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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燃到时,两杯咖啡正巧上桌。

林至白还是按她的口味选的,配了一块巧克力味道的曲奇饼,他好像是完全不记得昨天晚上两个人的尴尬,见她进来,转过头,很温柔地冲她笑:“这家店曲奇很出名,为你点了一份,尝尝看。”

两个人像是回到了平常,他们一块儿工作,分明是林至白操心的事情多些,她这个做下属的该替老板分担点儿难处,可每次泡咖啡的都是林至白。记得她不喜欢太苦的东西,他还会调成拿铁,再配块巧克力的曲奇,放在她桌子上。这让陈燃有时候都觉得她才是正儿八经的幕后老板。

但现在不再是当初,陈燃把曲奇推远一点儿:“谢谢,我不想吃。”

林至白微微俯身,提起另一边精致的小包装,摆在桌上,往她边上推了推,好气地缓声,问她:“点心呢?这个总要吃一点儿的。”

陈燃抬眸,冷冰冰地看他。

她有时候是真的不明白,他们都走到这般地步,他还能若无其事地提出之前提到的点心,他不断用两个人的回忆勾起她的记忆,是因为想要挽留吗?那他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预感?给她发照片说吃到这个的时候,开始似有似无地找寻过去的时候。

陈燃很难否认一旦知道了相应的结局,人总是会自己添补那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想要证明是早就有了这样的念头。

林至白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他仍是正装,西装领带。今天的天气不好,乌云遮了满城,随时像要下一场大雨,偏偏他坐在那边儿,头顶的灯光洒落在他肩头,整个人像是被揉进了里边,温和得没话说。

林至白叹了叹气:“小燃。”

“你怎么不喊我冉冉?”他愈是这样,陈燃愈是想提那次睡梦里的事情。

林至白知道她是在怨他,他知道那时不该喊明冉的名字,好在是睡梦,两个人的尾字又相近,她没听出来,还一直说他梦中也想见她,林至白见她自己圆过去,也就再也没提这件事。他的瞳孔颜色不深,没了笑也是很温柔的深咖色,摇摇头,不想她赌气:“小燃,她是她,你是你。你知道你们是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可不是不一样吗?陈燃忍不住笑,“她是你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我是什么?名不正言不顺的.......”

林至白选定的这家咖啡店环境清幽,他们由出于独立的小包,别人根本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可陈燃到底也说不出口。

林至白也皱眉,不让她继续:“不要乱讲。”

陈燃止住。

在跟他相处的过程中,陈燃能很轻易地就感觉到林至白对她的体贴,她自认三观极正,不杀人不放火,连个红灯都不闯,她从不去做亏心的事儿,偏偏因为眼前的人,她成了别人口中的三儿。而他总是恰到好处,在她不想说的时候打断她的话。可是这样的贴心到底是出自习惯还是真心,陈燃是真的分不清,也是真的不明白。

陈燃发自心底觉得可笑:“林至白。”

两年之内,这是她好像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往日里他们总有亲密的爱称,如今全然不见,他只是林至白。

林至白一愣,看到她肩膀微微颤动,听她问他:“你跟我说说,我哪句话是乱讲?这么些年你把我当什么呢?”

是爱人?是情人?

他也说不清,更是难得的沉默。

人们好像总是这样,直到最后,总是会把问题归结为一,不断地怀疑对方到底是不是爱过自己,陈燃也不例外,问他:“林至白,你有没有爱.....喜欢过我?”

陈燃今天穿了件高腰牛仔裤,上身是墨绿色的短款吊带,偶尔能瞥见腰间的奶白,跟豆腐块儿似的。两个人没在一起前,陈燃经常会这样穿,跟明冉不太一样,不保守。

林至白还记得头一次撞见她,春招现场到处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服装正式又统一,也全是黑的,让人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陈燃便是那抹亮色,她跑得急,这边儿投一个,那边儿投一个,像是流连花丛的彩色蝴蝶。她来投林氏时也不是看中招牌,放在那边儿也不像平常的学生多问什么。

陈燃来林氏面试,在面试场合见到他眼底流露出的惊喜一点儿也藏不住。那时陈燃还不知道,是他跟人事打了招呼,自然在林至白的意料之中。

后来,林至白让她当了助理。说来也奇怪,他知道自己有婚约在身,原本是想放在身边,看看也就罢了,可他们的关系越是亲密,他就越不想看到她在办公室有别的男人示好。

那会儿陈燃总喜欢换手机壳,他知道她喜欢,还巴巴地去给她定制了一个。

她迟到晚来,公司团建的大巴车也开走,林至白又从车上下去,换了自己的车,专等她来,就瞧见她上去又下来,看到自己的车也不往前走一步,还是他开了门,让她上来,送了她手机壳。

团建的地方远,挑在了郊区的小村落里,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音响里的古典乐。

陈燃是真的喜欢那手机壳,套在手机上,视线就不曾离开过角落那簇小火焰,林至白见她这幅模样,好笑地开口:“就真这么喜欢这个?”

