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步〔猫耳铃铛。...〕

看到那句“我想看”, 她耳根猛地一热,哀嚎一声,扑进枕头里。

怎么会这么羞耻啊……

宋嘉茉拿起手机, 磕磕绊绊了会儿,这才回:

【想……想看我穿哪条。】

【今晚这条。】

他果然还是看到了……

宋嘉茉抿了抿唇, 感觉连眼皮都在发烫。

陈赐又道:【别放朋友圈背景了, 发给我, 刚忘了存。】

她手抖得根本打不了字,摁着语音键, 正想问他存这个干嘛――

陈赐又发来一张图片, 是她朋友圈的背景截图。

陈赐:【就给我看,不行?】

――老天。

她受不住地点开尹冰露的对话框, 打算发个疯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加冰:【在干嘛。】

很快, 尹冰露发来一个“在忙”表情包。

不是什么很正经的东西, 表情包里,一只手扣着另一只手, 压在墙面上, 看瓷砖背景应该是浴室,画面里也都是沐浴露泡泡。

张力拉满,禁忌感十足。

宋嘉茉回了一个朴实的问号。

矿泉水:【图发给你哥了吗?】

不加冰:【发了, 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矿泉水:【那你现在不应该在忙吗?】

“……”

*

第二天,闹钟还没响, 宋嘉茉就醒了。

大概是冥冥中受到什么召唤,她看着窗帘里透出的晨光,听着胸腔里跳动的心脏。

发了会儿呆, 这才起床洗漱,换好衣服。

刚拉开门, 陈赐也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短衬衫,领口打着条灰色领带,乍一看,和她的jk很像情侣装。

宋嘉茉眯了眯眼,感觉打着领结的领口处,有些发痒。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楼上很快传来陈昆的声音。

“都起了?”

她抬头,大脑一时有些短路,但还是应了声。

陈昆看看她,又看了看陈赐,道:“这是要去哪?”

陈赐正要开口,她连忙打断:“我去找社团的同学,我哥,看样子应该是去打球吧。”

空气凝滞几秒。

在那几秒里,她不知道陈昆在想什么。

终于,大伯收起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嗯,”陈昆面上瞧不出什么波澜,同陈赐道,“今天就别去打球了,你跟我过来一下,有点事。”

陈赐垂了垂眼,宋嘉茉不想让他们显得太过可疑,于是故作轻松道:“没我什么事吧?那我就先走了,大伯拜拜。”

“好。”

她快步走出家门,关上门的那一刻,重重地松了口气。

好险。

跟陈赐的出游计划泡了汤,又不能真的临时召集社团,宋嘉茉轻叹一口气,百无聊赖地找了辆观光车,从北城的这头,一路坐到那头。

她一颗心吊着,想问大伯有什么事,却又怕被发现,不敢给陈赐发消息。

车子晃晃悠悠了半小时之后,她收到陈赐的消息。

【现在在哪?】

宋嘉茉发了个定位过去。

陈赐:【等着,来找你。】

她抿了抿唇,试探道:【你一个人吗?】

陈赐:【放心。】

他只说了两个字,却突然就让人安定下来。

隔了会儿,宋嘉茉又说:【我再离远一点儿,在桥那边等你。】

观光车横跨了大半个城区,宋嘉茉在离家最远的位置下了车,走到附近的商圈。

自己没逛一会儿,陈赐就打了个电话来。

“我到桥上了,”他说,“怎么没看到你?”

宋嘉茉小心翼翼地抿抿唇,仰头说:“我在桥底下。”

“……”

一分钟之后,陈赐找到她,失笑地捏她耳垂:“躲这儿来了?至不至于?”

“怎么不至于?今早大伯看我的眼神,我都快吓死了。”宋嘉茉问,“他叫你干什么啊?”

“帮他弄表格,”陈赐说,“我找朋友帮他做了个小程序,直接导入数据就行。”

“你提前弄好,所以就出来了?”

“嗯。”陈赐道,“这不是要陪你?”

她嘀咕:“我还以为你都忘了……”

“这我能忘?”

陈赐揉揉她的指骨:“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嗯?昨晚怎么不回我消息?”

