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给他的地址不是眼下住的小区，而是龙霆骁派给自己的司机，司机住的地址。

不是她不信任程绍臣，而是生怕父亲有危险，只要程家轩一天没有落入法网，就有潜在危险。

程绍臣给的协议书，并没有把名下任何东西留给她，因为他清楚，留给她，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反而会成为把柄，她净身出户，才是最好的。

协议书上，没有任何为难她。

简然没有拖泥带水签了字，望着协议书上程绍臣歪歪扭扭的字，她心情五味陈杂，他的字，一贯有筋骨，这上头的字，比小学生还不如。

希望这件事，早点结束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中。

过去程绍臣没有自己，也过得很好，将来没了自己，也不会一蹶不振，他会遇上更合适的女人，那真是他真正的归宿，这就够了。

人生大约就是如此，留有瑕疵，才是永恒的命题。

简然眺望着窗外的风景，看得仿佛入了神，脸上的轮廓倒是变得愈发柔和。

随着微博事件的升级，吃瓜群众毕竟是吃瓜群众，看热闹的居多，真正为之操心得食不下咽、夜不成寐的并没有。

可也有一群人在操心，在关注，那就是效力程氏的员工。

前些天，他们还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是真的，毕竟一切都在正常地运作。

可一天天过去，热度不降，他们开始怀疑其自己的判断来了。这不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人到中年，失业失不起。

程氏一旦破产，定是没有任何补助的。

于是，他们开始人心惶惶起来了，这种人心惶惶是从底层蔓延开来的，中高层领导们的心理素质比他们强多了，有些暗地里开始寻觅下一家了，有些在打听动静，有些则是在安抚底下员工。

中高层领导打听的渠道，比底层的多多了，底层的除了跟身边的人打听，便是跟上级打听，接触不到更高级别的人。而中高层，可以跟丁存善打听，丁存善向来是程家轩的左膀右臂，在程氏是个不同寻常的存在，程绍臣在程氏的地位都不如他。而且，他一贯对董事长唯命是从，他们不敢直接找上董事长，可敢找丁存善。

以往，程氏的食堂，探讨声多半围绕着工作或者是今天供应的饭菜味道怎么样展开的，这两天，提的都是程氏会不会破产。

忽然，有人嘀咕了一句：“我听说程总辞职了，就前两天的事情，但是并没有大肆宣扬。这热搜一定是真的，否则程总干嘛辞职，你们说不会不会是程氏真要出问题了，董事长怕保不住儿子，先把唯一的独子摘出来？”

“程总辞职了？我怎么没听说过！”

“难怪我这两天都没在公司看到程总了，程总那么敬业的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不来公司，原来他辞职了啊。”

“那程总手头上的项目呢？谁接收了？怎么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这个节骨眼上，肯定压下去了，丁特助接了程总手头的项目，所以才嘴巴捂得这么严实，不是这个项目的人，都是不知情的，这项目的人，也被勒令不得外传。我这也是听里头的人无意间泄露的，你们可别往外传，不然到时候查出来，我可就成罪人了，我们放心里，有个数就行。上面的人瞒着我们滴水不漏，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真到了那一天，我们一时半会也不好找新工作啊，尤其是跟现在这般待遇的。也不知道程氏一旦真破产，我们在程氏工作过的，会不会也被抹黑，说我们同流合污，我心里有点怕，今日个工作都不能专心了，犯了好几个小错误。”

这人发自肺腑地发表了一番感叹。

“应该不会吧，跟我关系好的营销部那位，已经找好下家了，人家开的薪水待遇也不逊色程氏，就是公司规模小，而也正规，过去要从头再来，会累点。可临时能找到这样待遇的，已经很好了，也不能太挑剔，哪怕骑驴看马也要花时间的。”

“啊，那位都找好了啊，这脑子可以啊，看来我也要行动起来了，多投几份简历，不然等坏消息传来，那么多人就业，挑也没的挑了。”

......

翌日，简然跟程绍臣都顺利地拿到了离婚证书。

走出民政局，简然打开手机，刷了下，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警方专门设立了特别调查组，开展了对程氏的调查，主要是架不住舆论的热潮。要是这事没有闹到微博上去，哪怕没有停在热搜前十，都能被程家轩斡旋压下去。

程氏毕竟是纳税大户，民营建筑领域的佼佼者，程家轩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然而，此时轰动一时，谁也不敢为程家轩帮腔了。很多人不禁联想到当初盛极一时的简氏，从辉煌走向没落，也是令人难以忘怀。

峥嵘岁月，只停留在缅怀阶段。简氏可以，程氏也可以，何况简氏比起程氏还干净，是被程氏阴谋论弄破产的，程氏又哪里无辜了，无辜的是人家简氏，也不知道哪门子得罪程家轩了。

有关这两家的阴谋论，反正比比皆是，层出不穷，大家都快化成作文小能手了，动不动一篇小作文就发上去了，扯得有些甚至过于离谱了，没有一点正中真相。

简然是不介意公布程家轩的龌蹉，可是父亲在意，他不想母亲过世了，还被人拿出来探讨侮辱，毕竟网民的素质不一定个个高，与其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还不如一开始就把事情遏制在源头上。

程绍臣插在裤兜里的右手，早已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头，他薄唇紧抿，本是想笑着面对她，给她留个好印象，可是他做不到，连强颜欢笑也做不到。

不是因为程家轩，而是纯粹因为离婚证。

签了协议还不是最终的结局，可离婚证到手，说明他们是真正的毫无关系了。

他跟简然，从此之后，就是陌路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