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带着星斗晃晃悠悠一路反复, 转眼就到了盛夏最热的时节。

许是得知了李旭快要归府的消息, 这两日的汪姨娘格外折腾，光是叫大夫过府探脉，一日里最少都能有两次。

几乎次次都是在夜里。

偏院里灯火通明，沈明月自然不能安睡。那日益滚圆的肚皮里, 怀着的可是李府的曾孙, 谁都怠慢不得。

连着几天熬夜，沈明月被她折腾的眼下都乌青一片。

好不容易得空, 才倚在榻上。

花白了发丝的管事揪着一个青衣婢子便跪在了面前，口中嚷个不停, “不好了少夫人, 出大事了。”

“何事？”

沈明月着实有些睁不开眼, 说话也有些迷迷糊糊。

管事瞥了眼房里伺候的婢子，踟蹰地示意道：“少夫人, 这......”

“你们都下去。”沈明月托腮，虚虚睁着半只眼。

待婢子们都撤了出去。

管事才抹了抹头上的汗珠，小心道：“少夫人, 前阵子许府的事......”他顿了顿，硬着头皮道，“您还记得吗？”

许府？

沈明月不动声色地瞧了眼一旁的青衣婢子, 慵懒道, “嗯, 怎么了？”

“婢子无知，非要凑什么热闹。结果当真就被许府选中了八字。”管事一字一句说得极慢, 好似在斟酌什么。

沈明月抿唇一笑，“这也算一桩喜事, 虽然坏了我李府定下的规矩, 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这样为自己冒死图谋，也是勇气可嘉。切莫罚得太狠，怎么着也是要嫁进许府的贵人。”

“少，少夫人......”

管事额上沁出了肉眼可见的汗珠，他时不时偷偷瞥几眼沈明月，又时不时狠狠瞪那早就吓没了魂的青衣婢子。

“这婢子，用的并非是自己的八字。”

好不容易一口气说出，管事不用抬头，都感受到了沈明月压迫的眼神。

“冒名顶替？”

沈明月悠悠地看向缩成一团的青衣婢子，“你倒是好大的胆子，为求荣华做下这种欺人的勾当。如今可是许府知晓了真相？要来拿人？”

“少夫人，拿人事小。区区一个贱婢，老奴断不敢如此劳烦少夫人费心。”

“少，少夫人救命，奴婢知错了，还请少夫人饶了奴婢。”青衣婢子哀哀哭出了声。

声线虽抖，气息却是稳的。

沈明月冷冷一笑，“要你命的是许家，我如何能救得了你？就算是求饶，也该向许家而不是我。”

她从榻上起身，缓步走近缩成一团的青衣婢子，居高临下道：“你可莫要告诉我，你拿去糊弄人的八字是我的。”

沈明月神准的猜测，叫不知如何开口的管事暗自松了口气。

青衣婢子闻言哭得更加大声，伸手抱住沈明月的锦缎鞋面，口中求饶不断。

“少夫人饶命，奴婢也是随手写了一副八字，哪知就撞上了您的。如今酿成祸事，奴婢自知犯了大错，甘愿受罚，唯独......唯独愧对于少夫人，奴婢愿意一死以求......”

“求什么？”

沈明月眉头一皱，一脚踢在青衣婢子的肩头，将她踹的往后一坐，正好露出了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八字相同的人千千万，若真是随手写中，你并未对不起我什么。怕就怕，你那所谓的随手，是有人特意教唆。”

沈明月与许知平私逃一事，京都中知晓的人并不多。

偏偏这个时候，这么凑巧。

沈明月眸子发亮，微微抬眼，“你若实话说，我可以保你全身而退。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