没想到他还记着。

宋嘉茉如实道:“不知道回什么,想了半天,结果睡着了。”

“回个行不就好了?”他卖惨挺有一套,“等了一晚上。”

“哪有这么夸张,我半夜起来喝水,看你都睡着了。”

陈赐:“很关注我的床?”

“……”

这人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说前四个字不就行了,还非得加最后两个。

她憋了半天,然后说:“反正,我朋友圈背景换掉了。”

他慢条斯理地嗯了声。

“换成什么了。”

她没想说,卖了个关子:“你回去再看。”

这条街都是卖些手工饰品的,桥上的多是情侣,而在桥下,结伴而行的女生比较多。

宋嘉茉缩了缩脖子,小声同他附耳:“我们好像偷情啊。”

小姑娘垫着脚尖,肩膀上飘了几根碎发。

“去掉好像,”陈赐也凑到她耳边,低道,“就是。”

少年吐息温热,浸入她耳骨,酥酥麻麻地蔓延开来。

她轻轻抖了一下,连忙放平足尖,拉开和他的距离。

没逛多久,宋嘉茉挑到一对手作的耳环。

小姑娘扬起头,将耳环在耳垂处比了比,眼睛亮了亮:“好看吗?”

这天的风将日光揉碎,落在她眼底,比星还要亮。

陈赐笑看了她一会儿,说:“好看。”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遗憾地放回去。

“可惜我没有耳洞。”

“喜欢就先买着。”陈赐又替她拿了起来,“毕业了陪你去打。”

她有点踟蹰,纠结道:“可是打耳洞很痛诶。”

“那就不打。”

陈赐道:“刚老板不是说有种不需要耳洞?那买耳夹款的。”

“不用啦,”她笑嘻嘻地说,“就买这个吧,到时候你陪我去打,就不痛了。”

陈赐挑了挑眉,回望她。

“我陪你怎么就不痛?”

“我可以掐你啊。”

“……”

他们一路走一路逛,有时候到结账,她就老老实实在他身后,看他付完钱,然后很自觉地替她拎着。

像是最正常的情侣。

她一面控制不住地开心,可某处又隐隐传来警报声响,宋嘉茉晃晃脑袋,决定不再想。

很快,他们又走进一家店。

宋嘉茉在选发带,一转头,就看到他的手伸过来,在她脑袋上比了比。

似乎是觉得挺适合,陈赐又用了点力,将发箍戴到了她头上。

宋嘉茉奇怪转头,在镜子里看到他给自己挑选的东西。

――一个猫耳发箍。

耳朵中间是淡粉色的,旁边点缀着黑色小绒毛。

上面还有两个铃铛,稍稍动一下,就会发出声响。

她一脸的高深莫测:“没想到你喜欢这个。”

陈赐没说话,又拿了下来。

没一会儿,宋嘉茉就忘了这事,又跑到居家区,看中了两个枕套。

“你一个我一个,我们分开用……”

话说到一半收了声,她摇摇头,“不行,这太明显了,会被发现。”

小姑娘又跑上跑下,各种研究,最后敲定两个长得很像的玩偶。

“就说这是抓娃娃拿到的,那看起来像一套的,就情有可原了。”

陈赐又无语又好笑,半晌道:“你做数学题倒没这么认真。”

她撇撇嘴,不回答。

她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有的爱豆谈恋爱,会忍不住在软件上晒同款――

原来因为,越是不允许,越是忍不住。

购物的小篮子是陈赐帮她提的,她也没检查,直到结账的时候,看到他拿出一个熟悉的,黑色的,猫耳发箍。

……

走出店里,宋嘉茉小声:“你还真买了?”

“你不是说我喜欢?”他挺有道理似的,“那我总不能不听你的话。”

“……”

哦?是吗?

*

宋嘉茉很谨慎,快到家之前,提出他们分批进去。

毕竟走的时候是分开的,一起回来就太明显了。

陈赐让她先回,宋嘉茉推开门,大伯已经在沙发上坐着了。

或许有些人的气场就是很有压迫性,宋嘉茉情不自禁弓起背脊。

陈昆:“回来了?”

