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黄道吉日
“你一惯是个有责任感的孩子,祖父相信你明白孰轻孰重。”蔺太师叹息道,“祖父半只脚已踏进棺材,还能看顾着蔺家多少年?蔺家迟早要交到你手上,你若当真可以置自身前途不顾,置蔺家百年基业不顾,祖父无话可说;只是,荀儿,你当真忍心?”
蔺荀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握成了拳。
蔺太师道:“你若真心喜爱上官家那姑娘,更应该振作起来。”
蔺荀死寂的眸中终于微微有了丝光。
蔺太师趁势道:“你难道你想再见时,让她看到的是你颓败失意又落魄的样子?”
“喜欢一个人不是非要占有。”蔺太师道,“那样的爱是不是太狭隘了。你既然如此喜爱重视她,不应该将自己变得更好更强,当你有足够的能力,才能有能力护着你想护的人。”
蔺荀微微怔愣住。
是啊,他此生而来,只是想着要好好护着她,不愿她再重蹈覆辙受尽苦楚......
曾几何时,心却开始渐渐起了变化,有了妄念?
一叶障目。
“祖父,放心,我明日便动身回扬州。”他最后道。
蔺太师终于暗暗松了口气,他真怕他陷在里面,再无转圜余地。
***
婚期定在腊月初五,消息递到上官家的时候,上官时庸和周氏不约而同觉得太赶了些。
只是钦天监选的日子,又是皇上亲口敲定,即便心中不愿也不好说什么。
周氏看着不久便要嫁人的女儿,心中真是百感交集,那种心情只怕只有嫁闺女的父母才能深刻体会。
上官瑜哄着周氏:“母亲,女儿嫁得又不远,若您想瑜儿了,就托人带话来,瑜儿当日就能赶回来。”
周氏立刻紧张道:“你可别胡闹,嫁人了不比在自己家,该守的规矩都要守。”
上官瑜笑着连忙应是。
周氏叹道:“好在嫁得是七皇子,不必住在宫中,应该不用处处受钳制。”
上官瑜心口微酸,忙道:“母亲,您不用担心瑜儿。”
周氏怜爱的抬手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撩至耳后:“没有父亲母亲在身边,以后处处都要留个心眼,知道吗?”
“好。”
“你的性子又倔又拧,以后对着自己夫君可要收敛些,尤其对方还是皇子,怕不好相与。”
“好。”
“俩夫妻相处,最重要的是尊重信任......”
周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夫妻相处之道,上官瑜都耐心听着......
这样的感觉很新鲜,上辈子因为她是嫁入东宫,被选为太子妃后,皇后特意派了教养嬷嬷来府上教导,母亲都没机会与她好好说回话。
......
接下来的日子,重华宫那边请了针工局的宫女过来替她量体裁衣做新娘服;而她自己则被母亲要求跟着绣娘一起绣送嫁的鸳鸯被、鸳鸯枕;甚至还有费妈妈过来教导她一些男女之间的夫妻房事。
有些是上辈子已经经历学过,有些是这辈子第一次遇上。
她以为自己成过一次亲,这一次也不过只是再重来一遍流程,早没了当初的期待和不知所措,但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她却莫名染了一丝紧张和无措,以及不该有的患得患失......
日子一如流水般过去。
余杭周家二舅舅带着几个小辈也来到了都城祝贺。
大舅舅周善长因为临近年底,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便让周彦殊代表长房前来贺喜,又特意写了致歉信让他带着给上官时庸。
周彦阳和周丽笍一见上官瑜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周丽笍私下偷偷告诉上官瑜,简氏本来也要一起来,没想到突然被诊断出有喜,家里几个长辈都紧张的很,别说让她跟着出远门,就是在府上也是成了重点保护对象。
上官瑜听闻后很替简氏感到开心。
这次见到大表哥周彦殊,确实感觉有些不一样了,他本就少年老成,如今似乎变得更加稳重,有了让人安心和依靠的信赖感。
家宴的时候,周氏特意牵着上官又琛,郑重的介绍给二哥周善缘。
上官又琛心里惶恐局促,但不想给阿姐和父亲母亲丢脸,他表现的很是谦卑有礼。
周善缘第一次看到这个便宜外甥,心下颇为震惊,面上却丝毫未显,立马摘了腰间的玉佩作见面礼送上,还笑盈盈的嘘寒了几句。
他看得出自家妹妹是真心喜爱这个继子,而且事已成定局,他也不便再多嘴什么。
其余小辈开始纷纷上前招呼。
周丽笍凑近上官瑜身边,一脸羡慕的哀叹:“为啥我就没有这么可爱的弟弟呢?”
周彦阳正巧听到,立刻不要脸凑趣道:“因为你有帅气的哥哥!”
周丽笍呸了他一声。
上官又琛抬眸看见阿姐捂嘴轻笑,心里对这几个杭州来的哥哥姐姐多了一份好感。
......
腊月初五,黄道吉日,诸事可行。
天刚蒙蒙亮。
上官瑜已经早早起身,此刻身穿红袄,腰系流苏飘带,外披一条绣有牡丹祥云图纹的锦缎,坐在梳妆镜前。
映秋刚端着洗漱水跑出去,费妈妈正在替她画眉描唇。
整个相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费妈妈化完,忍不住赞叹道:“小姐,您可真漂亮。”又道,“老奴去厨房给您端些早点来,今日只怕会没时间能好好吃上东西,先垫垫肚子。”
上官瑜颔首。
费妈妈放下胭脂盒,福了福身,赶紧转身往厨房小跑去。
上官瑜抬眸看向镜中,一身凤冠霞帔,一张浓妆粉黛、明媚骄艳的脸,刹那只觉仿佛又回到了上一世......对镜红妆,满怀娇羞与憧憬,走向的却是一条不能言苦的不归路。
这一世呢?
她唇角突然微扯,露出一丝苦笑。
一个双方算计得失的婚姻,她究竟在期盼什么?
“小姐,庆国公家的元夫人到了,来替您梳头......”盼夏笑嘻嘻小跑着进来,蓦得见到上官瑜脸上来不及收起的悲哀之色,声音不由自主低下去,担心道,“小姐,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