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 我们讨论一下你的念吧。”

“你不觉得应该告诉我么？嗯？”

妮翁的表情一僵。

她仗着自己现在窝在男人的怀里，男人看不见，全力控制住了声音的平稳, 让自己的话没有颤抖起来暴露，可是表情已经扭曲了起来。

“……嗯？你在说什么呀？我的念怎么了？”

她面无表情地, 用单纯地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的声音说。

甚尔似乎没有察觉，只是问道：“真的么？你的‘缠’的量可是大大减少了啊。”

妮翁继续用那种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语气解释道：“哇哦, 甚尔你居然忘了！我都告诉过你了, 怀孕期间因为奈奈在我肚子里的缘故, 我可以控制的‘气’的量会增长啊, 现在又变回原本的水平了嘛。”

……才不是这样。

就如同那个预知梦的后半截, 妮翁意识到了这是可能的未来一样, 眼睁睁看到了自己是如何拥有了念，乃至“天使的自动笔记”的那一幕后, 妮翁也意识到了。

她的占卜能力, 又要消失了。

在醒来并哄睡了惠和奈奈后，妮翁拿着笔转了无数次，终于确定了自己的预感成真。

她是从诅咒中醒来了, 但是却又一次失去了占卜的能力，甚尔……会怎么想呢？

那之后, 在发信息让甚尔回来之前，妮翁翻来覆去地想了许久。

或许她应该瞒下来自己那个奇怪的梦？这样起码她的能力出现了异常的事起码会暴露得晚一点, 她只要把自己之所以能醒来全部推到念能力的特殊上去，只要她不说，甚尔未必猜得到她又失去了能力，彻底变成了废物，对吧？

家里的钱都是她拿着的, 但因为钱对妮翁来说一直都是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所以妮翁对卡里有多少钱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能大概用上次占卜得到的一大笔收入，减去最近的支出这样估算一下。发现余额还不少后，妮翁自然想到了减少开支，用这一笔钱多生活一段时间，拖延下次占卜的日期这个主意。

可是预知梦里的情况那么糟糕，即使如今她已经醒了，未来绝不会变成那样，但真要让她完完全全地瞒下来预知梦的内容，妮翁又担心会出事。

所以她选择只说了关于未来的那部分，又怀着自己也说不出的复杂心情希望甚尔能也笨一下，不要那么敏感一次。

妮翁知道甚尔爱她，但她分不清这爱里有几分是因为占卜能力很有用，她很有用。经历过一次被以为会永远爱她的父亲抛弃的事后，妮翁不敢自信会有人彻彻底底地只是爱妮翁，而不是爱会占卜的妮翁。

所以当甚尔指出她的念异常到“缠”的厚度都出现了大幅度减弱后，她的第一反应，仍是试图搪塞。

毕竟两个多月前甚尔还为了“占卜师”身份的保密而和人战斗，并为此而受了重伤，她刚醒来的时候他也还在外面为了解除她的诅咒而奔波。

如果救回来的是一个“废物”，甚尔会觉得亏本么？而她又该如何自处？

妮翁从没想过——或者可以说是不敢想——她会又一次面临这种变回废物的情况。

但她不想再被抛弃了。

妮翁赌不起。

要是甚尔没这么强就好了。

妮翁忍不住开始无谓的幻想。

这样她就可以把甚尔收到自己的收藏室里——虽然这边没有，但是重新建一个也没什么。

这么想着，妮翁的眼神更加偏执，在甚尔的怀里，深深地，把自己埋了起来。

……

男人似乎没有发现妮翁的这些心思，轻轻拍了拍她削瘦的背。妮翁正觉得自己糊弄过去了，要松一口气，就被板着肩膀被迫和男人直直地对视起来。

“！”

她慌张地扯出一张单纯的笑脸，就被捂住了嘴。

甚尔平静的声音响起来。

“让我猜猜，你刚才在想什么呢？”

“觉得自己又不能占卜了，没有用了，在绞尽脑汁地想些傻得透顶的计划，想让自己不被抛弃？”

妮翁第一反应就是抵赖，她慌乱地摇头眨眼，把男人的大手拉下来后就要佯装生气地发作：“甚尔你在说什么呀？这种事说出来又不好笑又不好玩的，你就算要逗我也别说这种事……呀”

妮翁说不下去了。

那些妮翁自己都觉得拙劣慌乱的谎话，在甚尔平静的像是一面湖的绿眼睛前，根本没有意义。

妮翁收起了脸上造作的生气表情，好久才问：“……你是怎么发现的？”

“猜的，无论是咒术，还是念，都讲究一个等价代换。”甚尔也没去把挣来了他的手的妮翁板回来，只淡淡地说：“你做了一个梦，哪怕这是预知梦，勉强可以说是你的念爆发了一回，但是能毫发无损地把诅咒祛除这件事，有点咒术常识的人都不会信的。”

“哦，惠除外。”男人想了想，补充道：“他太傻了。”