陈燃点点头,当宝贝似的又摸了摸:“对啊,真的喜欢。”

林至白的目光仍在前方,余光却落在旁边的陈燃身上,不留痕迹,又问她:“那我呢?也喜欢吗?”

这是林至白少见的冲动,他知道陈燃对感情的态度,而他身上的婚约就像□□一般,迟早有天会炸,但他总想着能瞒一天是一天。

这两年,他们没吵过架,没生过气,没急过眼。

........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到底是不是喜欢她。

“不要加过。”林至白皱起的眉没松,像是十分介意她的话,“小燃,你应该问,我爱你吗?”

“我应该这样问?你要我怎么能问出口呢。”陈燃看向林至白,他的眼型还是那样的好看,就连没笑,也载满了深情:“爱我,爱我会骗我这么久,爱我会把我们的话写在送给明冉的卡片上。在你有未婚妻的时候,在你会和她订婚的时候,在这些时候,你怎么不问问自己到底是不是爱我?”

“这些事是我不好。”林至白叹气,“小燃,是我不对。”

“然后呢?当初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句,说你有未婚妻?”陈燃声音不觉大了些,“你说你有未婚妻,你要跟别人结婚,哪怕我对再心动,再喜欢,你觉得我会和你在一起吗?林至白,你为什么要骗我呢?骗我觉得我们有未来。”

“如果你想要,我们会有.......”

“有什么?”陈燃嗤地笑了出来,牵动着鼻尖也酸了酸,“有未来吗?你所想的未来是什么?是我看你结婚,看着你跟别人生小孩?”

林至白看着她,她说这话时已经没了柔情,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不知道为何,他看到她发红的眼眶,心脏竟然也跟着一疼,忍不住抬起手,想碰一碰她,却又被她躲开。

林至白叹一口气:“小燃,我对你是真的,但也是真的没办法。”

他说出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外界看起来什么也有,含着金汤勺,一辈子不用为生计发愁,那又怎么样?从小的言行要被规定,对待不喜欢的人也要谦和,喜欢的人不能喜欢,到头来婚姻的也不能选择。

他没有选择的权利,必须履行这样的义务。

林至白喉咙发干,他知道结婚这件事是个□□,能瞒一天又是一天。

唯独割舍不下的,就只有陈燃。

“什么没办法?难道真的有人逼你去结婚?有人逼你让你骗我吗?我那时还.....还以为那些流言是假的。”

“小燃,我真的没想过要骗你,也真的没想过事情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这话你听起来一定觉得可笑,但每句话都是真的。”知道是不是因为林至白的气质,他说这些话尤为的诚恳,“你知道我没办法不去听家里的安排,你让我怎么办呢?放弃这一切吗?我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就是要承担这份责任的。可我真的想跟你结婚,想和你住在海边的别墅,没事儿就宅在家里看看书,偶尔出海吹一会儿风,我想......我们会有一个孩子。”

陈燃再听到这些话心里却没了往日的温情,只觉得恶心,转头,去看窗外,果然要下雨了,窗边都砸下两颗珍珠大的雨点:“林至白,都到这份儿上了,你别再骗我了。”

林至白摇摇头:“我从不骗你的。”

“好,那你和明冉说过没有?”

“说过。”他也只是说这个。

雨直下个不停,像要把他的话都淹掉,不让人听见。

可是,陈燃发现好像是真的,他真的从来没骗过她。他只是有意地隐瞒,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他没说完是因为他也真的想过,想过和明冉结婚,想过和明冉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想过和明冉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们有几个小孩。

也许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真诚,但也是真的不止是和她一个人这样。

陈燃没办法想这样,她爱一个人就爱得全心全意:“林至白,我受不了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不能看着你一三五在那边儿,二四六再回我这边儿,我做不到。这对我不公平,对明冉不公平。”

林至白没对上她灼灼的视线,他其实心里清楚,只是不想说,问她:“那你想怎么办呢?”

林至白总说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办法,就像是他们的分手,也没有办法。

他们的结局像是高考过后的分数,没有对错,只有答案。

没有人会告诉你,在这道题下你的失误在哪儿,你得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分数,拿着结果,去做你应该做的选择。

陈燃的掌心早都破了。

她知道藏不住声音的哽咽,只能死扣着那层皮,好像这样掉下眼泪也找到点儿理由,垂眼,她说:“林至白,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分手是第一步,回国以后修罗场只增不减!

嘿嘿嘿(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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