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新年第一天有初诣的习惯，初诣就是指新年期间要去拜神，祈请神明保佑。

大多数人晚上听完一百零八下钟声就会出发去神社了，新年夜熙熙攘攘的神社也是日本特有的一种景观了。

不过禅院家却没有这么选择，而是选择先补觉，等到上午再去神社。

一是因为妮翁嗜睡，惠也还小不能缺乏睡眠。

二是因为这家的两个大人也根本不信神。

“倒是以神明为对象假想出来的咒灵很常见一些，”开着车，甚尔告诉第一次听说这些的惠，“对于所谓神明，大多数人既敬又畏，这种恐惧的负面情感中有时就会诞生以神明为名的假想咒灵。甚至因为负面情绪的普遍，这种咒灵往往很强，如果遇到，装作看不见，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举动，尽快逃掉吧。”

——毕竟这种假想咒灵基本都是特级。

这句话，甚尔没有说出口。

既然想让惠当一个和咒术界无关的普通人，为了让能看见咒灵的惠自保，这种常识可以普及一下。但是更深入的，涉及到等级划分的，就没必要了。

“仙台的神社里有这种咒灵么？”惠好奇地问。

“没有哦。”甚尔答，“因为地方小人也不多吧，仙台的咒灵密度还挺低的。”

“如果有的话，你妈妈这种家伙怎么可能还待得好好的。”

“是是，”妮翁有点不爽地抱胸，“我就是会被高级诅咒优先袭击的倒霉蛋，好了吧。在小惠面前揭我老底……”

小声嘟囔着，妮翁又忍不住伸出手去掐甚尔。

——一如既往地掐不动。

“不对啊！”妮翁反应过来，“小惠已经知道诅咒这东西了么？”

甚尔轻笑了一下，惠头上则垂下三条黑线，“我知道了都有一个月左右了，妈妈。上个月初去游乐园的时候我看见爸爸祓除了一只咒灵，当天晚上爸爸就告诉我诅咒什么的是怎么回事了。”

“这样啊。”妮翁讪讪地说，又兴致盎然道，“我听说竹驹神社新来了一个解签很有趣的巫女，我们三个都抽支签吧！”

“你怎么就对占卜这么信啊？”惠郁闷道，“上次抽到的签还说爸爸最近要生重病呢，爸爸这种体格简直生病绝缘，你还认真兮兮的买了一堆护身符回来。”

惠对这事还有点怨念的，因为那段时间妮翁超级认真地在按照解签的巫女说的做，导致他的书包和衣兜里都装了四五个护身符。那次不小心把护身符掉出来，其他同学惊奇的眼神和被新之助拍肩说“不要迷信啊惠”的经历真是令他难忘。

“万一算的准呢？”妮翁认真的说，“要不是……”

——她不能帮惠和甚尔算，她哪里需要这么担心啊。

想起孔时雨“最好别告诉惠你会占卜，万一惠说了出去就容易有危险”的叮嘱，妮翁说到一半闭了嘴。

“随你吧。”甚尔道。

他知道妮翁愧疚于能力的限制下不能帮他和惠占卜，预知阻止他们一家会遇到的坏事。但他却觉得还好，以他的能力，只要不是特级集体出动，总能护妻儿周全。非咒术界的意外也不用太担心。妮翁战斗力确实很弱，但是惠出生前他有好好帮妮翁训练过体术，勉强也有三级术师的水准了。惠也开始了体术的锻炼，他的基础素质很好，恐怕过个一两年就可以全面超过妮翁，论体术都能达到三级。

更何况，从黑市高价买的卫星定位总不是白买的。妮翁和惠身上都有他放的定位装置，他那边还有移动轨迹记录仪，哪怕是他们进了帐这种屏蔽电子信号的地方，他也能根据记录仪最快追踪到他们进入帐的地点。

初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惜禅院一家三口不是那么严肃。他们简单的完成了仪式，连祈祷的时间都很短。

