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轩彻夜未眠，翌日，程母在儿子的陪同下，也来了公司。

程母脸色有些憔悴，哪怕化了妆，也遮掩不住眼圈下青黛色的影子。

母子两人直接站在了董事长办公室门前，丁存善闻讯匆匆赶来，“夫人，绍臣，你们......。”

夫人多少年没来过程氏了，就刚结婚那会来过几次送汤，后来不知道怎的没再来过公司了，除了公司年会会盛装出席，别的时候连个影子也没瞧到过。旁人是没什么机会见到她，可不代表丁存善见不到，丁存善是程家轩的左膀右臂，出入程家频繁，见到夫人的机率也高，每次夫人待他都客客气气，周到有加，丁存善还是十分感激的，因为很多人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他，把他当成程家轩的走狗，夫人对他的态度几十年如一日没有变过。

他也清楚夫人是爱程家轩的，也有些同情夫人，可是自家上司就白月光，容不下第二个女人了。

“丁叔，我妈找他有点事谈，你就别管了，跟你无关。”

程绍臣言简意赅地打发掉了丁存善，丁存善犹豫了几秒钟的工夫，还是毅然离开了。毕竟他昨天还跟绍臣有了协议，要为颜艺保驾护航。眼下程家轩也是自身难保了......

“绍臣，你先回你办公室，我一个人进去跟他谈就行了。”

程母深吸了口气，转过头来跟儿子说。

“妈，我陪你进去。”程绍臣不放心。

“绍臣，”程母蹙眉，不悦地呵斥道，“你别掺和了，妈答应你的会办到的，你寄安心去办公室等我的好消息。要是你一起去的话，我可就不去了。”

后头，她干脆威胁起了儿子来。

程绍臣无奈，只好听她的，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妈，要是他不愿，你打电话给我，我过来帮你一起谈判。我要的是结果，过程你就别强求了。”言下之意，钱什么都不重要，没必要耿耿于怀。

程母本来严肃的神色，被他这番话给逗乐了，“你妈都来到这里了，就是求个结果的。”绍臣言下之意，她也心知肚明，既然程家轩的这份家业不干净，那她也不会贪图，就当这些年的青春喂了狗。她在意的其实一直都不是身外之物，在乎的是他能回过头来多看她几眼，想要他有爱她那份心。

可惜，她等了几十年，也终究没有等到。

程绍臣一步三回头，依然不怎么放心，程母敲门后，听到冷漠凉薄的“进来”二字，心也跟着冷了下来。

程家轩坐在大班椅上，地上一片狼藉，他脸色阴沉，熬夜过后，整个人看上去也仿佛老了十岁，下巴上胡渣都冒出来了，也没有打理。

这样的他，程母第一眼看到有些震惊，后来，又觉得印象中似乎瞧过。

很快，她凭着良好的记忆力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回，那是刚听闻洛熙去世的噩耗，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出中间没吃过饭，衣衫皱巴巴的，人憔悴不堪。

“你怎么来了？”

程家轩以为是丁存善，没想到是自家夫人，他看到人，难掩错愕。

他这会正焦头烂额，连家也没回，自然是不知道昨晚妻子彻夜未归的事情。

程家轩慢慢眯起眼来，若有所思地盯着程母，妻子今天的神色有些复杂，气色也不好，很反常。

他心里一咯噔，顿时想到了微博上沸沸扬扬的热搜事件，是不是她也看到了，过来问他的？

“我今天很忙，没空招呼你，今天晚上我会回家，你先回去，等我回去我再跟你解释。”

程家轩挥了挥手，开口赶人，这会他真的没什么心情敷衍妻子，再说他也没觉得有必要敷衍。

程母闻言，心寒不已。都到了现在，他还是不会对她坦白。

但凡他肯对她有一丝真心，她都愿意跟她共患难共进退，可是，他没有。

她苦笑，早就应该对着男人绝望了，不是吗？为何到了此时此刻，她还抱着一丝遐想呢？她真蠢，难怪绍臣不放心她单独面对他呢。

她抿唇，脸色凝重了起来，语气更是从来没有过的郑重，缓缓道：“家轩，我们离婚吧。”

程家轩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不敢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家轩，你没听错，我说我们离婚。”

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

程家轩瞬间觉得如坐针毡，站了起来，快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想要用气势令她屈服改变主意。

“林殊，莫名其妙你跟我发什么疯，我都说了晚上会回去。”

他口气恶劣到了极点，都有些不耐烦了。

程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可这笑比哭还来得难看，“家轩，我没发疯，我是厌倦了，厌倦了日复一日地等待，厌倦了日复一日地自我欺骗。我想放过我自己，不想求一份注定没有结果的奢望了。”

“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捂热你的心，我该放弃了，不是吗？你想继续执迷不悟，我不阻拦你，但是我不想飞蛾扑火下去了。我知道你不会关心我的死活，你这会不想跟我离婚，也是不想公司股价受挫，以及怕外界的流言蜚语对你的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可是事到如今，你也应该为绍臣考虑，你不心疼她，我心疼他。你不爱他，我爱他，他是我们的儿子，他身体里也有你的血。”

“你到底在胡言乱语什么？我就绍臣一个儿子。”

“是，你说只有绍臣一个儿子，但是绍臣这么多年，也没有享受到他应有的父爱，只因为绍臣是我生的，不是洛熙生的，如果他是洛熙跟你的儿子，你到了现在，会不替他安排后路吗？”

程母撕心裂肺地喊道。

她本来是想心平气和提离婚的，哪怕心里再难受也要忍着，可是程家轩到了这个地步，还想要那她们母子做跳板，作践他们。

绍臣说得对，她不应该再拖泥带水了，不然，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