“嗯。”

再无多言,她沉默地去洗漱,然后回房休息,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听到陈赐进来的声音。

大伯好像问了他一些问题,例如出去干什么,怎么买了这些东西,他随意回应,说陪人逛了会儿。

好在今晚什么都没发生。

没一会儿,她听见陈昆上楼的脚步,知道这心惊胆战的一天,总算是过去了。

但越被压迫,越容易生出些反骨似的,宋嘉茉转头,看到自己床头的那个小玩偶,想到今晚陈赐床前也会摆一个,莫名就扬起了嘴角。

隐秘会放大所有的情绪,害怕的愈害怕,甜蜜的愈甜蜜,喜悦的愈加喜悦,连得到一点点,都好像拥有了全世界。

那些时光里她拼命压制的爱意,努力克制的欢喜,终于在这个夜里抽芽拔节,破土而出。

哪怕风雨欲来呢,她想,先爱吧。

*

接下来的一周都相对平静。

周六的时候,学校发了一笔社团奖金,说是奖励他们主持和广播表现优异。

宋嘉茉作为社长,肯定会把奖金的意义传递到位。

放学后,她让成员在奶茶店里等着,自己则去采购,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来。

“淘金去了?”尹冰露一把抓住一个粉色袋子,“我倒要看看你买的什么好东西――”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尹冰露震撼道:“我靠,电子阅读器?!”

这是她念叨了很久的一个小东西,主要是可以藏在袖子里看小说,还能从背面自动翻页。

尹冰露一直说,等过生日就买一个犒劳自己,宋嘉茉当然记了下来。

她眨眼:“这下不用等到生日了吧?”

四眼是刀子嘴少女心,宋嘉茉给他买了个八音盒,他也喜欢得不行。

最后,轮到费列。

宋嘉茉略有些忐忑,抽出一个小纸盒。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上次隐约记得,你好像说想要这个拼图,”她说,“看你的头像是艘船,然后就盲买了这个航海的,不喜欢的话也多多包涵啦。”

费列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自己两三个月之前的随口一提,竟然真的有人记了下来。

一瞬间,有股暖流注入,他坐在这里,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

“挺喜欢的,”他缓了会儿才说,“谢谢啊。”

尹冰露看着她:“那你自己的呢?”

“我没买,”她耸耸肩,无所谓的模样,“买费列这个超支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你们满意就可以!”

“那倒是,”四眼说,“巧克力的这个好贵啊,我上次看了眼都觉得,这拼图里是镶金了吗?”

费列:“因为是联名。”

四眼很不习惯,骇然地看着他:“今天我叫你费列罗,你怎么没骂我了?”

费列皱起眉心,却没见那么烦躁:“你天生欠骂是吧?”

……

两个人又斗了起来,宋嘉茉见好就收:“你们喜欢就行,我明天还要去上播音课,先回去了啊。”

她和尹冰露走出很远,还依稀能看见两个人,跨过桌子扭打的身影。

尹冰露翻了个白眼:“男人至死都是弱智。”

顿了顿补充,“特指江寺。”

*

这周日的下午,播音班安排了一个简单测试。

内容是新闻评述。

因为有文化课的支撑,加上陈赐经常在家看新闻,有了广播社的主持经验,她的条理清晰,见解独到,语言很有渲染性,发挥得很好,最后拿到了第三名。

连老师都很意外,说她确实很适合学播音。

播音成绩不错,陶碧便也松了口。

最后,陶碧说:“六月底你可以去集训,但是艺考一旦不理想的话,就索性直接放弃校考,重新回来补文化课,有没有问题?”

