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9章 你想要什么赏赐?
或许在李东阳的心里,他依旧认为自己是无罪的。
为了一个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目的,他认为任何手段,都可以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他还是知道,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谁能想到,叶春秋居然大破鞑靼呢?他的认知里,这是绝无可能发生的事。
诚如很多人无法理解一样,巴图蒙克无法理解,李东阳无法理解,刘瑾也无法理解,其实很多人都无法理解。
他们对于旧有世界的认知过于深刻,却对这新的体系全然无知,他们看到的只是商贾生利聚财,却看不到这其中所蕴含的巨大力量,这是潜伏在锱铢必较之下,人性的贪婪瞬间放出,如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使得在这个体制之下,几乎人人都有了富国强兵的需求,因此不惜重金地堆砌起一支百战强兵。
李东阳不会懂,可终究他是输了,他叩首,匍匐在朱厚照的脚下,一言不发。
朱厚照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的痛心悄悄而去,他厌恶地看了李东阳一眼,最后摆摆手道:“拿下吧。”
几个禁卫已经冲了进来,去了李东阳头上的乌纱,将李东阳拖了下去。
暖阁里的人,依旧还在震撼之中。
横扫大漠啊。
这意味着什么?
太祖皇帝在时,永远无法忘记的就是北方的威胁,文皇帝时,亦是深知大漠深处,便是灭亡大明的隐患,土木堡之变,更是惊醒了所有人,整个大明的体系,历来都是围绕着针对大漠进行的,所以朝廷这一百多年来,疯狂的修筑关墙,即便是赈灾时少拨发一些钱粮,也不惜重金,修筑无数个堡垒,这一战,却是彻彻底底的把鞑靼人打趴下了。
呼……
朱载垚看着朱厚照,再看看叶春秋,亚父的噩耗传来,他心里曾有过怀疑,他有些不信,亚父就这样轻易地死了,而现在,他心里突然豁然开朗起来,接着大喜过望,眼里还含着泪花,又拜下道:“恭喜父皇,平定大漠。”
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抱怨,这本是过秦论中的一句话,可是这一句话,却正合了此时此刻这一场大捷的意义。
王华等人也终于是回过神来,同样的欢天喜地,却没有人在乎李东阳,虽然有人心里唏嘘,可终究是被这天大的喜悦所掩盖,于是众人纷纷拜倒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那刘瑾更是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忍不住抬眼看了叶春秋一眼,满是感激。
若是没有叶春秋为他开脱,自己怕是非要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很清楚,现在李东阳的下场,本该也是自己的下场,好不容易死里逃生,此时只剩下了后怕,却也有感激,真正的救命之恩啊,这辈子当牛做马,也难报答万一,再说,面对叶春秋这种神人,他往后不带着感激,难不成还敢跟叶春秋作对?
刘瑾的心里心花怒放起来,也跟着喊了一句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可是眼睛,却是滴溜溜地看向叶春秋。
从此往后,自己对这叶春秋,非要死心塌地不可了。
叶春秋对于刘瑾投来的感激,依旧是不露声色。他救刘瑾,倒并不是因为刘瑾与自己有什么私情。只不过是因为他很清楚,刘瑾的出现,不在于刘瑾本身,而在于陛下的性格,就算死了一个刘瑾,很快就会有一个新的刘瑾取而代之,现在这个刘瑾虽然有很多坏处,可至少他是可控的,毕竟他对陛下还有感情,而自己已经摸清了这个刘瑾的路数,所以,现在的刘瑾已经被驯服了,他的危害反而不大。
假若又一个新的刘瑾出现,就如历史上,朱厚照曾经宠幸过的钱宁和江彬这样的人,危害可就不小了。
既然如此,那么不妨留着他,还能收获他的感激,叶春秋已经十分了解刘瑾了,知道此人不过是因为贪生怕死,这才犯下这个大错而已,太监怕死,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
叶春秋倒不求刘瑾死心塌地,或者为这个朝廷能做出什么贡献,可至少,即便是害人,那也可以保证能将危害降到最低。
叶春秋看得很清,历来的所谓权奸,本质在天子,而不是在刘瑾这样的人身上。
朱厚照是个爽直的人,虽是李东阳的确让他伤心了一下,可毕竟这大捷的分量更重一些。
此时,朱厚照受着大家的恭维,却还是眉飞色舞地道:“此次,居功者乃是春秋,你们恭贺朕做什么?朕是惭愧得很啊,虽是出了关,却也没有尽什么力,等下一次,等朕真正立了大功……”
这下子,众人的脸色又变了。
你还想有下次?这一次就已经够大家吓个半死了呢!
不过现在,天王老子最大,至少暂时大家是放下心来了,大家是真正怕了朱厚照了,这位是真正的大爷啊,谁也招惹不起,索性就当没有听见。
朱厚照像是没看出大家刚才的脸色似的,欣喜地继续道:“哈,等朕真正立了大功,你们再恭喜不迟,朕现在倒要恭喜春秋!”
说到这里,朱厚照炯炯有神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叶春秋,随即道:“春秋,今儿大家都在,朕是个爽快人,你一举解决了大明百年的顽疾,朕有功便赏,有过便罚,赏罚分明,你自己来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众人都是看着叶春秋,倒是王华警惕起来了。
陛下居然毫不犹豫的将所有的功劳,都推给了叶春秋?这似乎不是好征兆啊,毕竟叶春秋已是位极人臣了,可谓是赏无可赏,虽然陛下这个人,与其他天子不同,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叶春秋沉吟了一下,却是道:“臣弟不敢要赏赐,臣弟已与天子和宗室休戚与共,卫国即是保家,这是应有之义。”
这话令王华放心了。
这家伙虽然立了天大的功劳,到这时候,居然还晓得如此谦虚谨慎,不容易,很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