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灵低声对慕子夜道：“你去与她说一声罢。”

冥帝大人点点头，却是与女魃并应龙帝君告了个罪，径直朝那嫩黄色衣衫的女子走去。

那女子是良素。

此刻的良素按照礼制，却是坐在明兰仙姑的身后，离莒生的座次有些远，离冥帝大人的座次亦有些远。

冥帝大人近了良素跟前，却是低声与她道：“丫头，却没想到在天界见到你了，十年之约到了，你且放心，我那徒儿极好。”

良素蓦然听见冥帝大人对她说话，却是一惊，抬眸看了冥帝大人半响，却是一脸莫名。

跟前的是冥帝大人，她知道，因适才冥帝大人进来时，仙官唱诺了，便是离得远，她也听见了冥帝大人的名头，也识得了，但冥帝大人竟亲自来与她说话，好似……识得她？

她竟识得冥帝大人？几时识得的？还有，冥帝大人说的十年之约是什么？他的徒儿又是谁？

良素统统不记得了。

冥帝大人见她这神情，亦是有些意外，正要再问，却听见女魃帝君唤自己，此时到底不方便说话，冥帝大人便与良素道：“待寿宴散了，我去寻你一寻。”说罢便离了良素自去了。

只余下良素一人更是一脸不明所以，只呆呆坐着。

明兰仙姑见了，却是回身小声问道：“良素，你识得冥帝大人？”

良素摇摇头。

明兰仙姑却是一脸狐疑地又看了看良素，却也不再多问。

一时，诸多仙家陆续来了，帝君座次之下便是魔界座次，然，光明左使银生越却并未到场，暗黑右使石磨天也并未到场，魔界座次上唯有狩魔王沈若瀚一人孤零零坐着。

神君的座次上，六灵山老祖兀击、燕云家老祖等神君悉数到场了，熙熙攘攘竟有几十号人。只是，神医仲祈却缺席了。

只是诸人却见怪不怪了，早就听闻这位仲大神医性子孤傲，除开锦帝莒生，他几乎是谁人都不搭理，天界各种盛事更是从不见他的身影。

只是，有一人没来，却是引起诸人的各种询问。

狂沙将军栗战今日也缺席了。

这却罕见得紧。

一时诸人纷纷打听，却听得有人说栗大将军许久未回天界了，去了哪里也无人知晓。诸人又是一番议论。有人说栗将军好像与仲神医的妹子走得极近，也不知是不是受仲神医感染，不来赴宴了。

又有人说，栗将军好似受伤了。

也有人说，栗将军好似在魔界。

总之众说纷纭，却终究不得头绪。

待诸人到得差不多了，却忽地听见天帝朗声道：“莒生，银瑶怎么不见人呢？”

莒生正要说话，却听得仙娥唱喏道：“义公主殿下到……”

银瑶正自那殿外款款而来，一身浓金色的仙衣，发髻上是赤金侧凤步摇，螺黛画眉，朱笔点唇，一番盛妆，娇美至极。

却听得有人道：“果然义公主之事要问二殿下，这不，一问公主殿下便现身了，公主殿下今日着实美。”

却是六灵山老祖兀击说的。

银瑶却连看都没看兀击一眼，只款步走入殿中，经过莒生身旁时，莒生悄声问道：“怎么才来？”

银瑶朝他眨眨眼道：“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却听座上的天帝大人笑道：“莒生，银瑶，你们小声说什么呢？”

银瑶忙朝天帝大人一礼，娇笑道：“帝父，我们在说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呢。”

天帝却是哈哈笑道：“你就会哄我，我看着怎么不像。”

天后却道：“帝尊，人家两个孩子自小亲密，说的都是悄悄话，哪会告诉你我？”说罢又朝银瑶招招手道：“银瑶，来，坐我这儿来，今儿迟了，一会儿要罚你的酒。”

银瑶听了，也不推辞，只上前，坐在天后下首，却正是莒生身旁的一个空处，幻帝往一旁轻轻挪了挪，却是看了天后一眼。

天后只朝幻帝点了点头。

幻帝却又看向良素，良素此刻却只低着头，似那座上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良素分明能感觉到看向自己的目光，那目光必是灼灼的，否则，她面上不会越来越烫，那目光必是若秋水一般的，因为便是离得这般远，她亦能觉得熟悉。

那目光必是莒生的，适才便看着她了。

宴席开始了，便听见鼓乐齐鸣，丝竹悦耳，果然这天界的乐声与别处不同，声声都这般入耳，在这乐声中，便见宴席上原本是花苞儿的花朵竟悉数盛放了，原本没有花儿的地方也凭空生出了妖娆的花儿，那花儿一大朵一大朵的，花瓣重重，颜色各异，却都是一水儿的牡丹花儿。

乐声忽地急促起来，便见殿中凭空盛放出一路的牡丹花儿，那牡丹花儿下又生出一个一个的美丽女子来，女子们在乐声中翩然起舞，更妙的是，女子们指尖点到之处便生出花儿来，那花儿落地生根瞬间便盛放了，也尽数都是牡丹花儿。

乐声更加悠扬起来，女子们的舞也渐入佳境，但见领头的女子一身牡丹华服却是指尖一点，手中的牡丹花儿中却生出两只细巧的白玉酒盏，华服女子躬身款款舞到天帝并天后跟前，低头道：“濯花恭祝天帝福寿万年，恭祝天帝与天后花开绵延。”

天帝并天后见了，面上立时笑了，天后伸手将那酒盏取了，又递与天帝，也道：“我今儿就借花献佛了，借着濯花神君这杯花酿酒恭祝帝尊天寿延年。”说罢饮下酒盏中的酒。

天帝面露喜色，道：“我便借了天后这吉言了，天后有心，濯花神君有心。”说罢也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时乐声又起，在场诸人也都举杯恭贺天帝寿诞，宾主尽欢。

唯有莒生看着这满殿的牡丹，面上却是冷冷的。

往年天帝的寿诞，濯花神君进献的舞，必是百花盛开，而如今，为了讨天后欢心，竟只余下牡丹。

一旁的银瑶却忽地拉了莒生一把道：“我们去给帝父敬酒？”

莒生顿了一顿，却是看向远处的良素，今儿这寿宴，良素却不能与他同坐，只因若论起公开的身份，良素终究是仙衣坊娘子，莒生心中微疼，终有一日，他身旁定要坐着良素。

银瑶又猛然一拉莒生，塞给他一杯酒道：“快些，我们去敬酒。”说罢不由分说便拉了莒生去给天帝贺寿。

莒生又一顿，却是伸手将幻帝一并拉上。

银瑶一愣，颇有些意外，昔年都是她与莒生给天帝敬酒，莒生从不带上幻帝，莒生与幻帝关系不好，天界谁人不晓？

银瑶当然不知，莒生与幻帝的心结已然解了。

一时，三人一道给天帝贺寿，天帝亦有些意外，莒生竟会拉了幻帝一道？天帝眼眸微微眯起。

然，最为意外的却还是天后，天后见此情形，险些连酒盏都没有扶稳，哪一年这贺寿酒不都是银瑶拉了莒生来敬的，独独舍下幻儿。

今日却生出这般变故来，只是天后却笑不起来，原本她要借着这贺寿酒说出莒生与银瑶定亲之事，如今这情形，却如何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