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虞葭逃似的进门后,靠着门站了一会儿,脑子里还在浮现傅筠一身宝蓝长袍配香囊半夜爬.墙的画面。
简直不可思议!
她赶紧甩了甩头,将那诡异的画面甩去,正要抬脚走,就听得身后有人敲门。
“谁人?”婢女隔着门缝瞧了下,也没瞧清:“兴许是公子落下东西了?”
虞葭也以为是哥哥回来,自己转身又去开门,然而站在门口的并不是她哥哥,而是宋景琛。
宋景琛笑得花枝乱颤,他已经算是很努力憋着了,可这会儿见着了虞葭还是忍不住。
虞葭觉得这人真是爱笑,大清早的就笑得跟抽筋似的。
她问:“宋公子有事?”
“是有点。”宋景琛努力缓了缓,不自在咳了下,说道:“其实这事我也不好意思主动提,但是呢,你也知道长路漫漫着实会无聊,所以......”
“?”虞葭不懂,长路漫漫无聊跟她有什么关系。
见她没明白过来,宋景琛只好又直接点:“是这样,我和我家公子要出趟远门,大约离开几天,这路上无聊嘛就想起上次吃过虞姑娘的谢礼,滋味还挺不错。”
“哦。”虞葭懂,这是讨谢礼来了。
她上次也说过要再送一大包给那人,好两清的。后来在酒楼遇到那种事,觉得尴尬就一直没送出去。。
既然都讨上门来了,也好,省的自己还老觉得欠人家东西似的。
“杏儿,”虞葭吩咐:“你去库房墙角的大瓦缸里头装一兜五香瓜子来。”
“多装点。”虞葭补充道。
“是。”杏儿去了。
宋景琛觉得这么干等着挺不好意思的,就想试图替傅筠澄清一下情况。
“我家公子这人呢,虽然风流了些,但人品......”
“嗯咳——”
虞葭不着痕迹地朝外头看了眼,没见着人,倒是不远处停了辆马车,那人应在车中。
“人品如何与我无关,”虞葭也很不想跟那人扯上什么关系:“上次承诺送傅公子一包瓜子,算是两清,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啊!”宋景琛故作遗憾:“那可惜了。”
“可惜什么?”
“我家公子还挺爱吃你做的瓜子呢。”
“嗯咳——”马车中的人又大声了点,还隐隐带着点不悦。
虞葭说这番话声音并不小,也是有意说给那人听的,万一他心里有点什么想法也好赶紧扼杀,免得生事端。
如此看来,这人还算有点骨气,至少还知道不高兴。
虞葭低声问:“宋公子你们此去要多久?”
“怎么?”
“公子莫误会,”虞葭道:“随便问问而已。”
宋景琛又如何不知她心思,估计是巴不得他们走得越久越好。他答道:“我也不知,看我家公子的心情,他玩够了就回来。”
“你们这是去哪玩?”老实讲,能出雁县去看看,虞葭还是很羡慕的。
“还不知道,边走边看看吧,哪里好玩就多停留几日。”
“哦。”虞葭更羡慕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了会儿,杏儿抱着一包瓜子就过来了:“小姐,这些够不够?”
宋景琛赶紧接过来:“够了够了,多谢虞姑娘,多谢杏儿姑娘。”
宋景琛嘴甜有礼貌,虞葭关门后都还感叹:“这般好的公子为何要跟那种人厮混一处,着实可惜。”
宋景琛得了瓜子,走到马车旁还不忘问傅筠:“你真不要?虞姑娘给了好大一包啊。”
傅筠忍他很久了,半晌从车窗里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
宋景琛凑过去,就听得傅筠冷冷道:“吃完瓜子,你直接去北地一趟。”
宋景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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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回屋后就遇到母亲身边的婢女过来请她。
“是有什么事?”
“夫人说请小姐去商量亲事。”
虞葭无奈,其实经过上次与李家公子相亲失败后,她对嫁人已经没什么想法了,但她母亲很执着,立誓要给她找到最好的。
可雁县这种地方,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
“行,我这就过去。”
虞葭也不想让母亲失望,索性过去看看,成不成还得看缘分。
到了虞母屋子,虞母正拿着名册瞧得认真。
“葭葭你快来看看,这个肖公子如何?”
虞葭坐过去,大概瞥了眼上头的画像,眉头微蹙。画这画像的人也不知道是谁,线条粗糙得很,根本看不出来五官和神态。虞葭看过那么多个相亲公子的画像,觉得都长得差不多。
“娘,这位肖公子又是谁?”
“肖公子不是咱们雁县本地人,”虞母高兴道:“也是年初才来咱们雁县的。城南的杨家你知道吧?去年你还去过杨家太爷的寿宴呢。杨家是这位肖公子的外家,肖公子此次也是来探望其外祖父的。”
“那为何这亲事说到他头上了?”
“哎呀,说起来这就是你和肖公子的缘分了。”
“......”