宋嘉茉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到时候校考完之后,你也不要去别的培训机构,直接回六中来,这边学习氛围好。”陶碧道,“我问了些老师,都说外面的文化课机构不如学校,还贵得离谱。”

“到时候你回来,如果能跟上,我尽量还是把你留在一班。”

“好的,谢谢老师。”

退出办公室的时候,宋嘉茉仍有些发蒙。

想到陶碧那张板正的脸,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

但她刚刚说,她问了别的老师情况,还说,如果能跟上,会把自己留在一班。

传言中像是风干了的老干妈,不近人情的女魔头,其实真的有异常柔软的一面,只是藏在冷冰冰的外表下,很难被人发觉。

*

好像也没多久,宋嘉茉转艺术生的事就人尽皆知了。

估计是四眼这个大嘴巴到处讲,又有人搬到了论坛里,一传十十传百,搞得她晚上到家,微信里都全是询问的。

本以为这样就已经够热闹,没想到次日到了学校,又被叫去开了个会。

这样的会已经很久没开过了。

一边坐着宋嘉茉和她的组员,而另一边,坐着万雅。

负责社团的老师道:“我今早收到了一封匿名信,说是知道宋嘉茉要转播音,不过多久就要去外面集训了,担心广播社后面做不好,你们有什么想法?”

这个事情,宋嘉茉当然也想过。

“播音社现在已经基本稳定了,到时候尹冰露他们负责就好,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万雅抿了抿唇,说:“可能信里的这个人,就是觉得社长一直不在社里,不合适吧。”

宋嘉茉:“那可以直接转给尹冰露。”

“是个好办法,”万雅笑笑,“不过小尹也没什么经验吧?”

尹冰露:“哪有你有经验啊,前广播一组的社长,谁比得上你。”

万雅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意:“我只是客观地分析一下,你不必对我这么有敌意的。”

尹冰露:“我有敌意?你确定?”

万雅:“现在是在说能不能服众的问题。”

宋嘉茉低头看信。

尹冰露瞥了一眼,这才说:“就算后面的一年,宋嘉茉还是社长,我也不觉得大家会有什么异议。”

“与其说能不能服众,不如说,能不能让这个匿名阴阳人满意吧?你有什么想法,一组的万雅社长,这信不会是你写的吧?”

万雅说:“怎么可能,我笔迹不是这样的。”

宋嘉茉支着脑袋,有些奇怪。

“你都没看,怎么知道里面的笔迹?”

……

万雅的嘴角僵了一下。

气氛有片刻凝滞。

老师这才敲敲桌面:“好了,我也是觉得信里说的有一部分道理,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宋嘉茉想了想:“老师,这个事有点突然,我们要再商量一下,到时候会给您一个满意的解决办法的。”

会议结束,中午他们复盘播音的时候,顺便说到这个话题。

尹冰露:“这个万雅怎么回事,进了广播社是能光宗耀祖吗,她怎么死扒着不放啊。”

四眼推了推眼镜:“让我斗胆来阴谋论一下,会不会是盖楼的事,让万小女神不爽了?所以也想来恶心一下我们――毕竟现在大家提到小女神,都只会想起我们光明伟大的社长了。”

那三个礼物的钱确实花得很值,现在江寺和费列都对她无比尊敬,非常忠诚,社团友谊坚不可摧。

宋嘉茉被他的话弄得一阵恶寒,看过去,正好发现什么:“等下,你的眼镜……怎么好像没有度数?”

四眼拉开一定的社交距离,这才说:“哦,我是觉得戴起来比较有书卷气息,怎么样,是不是当时第一眼就觉得我是个文化人?”

“……”

尹冰露:“人家去做近视手术,你给自己整个眼镜,真行。”

费列:“干什么什么不行,骂人你他妈是第一名。”

“怎么又变成攻击我了?”四眼气鼓鼓,又和费列吵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没和尹冰露吵,可能有些别的原因。

宋嘉茉和尹冰露继续在想社团的事情,过了个十来分钟,听到江寺拔高的声音:“好啊!费列!你这个叛徒!”

可能是他从不叫费列的原名,这一喊,她们都看了过去。

江寺告状一般,把手机放到宋嘉茉面前:“你看他相册!他之前存了好多万雅在学校帖子里的图!草!这竟然是个对家粉!!立刻杀头!!”

江寺:“好嘛,我就说,为什么之前一说万雅你就来神,为什么你好像只是来我们社里凑数,搞半天你是卖我们情报的!”

“这种事我还不屑做ok?”费列皱眉,“我之前是对万雅有点好感,过来也是想看看能不能接触,但是我们社团的事我从来没说过,老子没那么缺德!”