妮翁扯了扯嘴角，没有力气去为惠辩驳什么老师不好好教，惠才对咒术了解得不多了：“单就这些么？”

“还有你的‘缠’，不仅变薄了太多，也就比惠刚学会念的时候稍微厚一点，还不再那么显眼到是个术师都会一眼看到了。”

“这样啊……我露了这么多马脚……”妮翁低下头，慢慢悠悠地问：“然后呢？我没法继续占卜赚钱了，你……还要我么？”

甚尔沉默了。

妮翁的心忽忽悠悠地坠了下去，天蓝色的眼睛也逐渐变深。

“……上女人倒是可以随便，但你觉得我会随便让人生我的孩子？”

虽然预感到了妮翁隐藏自己的能力情况的原因不会让人开心，但甚尔确实没想到，妮翁不肯坦诚说自己的情况是因为这个！

她以为没了占卜能力他就不要她了是么？

甚尔怒极反笑。

他眯着眼，咬着牙问。

甚尔知道妮翁有心结，总觉得没了占卜能力的自己就没有人要了。要解开这种心结，就只能用时间慢慢打开，不然没事的时候他说一百遍“甚尔爱的是妮翁，会不会占卜都无所谓”这种话都没有用的。

也因此，觉察到了这次的异常后，甚尔是故意表现得有点凶，想解开妮翁心结的同时，给笨蛋一个教训，让她不要自作聪明的。

可惜的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也低估了这个心结对妮翁的影响。

结果就是他被妮翁那句怀疑他是为了妮翁能赚钱让他当小白脸才和妮翁在一起的话气了个半死。

从来没有直接说过喜欢啊爱啊这种话的男人又愤恨又无奈地，说出了隐晦地示爱的话。

妮翁也从这话和甚尔的神态中感觉到了不对，她从牛角尖中清醒了一点，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努力转动自己的脑子：“因为……我长得还好看？”

“……”

甚尔要被气死了。

……

一番折腾，妮翁总算是明白了甚尔是在认真给她承诺，然后擦干净了泪花花扑进了黑着个脸的丈夫怀里。

“……所以说，你这个脑子，就不要再抖机灵了，知道么？”

甚尔又是嫌弃又是无奈地叹气。

“嗯嗯。”

刚刚把老公气得直接说要不是因为喜欢她，否则才不会和人生下小孩的妮翁得到了令人安心的承诺和足够的安全感，眨了眨重新变得清澈的蓝眼睛，乖巧地点头，还甜甜地抬头亲了男人脖子一下。

甚尔总有种自己输了的感觉。

这一辈子就被这么个傻瓜握在手里了？这命运有点悲剧啊？

“……所以你现在总能说了吧，你的念除了失去了‘发’以外，还有什么变化么？”他把这个令人又满足又丧气的想法抛到一边，关心地说：“现在应该可以自己身上全部的‘气’了吧？除了‘发’以外的四大行是不是流畅了一些？”

妮翁呆了一下，“‘缠’确实是流畅了一点……其他的你让我试试啊。”

然后现在也不想离开甚尔的粉发笨蛋就窝在那里开始测试“绝”、“练”和“凝”的使用情况。

表情已经逐渐放空的甚尔：……

“……真的诶！虽然现在我把奈奈生下来了，但是念的控制还是强多了……不，比怀孕的时候更强了！这也是甚尔你猜出来的么？”

从发现了失去了“天使的自动笔记”能力后就在思考怎么编瞎话，结果只骗到了惠一个小孩的妮翁终于发现了自己念的变化，星星眼地看着已经面无表情的男人。

明明都感觉到了念的变化，居然只想到了不能占卜，然后就开始一味自苦，这合理么？

甚尔在老婆的星星眼里把自己的吐槽咽了回去，然后解释了一下自己以前对妮翁的念的猜测。

“……所以，你这次可以算是因祸得福，虽然失去了已经固化了的‘发’的能力，但是从今以后，你再修炼念，就不会因为外物而导致进度缓慢，难以控制自己的念，也不会继续被咒灵追着想啃一口了。”

甚尔最后评价道。

“嗯……这次失去占卜能力的感觉是和以前不太一样啦，可以完全控制好自己的念我也很开心，可是……”妮翁犹犹豫豫地说：“……可是没了占卜能力，我以后还怎么赚钱养你啊？”

虽然习惯了吃软饭，但没想到被吃的对象居然如此自觉的甚尔一噎。

他噎住了，妮翁却没有，她还转头想到了刚才冒出来的“好主意”：“对了，我现在可以完全控制念了，肯定会逐渐变强的！我可以让孔时雨帮我接其他委托来着！”

甚尔：……

真需要接那种委托养家的话，等妮翁练成，他恐怕已经饿死了。

但甚尔还能怎样呢？家养的菟丝花是个傻的，就算被傻到也要继续养下去。

“……你先别想这个了，我有个计划，顺利的话短期内我们根本不会缺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妮翁：想……把老公关进收藏室……

爹咪：还有这种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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