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A市之前，我去医院看我爸，他有点朦胧的意识，说了一些呓语，都是跟程家轩有关的。那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后来私底下开始调查事情的真相。”

事到如今，简然也没瞒着程绍臣，之前是他不问，她自然不会主动提，既然他问了，她就坦白。

说起来，她能如愿以偿去A市，还多亏了程母的良苦用心，以及程绍臣的有意为之。

要是没有他们的帮衬，自己也无法顺理成章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见到王波，跟吴城碰上头。

说来也是讽刺，程家轩是她的仇人，可程绍臣跟程母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她简然的恩人。

程绍臣闻言，震惊，他还以为是去A市之后，她得了消息才匆匆赶回帝都的，没想到早在去A市之前她就已经获悉了，他们那会在一起居多，可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是她演技高超，还是他太过迟钝了呢？

程绍臣内心涌现出一阵复杂的滋味，蔓延至全身。

“能去A市，是我利用了你。”

简然话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流露出半分后悔跟遗憾。

“若是时光倒流，我还会这么做。”

她慢慢地补充道，铿锵有力。

她这句话，彻底粉碎了程绍臣内心最后一丝妄念。

程绍臣站了起来，觉得坐不住了，这张椅子下方有一把火在灼烧。

“你......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程绍臣踱到了窗边，就是简然原先站的位置，背对着她，这一刻，他懦弱地不敢直视她，一字一顿艰难地从嗓子眼抠出来似的。

这个“他”，没指名道姓，但是两人都是最清楚不过指的是谁。

简然恍惚了下，眨了眨眼，一阵沉默过后，她嘴角微微勾了勾，“这还多亏了你。”

程绍臣愣住了，猛然转身，情绪不受控制有点激动，“什么意思？”

于是，简然把她第一次跟龙霆骁的相遇告知了程绍臣，就是他回国，她去机场接他的时候，第一次跟龙霆骁有了短暂的交集。

因为她太着急撞到他，把他的手机撞到地上，碎屏了。

那个时候，程绍臣眯起眼，记起来自己对简然态度恶劣，他心里仿若被人捅了一刀，是他自己，从那个时候把简然越推越远，对她冷漠相待，甚至想方设法想跟她离婚。

明知道她困难，还想她先提出来，从来没站在她的角度为她着想过。

他更没想到在自己疏忽大意之际，简然会跟龙霆骁产生交集，珍珠就是珍珠，哪怕蒙了尘，也会被人发现，擦去尘土，璀璨生辉。

龙霆骁，为什么偏偏是龙霆骁？如果换成另外的人，程绍臣都想搏一搏，争一争。

可龙霆骁太强大了，他们这帮豪门二代中，龙霆骁是能超越他们父辈的存在，一骑绝尘走在前沿，能力手腕都是无人望其项背。

就是程家轩，也不敢在他面前托大拿乔。

在女色上，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甚至都有人传言他喜欢的是同性，无可挑剔。

程绍臣发现自己出了名份上占有优势，其它方面，他毫无胜算。

可他心里始终窝着一团火，就这样拱手相让，哪能心甘情愿，那是心如刀绞啊。

能说的，简然都说了，不能说的，简然自然不会说，尤其是她跟龙霆骁之间的协议，她只字未提，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她想着程绍臣放手，而不是执迷不悟。

她告诉程绍臣的理由跟搪塞父亲是一样的，都是说她救过他，他报恩，但是她言语间却没有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

既然说到了这里，重头戏也来了。

简然干脆挑明，直言不讳，“绍臣，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了断了。之前我们本就提及离婚了，可后来因为别的事情耽误了下来，事到如今，也没必要维持下去了，你我都清楚，这段婚姻已经没了维系的必要。当初我们就是协议婚姻，这协议也该中止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我选择离婚，是有点过河拆桥的意味，你想要什么补偿，我能力范围内，能帮的我义不容辞。”到底是利用了他，哪怕他是程家轩的亲生儿子，简然还是想要做出弥补。

这就跟当初一样，他提及离婚，为了达到目的，愿意给她好处一样，现在角色对调，程绍臣有些难以接受。

可这话题，他知道避无可避，再拖下去，简然估计都会反感他了。

“我不需要，是我们家对不起你。虽然我没有助纣为虐，但是也伤害过你。我眼下就是想弥补，也心有余而力不足。程家的东西，我都没要，也不属于我。”

“你没有过河拆桥，是我自己过不了自己这道门槛而已。”

程绍臣深吸了口气，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头，试探地问，“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不是程家轩的亲生儿子，到了这一步，我还有没挽回的机会？”这会的他，浑身都被紧张所包围。

简然没有避开他期盼的热烈眼神，情绪也没有任何的起伏，她摇了摇头，“我们之间没有这个如果。”

程绍臣双肩立刻垮了下去，是啊，是他在白日做梦，还奢望一个如果，好像简然能犹豫一下，都能让他死灰复燃。

“你......你爱他吗？”

程绍臣不死心地问。

“绍臣，我爱不爱他都与你无关了。”

她叹了口气，不想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程绍臣扯了扯唇角，发现想要笑一下，都是那么牵强，那么困难，这笑在简然看来，比哭还难看。

“我会给你自由。”

他闭了闭眼，又睁开，艰难地启齿。心中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噬，可他还是要说出来，如果他死缠烂打，不肯松手，跟程家轩又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呢？

何况，连程家轩都愿意给他母亲自由了，他难道比程家轩还不如吗？

离了婚，至少简然还能重新拥抱幸福。

简然闻言，心里一跳，这谈话比自己想象中来得顺利，可程绍臣的表情太沉重了，她又不能他面前表现出半分雀跃。

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肩膀微微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