然后三人就去抽签了，甚尔抽出来一支中凶，妮翁抽出来一支小吉，惠抽出来一支小吉。

“一家人抽签结果差这么多……”妮翁皱眉，开始有点怀疑这次占卜的准确率。

她其实也不是盲目信占卜结果的。妮翁当然清楚抽签这种事不可能如她的“天使的自动笔记”那样精准，她表现出来的相信和虔诚很大程度是为了安抚自己而已，买东西也是她的爱好，当然包括买各种护身符。

但是这种明明一家人命运相连的情况下，抽签抽出了一个凶两个吉……

看来是不准的。

妮翁撇了撇嘴，热情下降很多，还是决定去见见那个号称“解签很准”的巫女。

有点出乎妮翁的意料，穿着白色和服上衣和绯色袴的巫女很年轻，也很漂亮，看起来不过二十左右。

妮翁把抽到的签文递给巫女，“请帮我解下签，麻烦了。”

“第四十三签。柏台霜气夜凄凄，风动琅珰月向低。小吉。”

巫女低声读了一遍签文，然后抬起头笑着和妮翁说“这签是说，您在今年内可能遇到一定危机，但是可以平安度过。”

“……没有了么？”妮翁见巫女不说话了，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没有了。”巫女摇了摇头，看妮翁扭头要叫和她同行的两个人——应该是她的丈夫和孩子？长得很像，但是没想到这位小姐看起来还很年轻，孩子就这么大了啊——又道“您不必麻烦了，那两位不信签，我也不必为他们解签。”

妮翁回头盯住巫女看了一会，反倒露出了一个笑容，“电视剧里常见的情节呢，有意思。”

她无视身后等着解签的人，兀自站在原地:“你相信占卜是准确的么？”

“我既然在这里为人们解签，为人们转达神明的预言，自然是信的。”

“哦？你觉得签文都是神明的指示么？”

“是的。”

“那神明指示的未来可以被人力所改变么？如果不能，不过提前让人们知道了不幸的发生而已吧。”

“当然是可以改变的，不然神明何必施以指示，但事实上往往很难。”

“因为神明却不肯明白指出，会遇到何种不幸？”

“不，是因为凡人本就需自己努力，不可万事仰赖神明。”

妮翁眨眨眼，饶有兴致地说:“我叫禅院妮翁，就住在仙台，你呢？”

“我只是竹驹神社侍奉稻荷大明神的巫女而已。”巫女回避了妮翁的问题，不肯回答自己的名字。

“好吧。”妮翁娇俏的嘟嘴不满道，“那我就离开了，再见！”

妮翁脚步轻盈地离开了，甚尔抱胸和惠跟上去。

“妈妈你……”惠欲言又止，总觉得刚才妮翁和巫女说的话有什么深意。

——不会被忽悠了吧，毕竟本来就是个很容易被忽悠的笨蛋妈妈啊。

从小目睹妮翁只是想买一个小东西去了超市，结果大包小包带回一堆东西的场面不知道多少次的惠这样想。

“你妈只是遇见看起来像同行的人兴奋起来了而已。不用管她，笨蛋只要兴奋一会就会忘了吧。”

一边说着，甚尔的大手摁住惠的脑袋，压得惠身形一顿。

果然没一会，妮翁就停在了一个卖稻荷神面具的摊子前，开始挑面具了。

“还真是……”

带上了一个白色的狐狸面具，手里还拿着一个黑色和一个红色面具，惠开始觉得自己刚刚的担心真是浪费心思。

离开神社回家时，禅院一家就顺便把年拜了，他们先后去了园长家，吉永家，伊藤家，虎杖家，最后才是住的最近的野原家。

去野原家拜年时，野原美伢挤眉弄眼地暗示妮翁单独来和她说话。

“禅院先生有没有感动啊？”野原美伢小声又八卦兮兮地问，“肯定很感动吧，不擅长厨艺的太太为了自己的生日下厨做出了人生第一碗红豆饭诶！”

“嗯，他有说很感动啦。”妮翁看看前面，拉着野原美伢又向后了一点，“但他还有说尝起来很像美伢你的风格啊，我觉得可能露馅了。”

