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梓灵在之前已想到，杜九无数种的回应，却没想到，对方心思如此通透，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其直接点破了。

她脸颊发烫地将胸脯拔了拔，才道：“我确实是受何老将军的嘱托，但这次，我是发自内心的想与你深谈。”

杜九眸光深邃地看向小丫头，面露吃惊地问：“你想说什么？”

方梓灵神色无比认真道：“你当真不顾百姓疾苦？”

杜九拧眉思忖良久，语气极郑重道：“你高估了我的能力，比我有能力的不少，穆王就在我之上。”

“可你只用两年，就将长岭的水患治理了，使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得以重建家园，同样，也只用两年，大战后的遗孤就都得到了妥善安置，使动荡的局面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固，还是两年，你在天启国内四处布善，使贫苦的人有饭吃、有衣穿，这些善举除了你，还有谁能做到？”方梓灵声情并茂，慷慨激昂道。

这些都是何木辰昨晚说给她的，正因此，她才彻底改变了对杜九的看法！

杜九也没想到，在他眼里，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小事，在小丫头口中说出竟变得不同了……

他故意语带戏谑地问：“就因这些，你就认为我有能力掌管皇权？”

方梓灵直视着男人深邃的双眸，激动道：“难道这些还不能说明，你为天启国的子民所做的巨大贡献吗！”

杜九微微摇头：“梓灵，你还是不懂我，我生性一向散漫，即便五年前，父皇要传皇位于我，我内心也没有一丝波澜，那个位置对于我没有任何意义！”

之前，方梓灵从何木辰口中，听到他对杜九的评价，如果说那时是吃惊，现在从本人口里再听到，已不是震撼能形容的了。

从她的认知里，没有人会拒绝金钱与权力的诱惑，而眼前的男人却是个例外！

她手托下巴好奇问：“你到底想过上啥样的日子？”

杜九蹙眉想了想，目光看向窗外的蓝天，也同样用手托着下巴，神色认真道：“我想过的日子就是远离权力的纷争，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纵横驰骋……”

说到这里，男人唇角轻扬，眸底闪烁着晶亮的光芒，方梓灵也是第一次在男人脸上看到，这种发自内心的笑。

她能感觉出，他说出的话非常认真，在这一刻，他真把她当成了倾诉心扉的人！

她已不忍心再劝说他了，因为每个人都有各自向往的生活，将它打碎是很残忍的。

她思索再三，才开口道：“从此刻起，我尊重你的想法，也不会再劝你了，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杜九眸光看向它，等她继续。

方梓灵尽量让自己的神情看着严肃，道：“何老将军一心为国为百姓考虑，他当时对我说，如果你最终仍不答应掌管大权，他恳求你，就算为百姓着想，也要先将时局稳定后再图其他！”

为了让杜九答应下来，她还将汉马古一行，看到的一切都说给了对方。

她发自肺腑地说：“看着咱国家的百姓在水深火热中煎熬，却没有一点办法去改变现实时，梓灵真的很心痛，所以……”

说到这，她慢慢站起身，朝杜九施了个深深的万福，“所以请杜大哥深思！”

方梓灵因情绪激动，眼中竟闪动着泪光。

杜九能看出，小丫头心里的真诚，他闭目思考了半晌才慢慢睁开眼，随后竟轻点了下头：“这一点我能答应你……”

方梓灵眸光闪动，眼中伤悲立刻被流光溢彩所代替，这正是她与何木辰商量好的，退而求其次的做法，不想杜九竟一口应下，确实出乎她的意料。

她兴奋道：“太好了，咱现在就说定了！”

说着，她两眼不住在屋里四处寻摸着笔墨，似是要让对方将刚刚说出的话写下来，以便成为将来的证据。

杜九马上就看出，小丫头心里打的小算盘，只得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一诺千金，既然是我答应过的事，就决不会不认账，你大可放心。”

方梓灵也觉刚刚的想法有些幼稚，只得傻笑着点着头，只不过，一颗心却不住“砰砰”狂跳着。

虽然这是个折中的法子，但何木辰当时告诉她，只要能将杜九强留下来，他会想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一直坐在那个位置上。

杜九并不知其中内情，他之前确实考虑过，如真的非他不可，他可以用一年时间将政局稳住，等一切步上正轨，他便可一身轻松的归隐山林。

但他马上对小丫头高深莫测道：“不过，我将它答应下来还有个要求，这个要求可跟你有直接关系。”

进而，他似是逗弄的口气接着问：“是不是不敢答应了？”

方梓灵惊骇脸，“跟我还有关？啥要求你说！”

方梓灵完全没意识到，她此时的神色是如此认真。

杜九不慌不忙地问：“还记得我说过，要大力兴办学堂吗？”

方梓灵用力点头，她记得很清楚，她在国舅府养伤期间，沈阔曾由京城带来过杜九的一封信，信的内容正是让她大力兴办学堂。

她不解问：“这事我记得，但这跟你那要求有啥关系？”

杜九淡淡道：“实际上，如没有杜荆堂几次三番向我下绊子，我下一步的计划，就是在天启国内大力兴办学堂，只是计划还没成形，就遭了道，但你的做法给了我很大的启发，通过兴办免束脩的公立学堂，让孩子们都有学上，都能识文断字，十年后，所付出的一切，定会有巨大的回报！”

说到这里时，他的眸光变得愈发坚韧，嘴角轻挑，双眸微眯，同时感叹道：“到那时，天启国必会新人辈出，士农工商各个领域，也将展露出一片欣欣向荣之貌。”

方梓灵眼里迸发着夺人的光芒， 她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能有如此魄力，竟生出了免费教育的理念。

她在村里兴办免束脩的学堂都已令人大开眼界，如果这种方式真在全国推广开，不得不说是一项耗时、耗力、耗财的巨大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