虞母继续道:“这肖公子人才是真的好,可惜前头说了门亲事黄了,那女子还未过门就早早地去,因此至今婚事也还没着落。”
“也是杨夫人特地给我透了这么个信儿。”虞母道:“葭葭,外人说你的那些话母亲是一个字也不信,同样如此,别人忌讳那个肖公子母亲也不信。生老病死乃常态,有什么克不克的?”
“且不说这杨公子一表人才,如今他跟你哥哥一样,都是秀才之身,听杨夫人说是个上进的,说不准过两年就是举人老爷了。”
虞母问:“葭葭,杨夫人说肖公子有意与你相看相看,你若是觉得不错,我就给杨夫人回个信儿。”
虞葭心情一言难尽,得,如今两个不祥名声的人要结合在一起。若是外头人晓得了估计得押注看谁命硬了。
倒不是她信这些东西,而是......总觉得若是应了这门亲事有种退而求其次、迫不得已的憋屈感。
见女儿兴致不高,虞母再接再厉:“葭葭,不若这样,母亲听说南安县有座寺庙求姻缘极是灵验,母亲打算带你去拜一拜。届时回来后再择日子与那肖公子相看如何?说不定这一回,还真是你的缘分到了呢。”
虞葭对求姻缘没兴趣,但对去南安县有兴趣,她问道:“南安县在何处?”
“娘也没去过,兴许有点远。”虞母道:“不过,后日你岑伯父要往安南县走一趟镖,届时,咱们的马车跟着镖局上路。”
*
出发去南安县这日,虞葭兴奋地起了个大早,马车停在岑家门口,听岑青青唠唠叨叨。
“我也没去过呢,我求爹爹许久,爹爹都不同意。要不,”岑青青低声道:“我悄悄跟着你的马车走?”
“这可不行,你一个大活人,马车哪里藏得住你?我母亲定然不同意。”
“那怎么办?我真的好想去啊。”岑青青羡慕得一宿都睡不着。
“那你就说也想去求姻缘。”
“说了,我爹爹说就我现在这样,不好好改性子,求了也没用。”
“......”
知女莫若父。
“你笑什么?”
虞葭憋着:“我没笑啊。”
岑青青睨了好姐妹半晌,越发气闷,最后还是蔫蔫地将一行人送出城。
据岑伯父说从雁县去南安县要走一天的功夫,中途会停下来歇两回。虞母为了这趟出行,将东西都准备齐全,连马车里都垫了厚厚的软垫。
虞葭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掀帘子看外头的风景,但看得多了,眼皮子就开始打架,以至于午时歇息时,她直接就睡在了马车上。
茶寮里,镖局众人都停下来歇脚。
虞母坐在简陋的条凳上,也要了一碗凉茶。
“听说了没?上京的定国公府到处在找丢失多年的女儿,都找到咱们雁县来了。”
“据说要是谁能提供线索,酬金不菲啊。”
“这线索谁知道?都丢了十几年,说不准人早就......”
“这也不一定,我看应该是有些什么消息,这都挨家挨户问呢。”
“问些什么?”
“那些人去过我家里头,当时我婆娘在,就问十五年前可曾收养过两岁左右的女娃娃,好像还有个特别的胎记。”
话听到这里,虞母喝茶的动作猛地一顿。
“这位大兄弟,”虞母问道:“是什么胎记啊?”
都是镖局里的人,也认得虞母,那人笑道:“虞夫人也想要酬金?”
“谁嫌银子多不是?”
那人说:“记得不大清,说胎记像什么花,哦,还长在背上....哎,虞夫人怎么了?”
茶碗掉在地上,里头浅黄的茶水洒了出来,连虞母裙摆上都沾了些。
“没事,没事。”虞母说:“这一路头晕得厉害,我回去歇一会儿。”
虞母回到马车里,虞葭还在睡得香甜,望着这个乖巧可人的女儿,她心里一阵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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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了一整天,总算在傍晚时到了南安县。进了县城后,虞家已经跟镖局分开,此时,马车正停在一家客栈门口。
虞葭戴着帷帽先下马车,见母亲过了许久才慢慢悠悠地下来,且精神恍惚。
“娘,您累着了?”
虞母摇头,而后又淡淡点头:“兴许是,咱们先进去。”
虞葭扶着母亲进客栈大堂,寻了个位置坐下歇息。
“唉哟,几位客官住店?”小二很快就迎上来。
“要三间客房。”虞葭说。
她声音清亮如银铃,令人不禁想象帷帽里头定是个娇俏美人。连小二听了都不自觉地斯文些许,他周到有礼地回:“这位客官,您来得真不巧,小店的客房都满了。”
“又满了?”虞母着急。
她们是一路问过来的,南安县拢共三家客栈,其他两家都满了,而这家是最大的一家客栈,想着总该是有客房的。
“就一间也腾不出来?”虞母问。哪怕有一间也行,母女俩挤一张床,让两个婢女打地铺,车夫睡马车,先勉强凑合一晚上再说。
小二为难得很。
按理说要腾也是能腾出来的,但得看那位客人愿不愿意。毕竟整个三楼天字号客房全被那位客人包下了,听说是那客人喜清净。
虞母看出了点名堂,希冀地问:“应该能腾出来吧?”
