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旧业
回去侯府一趟, 苏湉和爹娘报过平安,亦趁机和自己娘亲聊了许多有关孩子的事。她既生出这些心思,难免想要了解得更多, 没有比问自己娘亲更合适方便的。
侯夫人魏氏见女儿有此心思, 可谓知无不言。
因是如此,又有御医说过她的身体状况怀孕也无碍, 苏湉愈发坚定想法。
想法已然坚定,行动不能落下。
当天夜里,沐浴过后, 苏湉一袭寝衣回到里间,无丫鬟在。
陈行舟靠坐床头, 正一面看书一面等她。
苏湉微笑走过去。
当她不紧不慢走到床榻旁, 陈行舟也搁下手中书册子。
“王妃, 来睡。”
陈行舟冲苏湉伸出手去, 苏湉手指搭上他的掌心, 顺势被他带着上得床榻。
前一阵子两个人窝在睿王府养伤, 吃饭、喝药、睡觉、起床无不是一起。
悄然之中便养成一些更深的习惯与默契。
紫色绣鞋脱下, 帐幔也随之落下。
烛光被严严密密遮挡在帐幔外,照不见床榻上的亲密。
苏湉被陈行舟抱在怀中——
自从陈行舟身体好转, 他每每都要这样抱着她才舍得安心入睡。
本该闭眼睡觉的人悄悄睁开眼。
仰头去看陈行舟,见他双眼紧闭,苏湉收回视线, 手也悄悄探出去。
重操旧业,颇不熟练。
她对受伤的陈行舟没有再做过扒衣服的事情, 论起来,便是隔着一段时间。
手指搭上腰间系带,苏湉动作很轻解开, 又去看一眼陈行舟,见他仍闭上一双眼睛,继续行动。转眼,锦被下的陈行舟衣裳敞开。完成这一步的苏湉想一想,挪开陈行舟的手臂,往锦被里缩。
陈行舟是没有睡着的,毕竟躺下连半刻钟都没有。
他知道苏湉也清楚他没有睡着。
因而从解开上衣到此时苏湉埋头啃他,都称得上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苏湉越来越过火,陈行舟终于伸手把人从锦被里捞出来。
“还要不要睡觉了?”
陈行舟无奈睁开眼睛,低下头去看苏湉。
“不要!”
苏湉抿着唇笑,一面往他怀里钻一面说,“王爷也不睡。”
陈行舟问:“不睡觉做什么?”
“不睡觉可以做很多事情,王爷喜欢,我也喜欢的那种。”苏湉羞答答道。
又是扒衣服又是在他身上啃来啃去,能是什么事?
陈行舟垂下眼,看着苏湉说:“明日还得上朝,恐怕须早些休息。”
“不会耽误王爷早朝的。”
苏湉噘嘴,“往后王爷须得上早朝的时候多了去了,难道次次都不允吗?”
“满朝的大臣,哪个不是得上朝,耽误过他们生孩子么?”
“偏就王爷说出这种话!”
说着发现王爷分明是在找借口。
这借口又格外拙劣,每一个字都透着敷衍和搪塞。
反应过来的苏湉很难受,同样生气。
王爷这是不想和她生孩子吗?如果不是不想和她生孩子,为什么说这种话?
苏湉又看一眼陈行舟。
她扁着嘴巴,离开陈行舟的怀抱,翻身背对他,不想说话。
陈行舟觑向拿背影对着他的苏湉。
伸手把生闷气的人捞回怀里,他笑问:“如何就扯到那么远去了?”
“不是说好等你身体康健一些再要孩子么?”
“或者明日先让钱太医来诊个脉?”
钱太医是他的人。
陈行舟想,只消让苏湉认为时机未到、不能急躁即可。
苏湉记起自己没有和陈行舟认真重新商量过此事,她收起小脾气,翻身面对陈行舟,软下语气说:“王爷,我问过御医啦,御医说我现下想要孩子没问题的。”
“而且王爷不是也有这个想法吗?”
“之前在书房,王爷说我养得这些时日依旧瘦弱,是惦记孩子的事罢?”
“所以我去问过御医,御医说不要紧,那定是不要紧的。”
“明日不必找钱太医来诊脉。”
陈行舟问:“湉湉几时问的御医?”
“前些日子呀。”苏湉说,“去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母后让御医为我诊平安脉,顺便问了问。”
陈行舟似一脸恍然:“皇兄派人请我去商议事情那一日?”
苏湉点头:“嗯!王爷,我身体好啦,不如我们早些为孩子的事努力!”
“虽然王爷之前说,若两个人身体康健,要孩子不难,但我也听说有怎么努力都没要上孩子的情况,且怎么都找不出原因……我便想着我们也尽早打算为好。”
苏湉总觉得陈行舟在犹豫,却不明白他为何犹豫。
他们之间还有别的阻碍吗?
她记起派人刺杀他们、已然付出代价的王贵妃,抿了下唇。
王爷会不会担心出现别的危险?
