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昭仪懂得拿捏男人，也知道男人的弱点和七寸在哪里。

所以就算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也总会回头想起她。

皇帝又安抚了两人几句，带着一干人等离开。

倒是六皇子还站在门口，不曾离去。

月华浓浓，笼在他身上，却不能增加他的光阴，反而让他一身紫衣更显暗淡，背光而立的脸，也全是沉郁之色。

杏枝来了！

她托着木玉瑶的衣服，一步步从铜雀宫的门口往里走。

每一步，都重若万钧。

时间倒回几个时辰前，木玉瑶此刻正被薛太妃身边的人带着出了大殿。

领路的是之前她在宫中时伺候她的那个宫女，名唤杏枝。

杨嬷嬷在身边跟着，一路上木玉瑶也没做声，静静的看着她们想搞出什么花样来。

这刚走到御花园时，杨嬷嬷却停下脚步，朝她行了一礼：“木小姐，还请你在这等候片刻，奴婢这就带侍政坊的嬷嬷来。”

说着就带着其余人离开了这，徒留下木玉瑶和杏枝二人。

先前上午里下过暴雨，此时夏日的燥热褪去，清凉的风拂面而来，让人迷蒙的脑子也是清醒不少。

杏枝低眉顺眼的站在身边，手虚虚的扶着木玉瑶。

因着之前服侍过她，木玉瑶对这杏枝也有些印象，此刻就她两人在这，她有些无趣的开口道：“杏枝，你今年多大了？”

“奴婢二十了！”

“再过几年就能出宫婚配了！”夏国规矩，宫女到二十五岁便能出宫，自由婚配。

杏枝语调低沉许多，格外的郑重：“我不会出宫的，等年纪大了，奴婢就留在宫里做个老嬷嬷。”

“到了年纪为什么不出宫？谁稀罕你在宫内做老嬷嬷？”她话音刚落，一道清越又带着几分恼怒的男声传入木玉瑶耳中。

木玉瑶回身一看，竟是六皇子顾栖息从一处树影中走了出来。

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也不知将两人的话听进去多少。

杏枝忙朝他行礼，顾栖息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白晢的面颊上晕出两片红，目光热烈，伸手就要去扶杏枝：“你起来！”

杏枝退后两步，到了木玉瑶身后，躬身温顺的说：“殿下醉了！”

“本王没有！”

“殿下醉了！”杏枝语气笃定，紧紧握着木玉瑶的手：“木小姐，奴婢扶您赏花！”

木玉瑶八卦之心渐起。

这赏花是假，要避开六皇子是真啊！

想不到这六皇子，竟然跟一个婢女.....

啧....

不过虽然好奇，但看到杏枝那祈求的眼神，木玉瑶还是点点头：“咱们往那边去看看！”

杏枝拽着木玉瑶，逃一般的往御花园的另一边去了。

直到走到御花园的翠微河边，她才停下脚步大喘气，她满是歉意的看了木玉瑶一眼：“对不起，奴婢莽撞了！”

木玉瑶摆摆手：“无事。”

她想了想，又说道：“其实六皇子这人还不错，你若将来跟了他，也是个好的归宿……”

因为顾栖息与顾冥渊走得近，她也顺便了解些。

六皇子现在府内只有一个侧妃，据说还是皇帝强行赐下的，自那后，六皇子就不提娶妻之事，与郑昭仪因为这件事争吵过很多次。

月色下，杏枝的笑容有些苦：“奴婢不可能跟他的！”

“这是为何？”

“奴婢本性欧阳，五年前有个大案，木小姐不知道是否听说....”

五年前...

五年前，一向得皇帝器重的定国公谋反，当时皇帝雷霆震怒，定国公一脉全部被诛杀。

迎上木玉瑶探究的眸子，杏枝也不闪避：“奴婢是父亲的幼、女，自幼养在薛太妃跟前，太后瞧着奴婢可怜，便留奴婢一命，在宫中为奴为婢，这件事，只要是宫中的老人，便都知道。”

定国公幼、女，养在宫中。

这其实是挟制重臣的手段，不过没想到定国公压根不在意这个幼、女，依旧起了谋反之意，昔日地位尊崇的小姐如今便成了薛太妃宫中的婢女。

不过能留下一条命，已经是极好的结局。

“奴婢虽然身份卑微，但仍谨记，欧阳家的女子，绝不为妾！”杏枝挺直腰杆，昔日定国公嫡女的风采仍然可见。

木玉瑶稍稍一想，便明白了，

定国公曾经炙手可热，想必宫内是起了心思，要将杏枝给六皇子当正妻的，不过后来世事变迁，如今她的身份，侧妃都是不可能，更遑论正妻。

偏偏，她还有傲骨。

杏枝的眉眼沉沉：“奴婢，奴婢的父亲是被冤枉的。”

木玉瑶摇摇头。

冤不冤枉的，有什么要紧呢。

重点是陛下容不容得下你。

当初陛下赐了定远侯之位，将木玉瑶一家接来圣安，可不就是存了忌惮之意。

木玉瑶拍了拍杏枝的手：“这事过去这么久，恐怕不好弄，其实六皇子....”

说道这，她又打住了话头。

杏枝的身份特殊，六皇子得了她，估计侧妃是不成的，说不定都不能入府，只能养来做个外室，若是那样的话....

杏枝抬头，展颜笑了笑：“奴婢都知道的，既然都到这了，那咱们往前瞧瞧吧！”

日光照射下的翠微河上，波光粼粼，不时有小鱼跃出水面，又叮咚的落下去，与之这繁华的宫中相衬，成了别样的风景。

倒是没想到，皇宫也是有这般宁谧景致的。

木玉瑶缓步往前，正好找个地方躲清静，免得与那薛太妃周旋。

两人沿着河岸一路往前，杏枝突然探头：“奴婢刚好像瞧见了一条特别大的锦鲤。”

说着，她抬脚踩在河提上。

早前下过暴雨，河提湿滑她毫无防备，竟然脚底打滑，直接滑入了水中。

四周一片静悄悄的，杏枝在水中噗通的声音一下下冲击着木玉瑶的耳膜。

木玉瑶心下一惊，忙跳入水中。

河水不深，不过杏枝不懂水性，又被水草缠住，才会如此惊惶，有了木玉瑶的援助，很快就脱离险境。

不过这湿漉漉脏兮兮的一身，可真够难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