动作。
几息时间,陈行舟说:“那你先闭上眼睛。”
苏湉不疑有他,乖乖闭眼。
他视线划过苏湉长而浓密的眼睫,小而挺翘的鼻子,以及红润润的嘴唇。
“喜欢王爷风姿潇洒、一表非凡,如天上月,飘飘出尘,令人一见倾心。喜欢王爷文韬武略,超群绝伦,秉公任直。也喜欢王爷温柔体贴,细心周到,待我如珠如宝,关怀备至,爱护有加。”
在苏湉口中,陈行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
对上苏湉写满期盼的一双眼睛又见她一副求表扬的模样,不由好笑。
“喜欢”肯定是“喜欢”她的。
如是一番话说罢,她羞羞道:“现在换王爷说,王爷喜欢我什么?”
陈行舟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苏湉靠在陈行舟的怀里,脸颊贴在他胸前,甜丝丝说:“都喜欢。”
但和她口中的、和她想听到的“喜欢”不是同一回事。
“也还算正经。”陈行舟挑眉。
苏湉暗暗呸他不要脸。
再往下是小巧可爱的下巴,白皙的脖颈和精致漂亮的锁骨。
陈行舟目光在苏湉的锁骨处流连。
锁骨忽然传来柔软触感继而是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苏湉慌忙睁开双眼。尚未来得及做什么,她锁骨下面一点的地方又被陈行舟用力地嘬了一口。
苏湉涨红了脸,侧过身子避一避陈行舟,手中动作飞快地将衣服整理好。
她咬着唇,又羞又恼:“王爷不正经。”
坐直身子的陈行舟欣赏着苏湉羞恼的可爱模样,心说,这便是答案。
她在陈行舟的腿上坐不住,当下离开他的怀抱,站在地上。
这个时候,院子里传来一阵哭喊的动静。
立在罗汉床前的苏湉微怔,下意识拧眉朝窗外望过去。
罗汉床恰是摆在窗下。
通过洞开的窗户,苏湉瞧见有个中年妇人在院子里直直跪下去。
离得远,辨认不大清楚对方样貌——辨清楚了,多半也是不认识的,但辨得出来此人不是王府里普通的仆妇。这名妇人穿着一身墨绿色绸缎衫,腕间似戴着一对翡翠镯子,发间簪嵌宝石蝴蝶金钗,显见在睿王府有一些地位可言。
苏湉隐约猜出这个妇人的身份。
她收回视线,去看陈行舟,而陈行舟只平静地看着她。
两个人沉默互相对视。
院子里的动静却未因此而有所消停。
“求王爷王妃开恩,念在老奴侍奉王爷二十余年的份上,饶过杏儿这一次。老奴今后定然对杏儿严加管教,让她为王爷王妃当牛做马以赎罪过。”
中年妇人的声音清晰可闻。
苏湉大致听明白,这是来求情的,为一个叫杏儿的人。
陈行舟今天上午走开过一阵去处理熏香之事。
来求情,要王爷开恩,也要她开恩,可见是那个叫杏儿的妄图谋害于她。
外面的妇人大概是陈行舟的奶娘罢。
寻常情况下,奶娘在曾伺候过的小姐、少爷跟前都是有几分薄面的。
那个杏儿是丫鬟?
她和这个奶娘是什么关系?沾亲带故么?
思忖间,脸颊吃痛,苏湉回过神,陈行舟的手才从她脸上移开。她伸手揉一揉被捏疼的地方,瞪一眼陈行舟,转而在罗汉床上坐下。
这便是她不想处理熏香这桩事情的原因之一。
睿王府上下究竟什么情况她还没弄明白,哪里那么容易处理呢?
像这样牵扯到王爷的乳娘,她是给对方脸面抑或不给?
好麻烦,苏湉想,还是让王爷去头疼好。
“渴吗?”
陈行舟的声音打断苏湉的思绪。
她点点头:“渴。”
陈行舟于是取过干净的茶盏,执茶壶帮苏湉斟满一杯茶水,送至她面前。
苏湉捧着茶盏喝着茶,雪茶从外面进来。
她一福身,为难道:“王妃、王爷,秦嬷嬷求见……”
拦是拦过了的,可拦不住。
秦嬷嬷带上几个嬷嬷一起到正院,强行闯进院子里,那几个嬷嬷便走了。
苏湉不紧不慢饮下一大口茶水,将茶盏搁下,去看陈行舟。
陈行舟只问:“王妃的药呢?”
雪茶一愣,反应不及。
陈行舟眼风瞥向她:“这个时辰药还没有煎好?”
“应是煎好了。”
回过神的雪茶立刻垂首说,“奴婢这就过去厨房催一催。”
她匆匆退下。
苏湉仍是盯住陈行舟,紧抿着唇。
陈行舟一笑:“怎么不问问我查到些什么?”