“这......”
“其他客栈都满了,我们也是没法子。”虞母叹气:“我这女儿吧,身子娇弱,原本就赶了一天的路,若是......”
虞葭适时地咳嗽一番。
那小二听了同情得很,片刻,艰难地下定决心:“要不夫人稍等,小的去问问?”
“好好好,多谢小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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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最大的天字号客房里,傅筠正坐在椅子上左右手对弈。
室内安静,上好的沉水香悠悠绕绕,沁人心脾。
一子落下,他微微蹙眉,摩挲着玉佩正在思考对策。
“公子,”侍卫在外头敲门:“店家有事禀报。”
“何事?”傅筠并未抬眉,目光仍落在路数诡异的棋盘上。
“说是来了对病弱母女,俩人赶了一天路,那家女儿咳得快不行了,看能否腾间屋子出来。”
“快不行了,就送去医馆。”
“......”
小二不忍,在一旁说项:“客官有所不知,那对母女从雁县赶来的,赶了一整天路哇。其他客栈都满了,实在是没法子才斗胆来问问您。”
小二是个善良的小二,善心上来一发不可收拾,继续絮絮叨叨:“我观客官的面相是个大善人,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客官今日做做善举,将来福报如滔滔江水连绵......”
“行了。”
傅筠无奈地捏了捏眉心,问道:“要几间?”
“啊!”小二不辱使命,高兴道:“三间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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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终于单独分到一间客房,为表感谢,她赏了十两银子给小二。然后吩咐人将行李送到屋子里。
“娘,我先扶您去歇息,可要请大夫来看看?”
虞母摆手,她也就是心神不宁罢了,但此时又不好跟女儿说,这会儿只想关起门来好好清净清净。
“你今天也辛苦了,回头吃过晚饭就好生歇息,明日一早我们去寺庙。”
“好。”
三楼的客房是一个回字形紧挨着的,傅筠让出的是最东边三间,离他自己的比较远。但从楼梯口去最东边,要经过整整一个回字形长廊。
因此,虞葭和她母亲在外头的话,里头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傅筠下棋的动作顿了顿——
“大人,怎么了?”一名黑衣男子低声问道。
“没事,”傅筠撂下棋子,懒懒往后一靠:“你继续。”
“大人,”黑衣男子禀报道:“今晚计划天衣无缝,属下已经打探清楚......”
“娘,我一会儿想去街上逛逛行不行?”
外头,虞葭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天都黑了,能有什么逛的?”
“适才经过一家糕饼铺子,我想去买些来尝尝。”
傅筠:“......”
不是说咳得快不行了?
“娘,”虞葭撒娇:“我带着杏儿一起呢,就在街对面不远的,买了就回来。”
“行吧,那你注意些,早点回。”
“嗯。”
随即就是一阵欢快的脚步声,直到房门吱呀地关上。
——总算安静了。
“刚才说到哪了?”傅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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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葭简单洗漱过后,又换了身素雅的衣裳,然后带着杏儿出门去买糕点。因已是傍晚,到处都在收摊关铺子,确实没什么好逛。
虞葭买了东西就回到客栈,正好赶上吃晚饭。
许是来了外地心情雀跃,又许是换了地方认床,虞葭在床榻上辗转反侧许久也没能睡着。
她起床点了油灯,将路上未看完的话本子又拿出来。
“小姐睡不着?”杏儿迷迷糊糊问她。
“睡你的罢。”
虞葭穿着宽松的寝袍趴在床头,一头青丝长且柔顺地铺在肩侧,边看话本边啧啧摇头。
里头正说到书生上京赶考隐瞒家中娶妻,另与官家女子谈情说爱。两人花前月下郎情妾意,书生兴致盎然地吟了首诗,自以为情比坚金感天动地。
虞葭忍不住骂了句:“狗男人!”
这时,室内莫名地静了下,不是平常的夜深人静,而是诡异的安静。
虞葭狐疑地往西窗瞧了眼,见油灯被夜风吹得噗噗歪斜。她奇怪地嘀咕:“杏儿没关窗子么?”
随后,她起身去关窗。
然而窗子才刚关上,屋子里的油灯瞬间灭了,一片漆黑。
虞葭吓到了,屏住呼吸缓缓转身,但还未来得及看清来人身影,嘴巴就被捂住。
“呜呜呜......”
那人手掌宽大,原本只是捂着她嘴巴,但见她挣扎得厉害,索性又一只手控制住她的肩。
同时,一个低沉且清润的声音响起:“别怕,是我。”
不怕才怪,虞葭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顿时瑟瑟发抖。
原来,他真的是个采花贼
作者有话要说:傅筠:我觉得我可能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宝们帮我捉下虫哈,红包感谢,啵啵=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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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腿初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