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人把小若若抱了出去，才对杨氏说道：“前些日子韩梨花在郦城招惹了夏国的肃亲王顾冥渊，你应该听说过，他是夏国皇帝的第五子。你是见过韩梨花的，知道她的性子，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大概是惹恼了对方，连带着她和苗疆的几位长老，一起折损在郦城。苗河前去复仇，最后也下场惨淡。而我们西楚皇室跟苗疆的关系，也彻底的终止。”

“原本跟夏国这一战，是同楚国越好，由他们提供粮草，我们才有实力跟夏国一战，可万万没想到，在玉叶哪里出了岔子，他反悔断了给军队的粮草，现如今，我们西楚的军队已经支撑不了几日。从这里道夏国，在请求援助已是来不及。”

“西楚国内，现在也是一团糟。婉儿，如今我已经没别的路可走，要么就去搜刮百姓、募集粮草，支撑着等楚国救援，到时候跟夏国决一死战，要么就拱手让出西楚，丢掉所有的权势名利，我们一家人离开西楚，从此隐居。婉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虽然对顾冥渊不够了解，但好歹现在他手上还有西楚做筹码，怎么着也能护住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虽然顾冥渊打过来，早晚也能够夺了西楚，可能少一些流血和牺牲，将来他接手管理西楚，也会容易得多。

所以只要顾冥渊聪明的话，他还是会愿意同他交换的。

“不管皇上做什么决定，臣妾都支持皇上。”杨氏看得出玉恒的危难，如若换成是她，她一定会先兼顾家人的性命，可她不是玉恒，她不能左右他的决定。

她所能做的，就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他的身边，陪着他同生共死。

玉恒看着杨氏，忽然说不出话来。

她坚定的眼神让他有一丝害怕，倘若拼死一搏之后，还是失败了呢？那整个西楚，都要跟着陪葬。

即便是他现在就开始为她们安排出路，可到时候如果他死了，谁还能护她们母女周全？他的几个儿子也会渐渐长大，到时候，她们母女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他知道杨氏也一定想得到这些，但即便是有可能面临着这样的将来，她还是已然坚定地愿意陪着他，听从他的任何决定。

他忽然就不忍心了....

也许，人只有在最脆弱和迷茫的时候，才能看到一些以前都未曾看到和注意过的东西。比如他竟然从来不知，他的皇后，能够如此坚定的望着他，或许不是没有看到过，而是从未认真去看过。

他心软了。

为他这么多年来对她的忽视，为她始终如一的坚定，他心软了。

也罢，胜者王侯败者寇，眼看他能胜利的机会已经实在是太小，他实在不愿看到将来有一日，他的家人都沦为阶下囚，死无葬身之地。

玉恒忽然起身，对杨氏说道：“照顾好若若。”

杨氏点头，送他离开。

望着他的背影，唇角轻扬，或许，守候，也并未不是一种手段。

至少，她渴望的那个人，终于看到她的存在了，不是吗？

“母妃，母妃！父皇，要父皇！”小若若被嬷嬷带着出去玩了一圈发现父皇已经不在了，冲着杨氏喊道。

杨氏弯身把她抱起来，亲了亲她的小脸：“若若，父皇出去办事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父皇回来好不好？”

小若若问道：“那还走吗？”

杨氏笑了笑：“也许就不走了。”

笑若若听不太明白，只是拍着手喊道：“不走了，不走了！”

杨氏莞尔。

母仪天下又能怎样，还不是天天看着他后宫中添了新人又添新人，倘若他能从此将自己放在眼里，记在心上，她宁可同他隐居乡野，还能多看彼此几眼。

玉恒立即又给顾冥渊写了一封信，这封信，才是真正的求和信。

信中明确表明，愿意拱手送出西楚，只希望顾冥渊能够保他一家人性命无忧，不侵扰百姓。

为了躲避赫连纳的耳目，他还特意另写了封信。一封求和，一封挑衅。明面挑衅，实际求和。

这封信送到顾冥渊手上的时，顾冥渊笑了笑。

木玉瑶接过信看了，问道：“他这不会又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吧？这个康王，还真没什么可信度。”

“他是个聪明人，识时务，懂得该决断的时候就决断。这样的人，不容小觑。”一个人有野心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能够及时作出决断，人生最大的阻碍，往外就是犹豫不决。

“那就更不能放过他了，袁老将军不是来信说，这几日西楚的士气低落，怕是撑不住了么？”

“不，我同意谈判。”顾冥渊看向木玉瑶：“派人把袁老将军请来一趟。”

木玉瑶应了，可还是不太明白：“为何要同意？现在要不了多久，这场战争我们就必死无疑。”

顾冥渊指着那封信：“他送的，是西楚江山。”

而上一次，他只是求和。

他要的就是西楚的江山，对方都送到手上了，他会不接吗？

木玉瑶：“有何区别，他就是不送，我们亦能打下来。”

顾冥渊笑了笑：“西楚比起夏国，虽然人口不算太多，但地域广袤，兵强马壮，否则也不能同三国并立，执掌政权这么多年。西楚唯一的缺点，就是受地域所制，粮食的出产不高，百姓的生活异常艰辛。”

“对于那些百姓而言，他们在意的并非是谁掌权，而是谁能够给他们更富足的生活，而同时，他们最害怕的就是战争。战争就意味着剥夺，他们生活本就万分不易，再受战争所累，最后只会起义不断。”

“那等我们打下西楚，从别处调来粮食送给他们，不就能让他们信服了？”

顾冥渊：“你可知玉恒现在的处境？”

木玉瑶哼了声：“秋后蚂蚱，蹦跶不了几天。”

顾冥渊：“所以他现在只有两条出路，第一条就是搜刮民脂民膏，来维持这场战争，等待楚国救援。以西楚兵马的实力，如果争取到足够的粮草，基本上是能够同我们抗衡。即便是最后我们能赢，也是损失惨重。”

“而这张仗，也势必会引起西楚百姓的逆反心理，认为这是两国之间争权夺势带来的后果，想要加以管理，只会难上加难，我们不但要付出足够的粮食金钱来安抚他们，还有可能要面对时势造就的英雄，无论是草寇，还是义军，都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