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蒙学之书

国子监占地广阔,明文堂后面的建筑都是对称格局,虽然建筑不多,不过风景倒也不错。

秦游背着手和个视察的领导似的,慢悠悠的溜达着,斐云容则是观看着周围的风景,不时点着头。

凤七和壮丫鬟没有跟进来,都在牌坊外等候。

走了一会,秦游找了个亭子坐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坐北朝南,二门一牌坊,三亭加一堂,然后就全是树,你看,这破地方怎么种了这么多树,国子监是不是准备干家具厂啊?”

现在日头已经升了上来,过了初夏,天气慢慢变的炎热,秦游走到这后身上已经开始略微发汗,领口被扯的歪七扭八。

秦游是实在人,至少在做生意这方面,童叟无欺,要不是收了那百两银票的话,他连一半路程都走不下来。

再看斐云容,依旧是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身上的白衣整洁如初,额头也不见一丝汗液。

“面三槐,三公位焉。”斐云容坐在了秦游对面,望着远处的槐树说道:“国子监广植槐树,想来是喻示着监生们可以入朝为官之意。”

“拉倒吧。”秦游翻了个白眼:“当了官儿也未必是什么好官,这破地方就知道死记硬背,教授的知识也不科学。”

斐云容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世子殿下似是对着国子监颇有微词?”

“颇有微词倒谈不上,就是单纯觉得这逼地方应该拆了,教学制度太差,没办法因材施教,学生一个个都读书读傻了,纯粹就是误人子弟。”

斐云容面露认真之色:“殿下能细说一番吗。”

秦游刚要开口,突然看到一个老头骑着青牛慢悠悠的赶了过来。

老头穿着一身布衣,须发皆白,手里捧着一个书卷,一副摇头晃脑浑然忘我的模样,形象着实是不咋地,布衣上满是补丁,青牛也好不到哪去,瘦的和狼狗似的。

秦游一指老头,乐道:“你看,读书都读傻了,这么大岁数还在那读,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斐云容转头望去:“国子监乃是太学重地,寻常人等不可随意入内,那老者定不是凡人。”

“不是凡人是啥,穷神下凡游历人间啊,你瞅他那样,七老八十的,估计饭都不吃不上,还在那读书呢。”秦游耸了耸肩:“工作人员都去议政殿告黑状去了,看门的都没见到,可能是哪个老农误打误撞闯进来了吧。”

斐云容明显不这么想,望着由远至近的一人一牛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青牛虽是瘦,不过却灵性十足,慢悠悠的迈着蹄子,一路来到了亭子外的草丛上开始啃草。

读书的老者感觉到青牛停了下来,这才放下手中磨的卷边的书卷,四下看了眼,露出了残缺不全一口黄牙,随即皱了皱稀疏的眉毛:“今日监内怎地如此安静,人何在,为何听不到那朗朗读书的悦耳之声。”

说完后,老者看向亭子内的秦游,皱眉问道:“你二人可是监生?”

秦游打了个哈欠,根本没搭理他。

老者略显笨拙的跳下青牛,冲着秦游一挥手,和使唤下人似的说道:“去,将人给老夫喊来。”

秦游也是冲着老者一挥手:“去,将凉戎金帐大汗给我抓来。”

老者怒斥道:“混账东西,你当老夫是何人,如何将那蛮夷大汗绑来?”

秦游嘿嘿一乐:“那你当我是谁,你说让我叫人就叫人?”

老者先是一愣,紧接着突然乐了,背着手溜溜达达的来到亭子旁,看了看秦游,又看了看斐云容。

秦游:“你瞅啥?”

“你可知老夫是何人。”

秦游数了数老者身上布衣的补丁,不太确定的问道:“丐帮长老?”

老者抚须一笑:“老夫廖文之。”

“哦,老廖头你好。”秦游说完后,转过头看向斐云容:“咱刚才说到哪了。”

自称廖文之的老者被气的吹胡子瞪眼,斐云容则是苦笑连连:“刚刚说到这国子监无法因材施教,便是教学制度也有所指摘。”

一旁的廖文之双眼一亮,不由插口道:“你二人也觉得国子监沿袭前朝的教学之法有所不妥?”

说到这里,廖文之不由颔首,自言自语道:“是了是了,你们是监生,自然深有体会。”

秦游往边上坐了坐,总觉得这老头身上有股怪味,和炭烤榴莲似的,斐云容身上就香香的。

廖文之喃喃自语了半晌,随即伸手入怀,将书卷放在了石桌上,一脸期待的说道:“你二人快观上一观,看看能否有所感悟。”

秦游翻了个白眼:“别以为少爷我不知道,我翻开瞅一眼的话你就得讹我让我花钱买,这种套路我见多了。”

斐云容哭笑不得,伸出了纤细玉指,随即翻开了第一篇, 紧接着面色变了。

只见斐云容嘴唇轻微蠕动,越是看下去,神色越是动容。

秦游扫了眼,发现上面好多字自己都不认识,而且写的是狂草,和鬼画符似的。

廖文之迫不及待的问道:“如何,如何如何?”

斐云容恋恋不舍的抬起头,站起身后问道:“敢问,此书乃是何人所写?”

“老夫,老夫写的,如何?”

斐云容面带震惊之色:“老先生高才,学生斗胆猜测一番,此书应是蒙学所用,五字一句,两字一韵,下有释义,由浅入深,由情入理,开篇便汇集了历代名人贤士嘉言善行,最为注重的则是治学修德的格言谚语,通俗易懂鞭辟入里,老先生高才,学生佩服。”

廖文之爽朗一笑,颇为自得:“你这娃娃说的倒是不假,不错,此书便是蒙学之用。”

秦游翻了个白眼:“我还以为是插图版的金瓶没了呢,感情是婴幼儿读物。”

斐云容连忙给秦游打了个眼色:“此书精妙,虽是粗言简语,可其中自有深意,用来蒙学再好不过。”

廖文之死死瞪着秦游:“小子,你觉得老夫这书不好?”

秦游一脸嫌弃的用手指扒拉了一下桌上的书卷:“写的什么鬼,我都看不懂,别说婴幼儿了,你写个三字经好不好,那多通俗易懂。”

斐云容面带困惑:“何为三字经?”

“就是人之初,性本善,习相近,性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那个。”

“人之初,性本善?”廖文之默默念叨一句,紧接着如遭雷击,喃喃重复道:“习相近,性相远。。。”

斐云容也是满面震撼之色,大大的桃花眼紧紧盯着秦游。

秦游没注意到二人的面色,依旧满脸嫌弃的随意翻着桌上的书卷,不以为意的说道:“要不《弟子规》也行啊,弟子规,圣人训,首孝悌,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余力,则学文。。。《三字经》和《弟子规》加起来也就两千多个字,通俗易懂还好记,这不都比这玩意强吗,这上面写的什么,暗黑三下地牢的地图啊?”

“你刚刚背的。。。足有千余字?”廖文之猛的吸了一口气,枯瘦的双掌一拍石桌,近乎低吼道:“快快背来给老夫听。”

秦游斜着眼睛刚要说声“加钱”,三匹快马飞驰而来。

秦游也懒得搭理廖文之了,随意对斐云容挥了挥手:“咱改日再唠啊,陛下的狗腿子们来了,刚刚给我那百两银票我就不退了啊,这属于是不可抗力因素。”

说完后,秦游快跑出了凉亭,深怕斐云荣要求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