四眼底气十足:“你现在还喜欢她就是对我们的背叛!”

“我现在不喜欢她了啊。”

“那你为什么还留在我们社团!”

“还不是被打动――”费列停了一下,反问江寺,“那你为什么进播音社?!”

四眼沉默了。

四眼熄火了。

四眼脸红了。

四眼:“……”

费列冷笑一声。

尹冰露小声:“他们真是般配。”

宋嘉茉颔首:“我也觉得。”

很快,四眼重新找到立场:“行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再选一次。”

费列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寺表情震撼,看看门,又看看她们,再看看门:“巧克力走了??他走了??他良心被狗吃了吧枉我们对他这么好――”

下一秒,门重新被人敲响。

好像回到招人的那天,这人皱着眉,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脸很臭,脾气看起来暴躁,拽得要死。

但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的眼睛里,意外有一丝温和的东西。

他伸出手,说:“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广播二组的费列。”

宋嘉茉撑着脑袋笑,突然懂了什么叫真心换真心。

手掌交握时,费列却突然对兴头上的四眼说:“只是因为觉得社长人很好,跟你没关系。”

四眼:“啊――费列!我跟你拼了!”

安静了没五分钟,又打起来了。

宋嘉茉和尹冰露及时退出,给他们留出更广阔的打架天地。

尹冰露说要去高三那栋楼,找人拿点东西,宋嘉茉陪她一起,特意绕到自己想去的那个楼梯。

沿途,尹冰露忍不住碎碎念骂着江寺,宋嘉茉听着,路过某间教室,又忍不住看进去一眼。

陈赐正在写题。

他的坐姿不太端正,有点懒散的样子,思考的时候喜欢转笔,写字的习惯是拉长最后一笔。

很快,她们走过窗口,面前变成一片墙壁,宋嘉茉收回目光。

拿完东西回去,走到熟悉的位置,她又忍不住,往里看了一眼。

见陈赐没有发现她,不知怎么地,就挺高兴,悄悄抿起嘴角。

她从小就是很迷信的。

高兴的时候不敢太大声,怕惊扰到了谁,怕这好不容易从上天指缝里施舍出来的快乐,很快就会被发现、被收回。

对陈赐也是这样。

他们心照不宣地互不提起,从不过问对方到底属于什么位置,也不会确定一些真的很想确定的东西。

她知道,陈赐也怕。

于是维持着现有关系的平衡,不敢轻易打破,不敢确认那三个字,生怕在天平上多加一笔,这平衡就会被打翻。

他们踩着刀刃,不敢跳舞,不敢出声。

上最后一节课之前,有人过来送卷子,宋嘉茉听着议论声觉得不太对劲,抬头一看,是陈赐。

他校服平整,肩线流畅,放下卷子,笑看她一眼。

宋嘉茉脊背僵硬,忍不住轻轻缩起脖子。

……不会吧。

难道他知道,她今天去看他了吗?

但陈赐没有解决她的疑惑,就像她看他那样,他也只是过来看她一眼,随后离开。

放学之后,宋嘉茉要等陈赐,因此在位置上写题,但坐了一会儿,她发现尹冰露也没有走。

宋嘉茉:“你还不走啊?”

“等等,”尹冰露说,“这文马上看到最精彩的部分了,看完我再走。”

“有这么好看?”

尹冰露:“那当然了,这本是伪骨科,你知道伪骨科的精髓在哪里吗?”

宋嘉茉哽了一下:“在哪?”

但是尹冰露没回答,大概是专心看小说,没空回复她的提问。

宋嘉茉把手机开机,想问一下陈赐下午的事情,思前想后,不知道怎么地,就发了一句――

【哥哥。】

没一会儿,他的消息回过来,她甚至能猜到他脸上的表情。

陈赐:【怎么了,妹妹?】

打字不好解释,宋嘉茉按下语音键,正要开口的时候,尹冰露似是终于忙完,凑过来回答刚才那个话题。

她神秘地说:“白天叫妹妹,晚上妹妹叫。”

这话来得震撼,宋嘉茉被吓得手指一松。

语音不偏不倚地录住这一句,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