“不会吧？”野原美伢有点心虚，后悔自己昨天太暴躁了，加豆子和加糖都不让妮翁自己来，以至于被吃出来不对劲。

——但是面对在厨房里这么笨手笨脚的妮翁，就像面对乱说话的小新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啊。

野原美伢看了一眼警惕地拉着她退后的妮翁，在心里想。

“露馅就露馅呗，”妮翁一脸郑重，“只要他不说，我就装不知道他知道了！”

“emmm好吧，这也可以。”野原美伢礼貌地笑着。

回到家时刚好遇到邮差给他们这一片送贺年片，禅院家三个人在门口等了等，拿到了寄给他们家的才向邮差道了新年快乐进门。

“一张、两张、三张……”甚尔边进门边数着贺年片的数量，“熟人寄过来的只有□□张而已，其他的都是商店给会员们统一寄出的。”

他坐在沙发上，把挑出来的熟人们寄过来的贺年片拿在手里，其他的放在了沙发围着的茶几上，推给坐在对面的妮翁。

“viper的贺年片。”他示意妮翁自己把这批贺年片收起来。

妮翁也不在意这些商店寄来的，她草草整理了一下那堆内容基本都是“感谢您的照顾，期待能为您带来更好的xx”的贺年片，一边还期待地问：“其他的都有谁的？”

甚尔简单浏览了一下，把伊藤等几个赌友寄来的抽出来，其他的递给惠：“惠来念吧，看你今年能认全字吗？”

惠慎重地接过来，看了甚尔一眼：“我今年认识的字多多了！肯定不会再卡住了！”

无视甚尔“哈？”的背景音，妮翁催促道：“先挑一张念念看啦小惠！”

“好。”

“第一张是悠仁家的。”

“恭贺新禧。

祝家庭美满，身体健康！感谢对悠仁的照顾，祝惠和悠仁的友情长长久久！虎杖倭助”

“这张是新之助家的。”

“恭贺新禧。

祝家庭和睦，团圆幸福！祝邻里友谊长久，惠和小新的友情……”

——谁和那个总是吵吵着“漂亮邻居阿姨”的家伙有友情啊！

惠停了一下，不爽地念下去。

“……天长地久。野原美伢”

“风间同学的。”

“吉永老师的。”

“园长的。”

……

“……这张是孔叔叔寄来的。”

“恭贺新禧。

合作愉快，恭喜发财。孔时雨。”

惠探究地看向甚尔，“孔叔叔到底和你们是什么合作关系，合作什么？”

“恭喜发财？”甚尔带着笑意重复，“没有和你说起过么，惠？”

“他现在是你妈妈接委托的中介人啊，就是帮她出面接受委托的人。”

“！”惠问：“他不是和你是合作关系吗？”

“那是你出生之前的事情了呀。”妮翁揶揄地说，“现在他是我的中介人了，你爸爸自己已经不去接委托赚钱了。”

惠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向像一座小山一样坐在那里的甚尔，“所以，我们家是职业女性加家庭主夫的结构？”

“对呀！”妮翁笑出声，“小惠你都六岁了诶，才发现吗？”

——他一直以为甚尔才是孔时雨的合作伙伴的，不然怎么会觉得甚尔才是那个穿梭在黑暗中拯救弱小的动感超人呢……

惠恍恍惚惚地想，带着偶像破灭的失落。

“对了，小惠你写给爸爸妈妈的贺年片呢？”妮翁做出期待的样子，“今天都正日了，总给给我们了？”

“嗯……我去拿来。”惠心不在焉地回自己房间把写给甚尔和妮翁的贺年片取出来，递给了跟过来的妮翁。

“等等！”忽然想起了什么，惠试图从妮翁手里把贺年片拿回来。

“……爸爸工作辛苦了，感谢你为家庭做出的贡献……”

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好奇惠写给甚尔了什么很久的妮翁已经快速的看完了，看到某处还读出了声。

“砰！”

挽回无果的惠感觉要尴尬死了，索性躲回自己的房间，不去听房门外乍起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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