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秦夫人在外面敲着门，心疼地劝说，“你开开门吧，娘很担心你。”

秦芳菲坐在床沿，低头看着手里的鸳鸯玉佩，脸色僵硬苍白，眼眶发红，攥着玉佩的手指紧得近乎泛白。

心底被滔天的恨意淹没。

她等了这么久，努力了这么多久，从小到大学习琴棋书画，样样不敢落后于人，她学得知书达理，端庄高贵，人前人后都在维持着属于世家贵女的骄傲风骨，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嫁给自己心里倾慕的那个人……

可为什么，老天偏偏要剥夺她这个机会？

秦芳菲轻轻闭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她独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想理会外界的声音，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和脆弱，她的骄傲已经碎了一地，绝不允许再把伤口摊开在任何人面前。

“芳菲，乖女儿！”秦夫人在外面拍着门，声音越发焦急，“你千万别想不开啊！和亲一事还有转圜余地，娘今晚就进宫找太后，太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满朝文武也不会由着摄政王独断专行，你不要担心，娘绝不会让你远嫁他国，芳菲，你开一下门好吗？”

秦芳菲缓缓靠着床头，握着鸳鸯玉佩，靠在自己心口位置，慢慢地蜷缩起身体。

容微，容微……

“芳菲！”

“夫人。”外面侍女忧心地开口，“要不把门撞开吧，万一小姐……”

秦夫人想着自己女儿那骄傲的性情，脸色微变，真担心她受不了突然间的失落和刺激，听到侍女的提议，连忙叫来了几个护卫，吩咐他们把门撞开。

几个身强力壮的护卫正要力撞门，却只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被打开。

秦芳菲开了门，一句话没说话，转身往内室走去。

秦夫人松了口气，连忙挥手让众人全部退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下去吧。”

“是。”

秦夫人反手合上房门，走进内室，看秦芳菲不发一语在坐在床沿，眼眶明显发红，心疼得无以复加，轻轻开口：“芳菲。”

“娘。”秦芳菲淡淡开口，声音平静得出乎秦夫人意料，完全没有意料中的失控，“我不会去跟云似锦赔罪的，她不配。”

秦夫人沉默片刻：“不去就不去吧，我就不信我秦家当真还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可是林丹月和罗惠佳一定会去。”秦芳菲说着，冷冷一笑，“她们怕死，更怕和亲，为了保住自己，她们绝对会等不及去跟云似锦赔罪，低声下气地求饶。”

秦夫人脸色变了变：“摄政王定去天朝和亲的是你们三人之中的一个，罗惠佳和林丹月都去赔礼，若她们得到了云似锦那贱人的原谅，摄政王会不会直接让你嫁去天朝？”

秦芳菲没说话，转头看向窗外，素来温婉贵气的眉眼多了几分阴沉之色：“嫁去天朝也没什么不好。”

秦夫人吃了一惊：“你说什么？”

“天朝疆土最大，国力最强，就算是大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秦芳菲声音幽沉，“若我不能嫁给摄政王，那么嫁去天朝做妃是不是就能凌驾于云似锦之上？”

秦夫人脸色骤变：“芳菲，你在想什么呢？”

“娘。”秦芳菲转头看她，眼底有着某种决然，“如果我成了天朝皇妃，我一定可以让云似锦付出代价。”

秦夫人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秦芳菲缓缓低头，声音里透着几分疲惫：“原本我以为我可以嫁给摄政王的，不为摄政王妃这个身份，而是为了容微这个人，我喜欢他，为此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可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非他不嫁，他却非云似锦不娶。”

“菲儿，大雍帝都优秀的男子很多。”秦夫人握着她的手，“实在不行，娘以后就给你寻个更好的——”

“谁比容微更好？”秦芳菲反问，“娘觉得这大雍帝都谁比得上容微？”

秦夫人语塞片刻：“实在不行的话，就……就让太后赐婚，让你嫁给凤王……”

“我不喜欢他。”秦芳菲道，“不能嫁给摄政王，我宁愿去和亲。”

秦夫人着急，简直无法理解她执拗的想法：“芳菲，就算天朝强大，可天朝跟大雍隔着万里之距，且人生地不熟，天朝女子说不定更难对付，你去和亲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秦芳菲沉默片刻：“如果天朝跟大雍出兵，娘觉得谁会赢？”

秦夫人一怔：“不知道。”

“大雍可能会赢，但前提是摄政王亲自领兵出战。”秦芳菲眼底划过一抹幽冷色泽，“若摄政王离开帝都，征战沙场，娘，秦家想要弄死云似锦应该轻而易举吧。”

秦夫人一震，这才明白她的打算。

不得不说她这个女儿一向是个有主见有心计的，可有些事情说起来容易，执行起来却根本没那么简单。

秦夫人到底是过来人，多吃了二十年饭，此时只能苦口婆心地劝她：“芳菲，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秦芳菲没说话。

“第一，天朝跟大雍地处南北两端，疆土不同，风土民情不同，你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雍人贸然到了陌生的国度，仅仅适应他们的规矩制度，就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

“第二，天朝强大，可这些年天朝跟大雍一直相安无事，并不是你想让两国打仗就一定能打得起来的。”

“第三，天朝皇帝登基已有数年，后宫嫔妃人数肯定不少，皇后也立了，你去之后只能屈居人下，且周遭凶险环伺，这样的委屈你受得了吗？”

秦夫人蹙眉：“芳菲，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和命运置气。”

秦芳菲没说话，母亲所言一字一句她都明白，可母亲不明白的是，就算屈居人下，她也愿意屈居旁人之下，而不愿意在云似锦面前矮上一头。

她更不愿以后随时随地看到容微和云似锦夫妻情深，看到他们风光无限，她不知道自己失去理智之后会做出什么事。

所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是她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