外面秦嬷嬷一句一句的求情,在他耳中,似如鸟叫蝉鸣,不值一提。
“麻烦。”
苏湉噘着嘴说,“一旦问了,难免多想,一旦多想,便不得消停,麻烦。”
出乎意料的回答。
却有趣。
陈行舟很喜欢苏湉的这个回答。
因而他未向她解释,又问:“这么相信我?”
“是相信王爷心里有我。”苏湉瞬间眉眼弯弯,“王爷心里有我,便舍不得我受委屈、受欺负,便容不得有人对我不利。只要王爷喜欢我,自会偏爱我。”
换言之。
在她看来,做不到这些也谈不上什么真心、什么喜欢。
陈行舟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待会儿若她们将药端来,你要乖乖喝药。”
“好。”
苏湉跟着起身,上前奖励般亲亲陈行舟的脸颊,“王爷去吧。”
陈行舟从里间出去了。
没多久,院子里恢复之前的静谧。
云苓从廊下进来,望一望院子的方向,低声问:“小姐不管这件事吗?”
“其实出手管一管也不坏的。”
在云苓看来,自家小姐初为睿王妃已遭人挑衅,合该借此机会来个下马威,杀鸡儆猴,叫底下的人往后轻易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好。
坐回罗汉床上的苏湉单手托腮望着窗外风景:“有王爷在呢。”
“王爷会处理好的。”
云苓想起侯夫人交待过的那些话,劝道:“但小姐如今是王妃,是睿王府的当家主母,往后府里许多的事情需要小姐管,也不可能像这般事事倚仗王爷。”
苏湉一笑:“这是娘亲教你的罢?”
“我和王爷是夫妻,我的事就是王爷的事,王爷不会不理的。”
“可……”云苓迟疑说,“方才那个嬷嬷是王爷的乳娘,奴婢、奴婢担心此事被轻轻揭过,反叫那些人更不知好歹。”
苏湉笃定道:“不会的。”
她捧起茶盏又喝得一口陈行舟为她倒的茶水,“若王爷不喜欢我,我若须得为此担心,可是王爷喜欢我,所以不必自寻烦恼。”
顿一顿,苏湉问云苓:“假使王爷执意要包庇那个人,我去管又能如何?”
云苓被问得语塞。
若是那般……无疑会和王爷起争执,最终或为夫妻感情妥协,或花费时间精力叫那人付出应付的代价。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有几分不甚痛快的意思。
终究是和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做夫妻才好,否则更问题重重。
苏湉感慨着,记起明日回门,交待云苓:“熏香一事明天暂勿告诉娘亲。”
“我和王爷能处理好这件事。”
“便不叫爹娘操心了,若需要娘亲帮忙,我自会和娘亲说的。”
云苓应下苏湉的话:“是,奴婢明白。”
说话之间,雪茶用黑漆木质托盘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小姐,药煎好了。”
雪茶将药碗动作小心端到苏湉面前。
苏湉接过她递来的瓷勺,看着黑漆漆的药汁,深吸一口气,但没有如从前吃药时那样磨蹭,而是一勺一勺慢慢喝起药。汤药很苦,可她答应过王爷,不能食言。
她这么乖,待会王爷回来,得让王爷表扬她,奖励她。
苏湉做出决定,喝药的动作愈发快了些。
另一边。
陈行舟让秦嬷嬷去见丫鬟杏儿。
幽暗房间里传出一阵阵又哭又笑夹杂着求饶的声音。
秦嬷嬷一惊,陈行舟已淡淡吩咐:“开门。”
周通将门打开,站在门口的秦嬷嬷看清楚房间里的景象:杏儿此刻被绑在一张小榻上,鞋袜已被褪去,而一只羊正在卖力舔舐她涂满蜂蜜的脚心。
笑声、哭声以及求饶声皆是从杏儿口中发出来的。
脚心痒意持续传来,她止不住笑,却笑得痛苦,涕泗横流,没办法不求饶。
纵使才过得一个时辰,杏儿早已狼狈不堪,发髻凌乱。她艰难分辨清楚站在门口的人后,连连哀求道:“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当真知错了。”
那羊仍在舔着杏儿的脚心。
她说得几句话,又是大笑不止,笑声里全无快乐之意。
秦嬷嬷见外甥女这幅模样,着急对陈行舟跪下去,一磕头说:“王爷,老奴求求王爷,再这样下去当真要出人命的,求王爷开恩!”
陈行舟没有看秦嬷嬷。
他眸光冰冷,语气也冷:“让她亲口告诉你,她究竟受何人指使。”
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在。
衣领被微微扒开,应该是有几分凉意的。
但被陈行舟用嘴唇触碰过的地方,无一处不似烧着一把火。
眼睛虽然暂时闭上了,但小耳朵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