这也不是不可能。
遭遇刺杀,想和她多珍惜在一起的时光,生出早要孩子的想法。同样因为遭遇刺杀,顾忌有人可能对他们不利,怕牵累她,因而又犹豫是否该早早要孩子。
越是在乎越容易犹豫不前。
这样一个决定,关系到他们往后的生活,关系到一个新生命呢。
“王爷,我不怕的。”苏湉认为自己要多给陈行舟一些信心,于是说,“谁都不能破坏我和王爷的感情,谁也不能拆散我和王爷。我要同王爷做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无论别人能不能看见都夜夜流光,一直彼此陪伴,互相依靠。”
“只要王爷在,我就在。”
“王爷若是不在,那么我也……”
苏湉情深意切的话未说完,已被陈行舟堵住嘴唇。
他怕任由她说下去,什么生死相随的话都要被她说出口了。
被陈行舟亲吻着的苏湉高兴起来。
因为王爷终于有所行动,而不是和她分辨利与弊、分辨怎么样才对。
她一边承受陈行舟的这个吻,一边如最初那般,继续去扒陈行舟的衣服。
赤条条的王爷看过太多次,而今也不是太害羞了。
这一次,一切都非常顺利。
做好承受所有的准备,苏湉看一看手臂撑在她身侧的陈行舟,觉察到身上微微的凉意,是寝衣被解开,下意识闭上眼睛,心口怦怦乱跳,等待某些事情的发生。
她感觉到一种隐约的压迫,是陈行舟俯下身,在她锁骨处落下一吻。
之后往上,在她耳畔反复流连……
从未有过的感受一浪跟着一浪袭来。
苏湉从脖颈到脸颊皆逐渐泛起一层粉色,手指不自觉用力揪住身下床褥。
然后。
戛然而止。
苏湉咬着嘴唇睁开眼。
适应帐幔下的昏暗光线之后,发现陈行舟深深皱着眉,额头渗出汗珠,正用手掌捂住之前受伤的地方,又是大惊。
“王爷!”
苏湉顾不上其他的,起身扶陈行舟躺下,半跪在他身侧问,“怎么了?”
“是伤口疼吗?”
“我、我让周通马上去请太医!”
苏湉急匆匆从床榻上下去,被陈行舟拽住胳膊:“没事,不用请太医。”
“王爷疼成这样,哪里像没事?”苏湉更加着急。
陈行舟手臂揽住她的腰,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带一带,说:“吃两粒药便无事了,劳烦王妃帮我取一下。”他给苏湉指了个位置,苏湉连忙把药瓶取过来,也倒好一杯茶水端过来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王爷慢点儿。”
苏湉扶陈行舟靠坐在床头,喂他吃药、喝水。
眼看着吃下药丸的陈行舟脸色缓和,她的心情跌入谷底。
日日待在一处,她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小情绪翻涌,苏湉拿起那个白瓷药瓶在手里,一双眼睛盯住它。
陈行舟伸手将那药瓶取走:“抱歉,瞒着你这件事。”
“本该告诉你的,可你晓得,定要为我操心……湉湉,这些日子,你已经很辛苦了,真的不严重,吃了药,很快也就恢复了,也不是时时如此。”
他反复强调自己没事。
似乎想以此让苏湉相信他没有大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做。
苏湉多听他说一句越难受一分。
是她疏忽大意,才会什么都不曾发现,她当然明白他小心隐瞒是为什么。
可她不喜欢。
不喜欢他有事瞒着她,不喜欢她被蒙在鼓里。
她以为他们是坦诚相待的。
她以为,这些日子经历过不少的磨难以后,他不会再隐瞒她任何事。
明明愿意相信王爷说的话,为什么还是觉得难受?
乃至分不清这种难受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他。
苏湉只是心里很难过。
她有些在陈行舟身边待不下去,沉默站起身,低头看一看身上一件凌乱的衣裳,连忙整理妥当。
“王爷,我……”
“我出去走走,你早些休息。”
丢下这样的两句话,苏湉脚下步子不停,取过木施上带兜帽的披风,将自己裹好,随即走出里间。丫鬟雪茶和云苓守在外边,见她出来,皆是一愣:“王妃?”
……
当苏湉站起身走出去的一刻,陈行舟深切意识到事情被自己弄砸了。
他得去追苏湉,哄好她,不能让她这样独自难受。
是这么想的,也同样是这么做的。
但当陈行舟走到廊下,偏头发现正蹲在一盆菊花盆栽前的苏湉。
她哪儿都没有去。
不过在廊下,郁闷地一下一下揪着菊花的花瓣和叶子。
两个丫鬟安静守在她身后。
陈行舟抬脚走过去,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苏湉没有回头,揪下一片菊花的叶子,闷闷说:“我想自己呆着。”
陈行舟走到她身边,也蹲下来。
“湉湉,是我不对,不该瞒着你。”
“我和你道歉,对不起,你别不高兴,也别不理我。”
陈行舟从来没有用过这么低的姿态对一个人说话。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对另一个人如此。
但这一刻,他甚至怀疑——
哪怕苏湉说要他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送给她,她才能高兴,他都会照做。
作者有话要说: 不然呢!对我女鹅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