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谦回身，却见良俏静静地望着他，轻声道：“哥哥莫去，我去陪着银左使罢。”

良俏的心思良谦如何不知，身为哥哥，良谦素来是心疼自己这个妹妹的一片痴心，如今见她这般说，却是犹豫起来。

银生越今儿这般失态，端的就是因了良素与莒生携手走了，这样的银生越却如何不叫妹妹良俏伤心？

然，良谦见良俏此时的神态，分明平静如水。

却听良俏幽幽叹了一口气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他喜欢谁是他的事，今夜，我只愿能伴着他就是三生有幸了。”

听得良俏这般说，良谦更加心疼妹妹，然，也唯有依着她了。

月色下，良俏便随着银生越那翩跹若仙的身影去了，这一夜，九孔桥上注定是不宁静的……

却说良素并莒生二人一路往仙衣坊而去，五爪金龙的脚程快，良素是早就知晓了的，便是瑶山地处西南一角，距离那中宛城远得很，然对于五爪金龙来说也不过是几个腾挪之事。

路上，云端，良素依稀见到栗家堡，却是想起栗战并小月来，也不知这俩欢喜冤家如今到底怎样了。一时又想起云沁来，掐指一算，云沁跟着冥帝大人离开至今也有些日子了，距离约定的时间似也不远了，也不知云沁如今出息得怎样了。每每想起那个少年，虽身负血海深仇却依旧铮铮少年心志不移，良素便总有些许心疼。

这般想着，五爪金龙早离了栗家堡上空，却是入了中宛城内。

良素忽地想起什么，却是道：“便像往常一般，我你与五爪金龙一路，我独自回仙衣坊便好。”

说罢，良素便如往常一般，施施然要跃下云头，然，却被莒生轻轻拉住。

“坐好，别乱跑。”莒生低声在良素耳畔道，“我们一起进仙衣坊。”

“不好吧，这儿可是仙衣坊呢。”不是栗家堡也不是医仙谷，这般高调，似乎不大好吧？

“嗯，莫非我不知是仙衣坊？”莒生却是笑道。

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人比你更知道了，良素笑道：“你是坊主呀。”

“这个……我好像也知道。”莒生又笑。

“我是制衣娘子呀。”

“唔……我也知晓呀。”

“坊主大人，您老和一名制衣娘子这般亲密……”良素说着顿住，面上却是泛起桃红来，“虽然吧，我也不在乎旁人怎么看，不过，我们可以低调一点呀。”

没必要整个仙衣坊的人都眼睁睁看着莒生这般抱着她坐着五爪金龙招摇而过罢？

莒生却是拉住了良素的手，细长的眼眸却是灿若秋水地看着她，问道：“你适才说这是什么地方？”

“仙衣坊啊。”

“那就是我的地盘喽。”

“自然。”

“我的地盘难道不是我说了算？”莒生邪邪一笑。

在他的仙衣坊，他拥着他最爱的女子招摇过市，有什么问题？

趁着良素发呆的时候，莒生已然驱了五爪金龙腾跃到了仙衣坊上空，只一个转身，便入了仙衣坊地界。

不过，莒生的动作极快，倒还真没什么人看见，良素这回明白了为什么每回莒生回仙衣坊，她都不知道。

这般快，哪里看得见人影？

莒生却是将良素径直带到了后院，便是绕过那座莒生第一回见到良素的小亭，后面便是莒生的院子了，只素日这院子都有禁制，旁人慢说进来，便是打这儿过也见不到一丁点儿院子的影子。

只是莒生将将收了五爪金龙，拉了良素的手入得院子中，便见到明兰仙姑已然来了院子中。

明兰仙姑只一眼便扫见了莒生紧紧拉着良素的手，那眸中瞬间便泛出寒意来。

良素只觉着有股莫名的寒意自某处升起，良素何其敏感，瞬间便望向明兰仙姑。

然，明兰仙姑的面上分明静如明镜，与素日一般，哪里有一丝波澜，便是那双眸子中亦是若明镜一般，良素几乎要以为自己适才的是错觉了。

然，今日的良素早不是昔年的良素了，已然结婴修为，且在修仙界闯荡了这么久，历经了多少次生死，旁的不说，一双电目是妥妥地练出来了。

适才，那一道寒意，必定是明兰仙姑眼中升起的。

莒生却是浑然不觉，见明兰仙姑如往常一般来了，便道：“明兰，你果然来得极快。”

明兰仙姑上前执礼，面上依旧安静，只道：“坊主大人好。”

待看向良素时，只微微点了点头。

良素却是上前与明兰执礼道：“明兰仙姑好。”

明兰却道：“良素，你如今的礼，我哪里敢受。”说着却是遥遥一扶，良素这一礼便没有行成。

良素分明感受到了明兰仙姑的力道，却也不多说，只依了她，立起身子，退到了莒生身后。

明兰仙姑却是转头朝门外使了个眼色，便见早有了嬷嬷手上捧了素玉的茶盏茶具来，嬷嬷们鱼贯而入，放下茶具，却是又鱼贯而出，却也不沏茶。

良素正奇怪，这些嬷嬷们竟不沏茶？

却见明兰仙姑上前，竟是跪身在茶海之前，亲手沏起茶来。

再看莒生的神情，面上不见一丝不自在，待明兰仙姑将茶沏好，又亲自双手捧过头顶，恭恭敬敬递与莒生。

莒生信手接了过来，轻轻啜了一口，微微点了了点头，道：“明兰，你沏的茶果真好。”

明兰仙姑却一句话也不说，依旧跪着，又沏了一杯与良素。

良素如何能接？

却是忙忙在明兰仙姑跟前也跪了下来，道：“仙姑辛苦，且先起来。”

明兰仙姑却是摇摇头，一张面上依旧素静若明镜一般，只淡淡道：“坊主跟前，哪里有我坐的份儿?”说罢却是一双眸子扫了良素一眼。

额，适才，良素便大喇喇坐在莒生一旁。

莒生却是看了看明兰，又看了看良素，却上前，将她二人都扶了起来，道：“不过是些陈旧习俗，我等修仙之人，何必拘礼，都坐下说话。”

明兰听了这话，看了一眼莒生，方才侧了半身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却也只坐了凳子的一点儿角，依旧拘着礼数。

只她这般，良素反倒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她素日和莒生大喇喇惯了，哪里有这些礼数。

莒生却是看在眼里，心中只道因往昔的身份缘故，亦没有多想，只顿了一顿，对明兰道：“明兰，辛苦你走一趟，替我将无裂喊来。”

良素听得这话，立时跳将起来，道：“我去我去。”

岂能让明兰仙姑去？明兰仙姑这副模样，只怕莒生若不在，她能吃了良素……此刻良素很想，非常想出了这院子，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绝不能在这里被憋死。

明兰仙姑却是起了身，道：“坊主大人有令，还是明兰去罢。”

良素忙乖巧地上前，将明兰仙姑按在凳子上，道：“仙姑辛苦了，这种事岂能仙姑亲去，我去便好。莒生……额，坊主大人将将回来，必有许多事要与仙姑叙。”说罢，良素又朝莒生挤挤眼睛。

良素却没有看见，明兰自良素不防口喊出“莒生”二字时，眸中便若电一般扫向良素。

她明兰跟着坊主大人这般久，都不敢随意唤坊主大人的名字，良素却喊得这般随意自然，明兰的掌缓缓握起来，指甲尖却一点一点抠进了掌心的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