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宫女们脚步声轻微。

天未亮。

我还是醒了。

“娘娘, 陛下昨夜宿在了仁和殿。”

他身边的宫人跪在案前, 详详细细禀告着他几时去的,又是什么时候离开。

以及中途要过几次水。

这些我听不进去,不断涌上的恶心,吐的我浑身发凉。

可我又是皇后, 就必须得知道后宫里发生的事。

涉及子嗣, 不可马虎。

“后宫人少,册封一事问问陛下的意思, 不可怠慢了陈姑娘。”

我倚在软枕之上,只觉得头重脚轻, “另外, 福宁殿的事, 不可泄出半句。”

“是。”

这消息,我想亲口告诉他。

一日过去。

太医跪在我面前, 将诊疗记录小心奉上,“娘娘,今日可要记载上册?”

我正要摆手。

宫女的声音从耳边低低传来。

“娘娘。”

“陛下今晚, 也宿在了仁和殿。”

太医不敢抬头,只是把诊疗记录高高举过头顶。

好半晌,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那便记上吧。”

我是皇后, 只能大度温婉, 绝不能露出半分凄楚。

第二日, 他依旧没有来。

转眼陈将军走了已有半月。

他还是夜夜宿在仁和殿,宫中都传闻我失了宠。

尤其陈将军第一次捷报传来。

更是盛传他要废了我, 另立新后。

最初我以为他不过是做戏气我或是安抚陈将军。

直到有次散步经过仁和殿,里面欢歌笑语。

丝竹悠扬。

我以为他只会逗我笑。

没想到原来他也会在乎其他女子快不快乐。

那一次, 我在仁和殿院墙外站了整整一下午。

酸胀的小腿肚, 干呕的酸水。

我什么都不在乎。

唯有心里的妒忌与酸意不断腐蚀。

原来他与陈姑娘有那么多话可说,从诗词歌赋到谈史论今再到战略部署。

远比与我在一起时,更加开怀。

我推开了他。

他也放开了我。

相守一生,如今看来,不过是句玩笑话。

宫墙深深,寒意逼人。

我独居在福宁殿,已有三月。

边疆捷报连连。

可他始终没有册封陈姑娘。

也没来看过我一次。

给我请脉的太医又一次呈上诊疗记录。

其中,陈怡有孕一月的字样。

硌得我眼疼。

夜里越发寒凉。

身上难受的紧,我将宫女全都轰出福宁殿。

呆呆瞧着桌上的皇后金印。

和那封他与我一起写下的好字回信。

“我……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皇后的。”

赤脚冰凉,腹内渐渐有了疼意。

“我……不行。我骗不了自己。”

那六个字犹如一刀刀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窝。

我有些恍惚,一把推开窗,院里的牡丹早就败了。

“你看,我多傻。这里也不是你与我一起种牡丹的地方。”

“我……没有家了。”

“娘?”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混乱,我等了小半辈子的娘正站在败了的牡丹中朝我招招手,笑得慈祥。

“你来接我了?”

殿门被人推开。

“娘娘!”

宫女的惊呼像声声鞭炮在我耳边炸开。

他与娘的容颜在我眼前不断交替。

这世间太冷。

“我要跟娘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