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鳄鱼的眼泪

家里的摆设还是和金正赫搬出去住之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一张看着特别高大上的蓝色婴儿车安安静静地出现在客厅的一角,打破了冷冰冰的家庭氛围。

母亲顺着金正赫的眼光,注意力落在了那张婴儿车上,发现他正看着盯着那一抹蓝色发呆。

“妈,侄女喜欢蓝色吗?”金正赫扶着下巴好奇地回头问着殷惠媛。

“啊,这个啊…不是呢。你嫂子要生二胎了,医院说是男孩。于是亲家专门订做了一张婴儿车送给我们。”

“哦~哦~,针不错。”金正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非常年轻就能身居高位的人,往往善于伪装,要么特别有本事,要么就特别有心机,总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真诚。

尤其在原生家庭面前,金正赫向来演的很好。但相处这么多年,父母早已摸出他到底是什么脾性,知道他明面上答应好的事情都是在敷衍了事,往往他背地里却阳奉阴违地继续做着无声的反抗。

“哥哥他们搬出去住了吗?”

“是啊,正勋说搬出去方便他媳妇养胎,过完中秋节就走了。”殷惠媛话里夹杂着不满,不过当她看向金正赫时,迅速收敛住眼底的怨气。

“你难得回一次家,就别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琐碎了。跟我过来一起摆碗筷,等你爸回来吃饭。”

金正赫朝母亲微微一笑,难得没有嘴欠。

“好。”

…………

二十多年了,金正赫从来都没有觉得父亲有多重要,甚至认为他的存在是多余的。这天晚上,从来不让金正赫喝酒的金凡秀,居然给他满上了整整一杯白酒,这让金正赫很吃惊。

他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双手端起了酒杯,让金凡秀斟满了酒杯,他猜父亲有什么烦恼一直憋在心里。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边拉着家常,都心照不宣地回避谈及有关金正勋的事情,仿佛什么矛盾都没有发生。

当金凡秀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展现自己幽默风趣、博学睿智的一面,让人觉得和他聊天侃大山是一件非常高兴畅快的事情;可当他不开心的时候,这些都不存在了,他会毫无征兆、不顾金正赫的面子就对着他破口大骂、冷嘲热讽。

互相碰杯后,金凡秀停住手上的动作,观察着金正赫的神色,欲语还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他仰头一口气喝完杯里的白酒,浓烈的酒精味窜上鼻头,使得他连连咳嗽,一张脸变得通红。

“爸,”金正赫放下筷子和酒杯,擦了擦嘴,继续道:“怎么了,您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

此刻在商场上横行霸道的金凡秀却垭了口,扭扭捏捏的样子一反常态。

“没什么,就是…就是…”

“就是你比以前更瘦了。”

“是吗?我觉得我还好吧,妈妈你说呢?”金正赫知道父亲抹不下面子,看他眉眼之间多了几道皱纹,两鬓又添了不少白发,不忍心当面直问,无奈收回自己的好奇,故意替他打着圆场。

“你看看你,下巴都尖了,还说自己没瘦。你出去一个人住能照顾得好自己吗?要不还是回家跟爸妈一起住吧。”妈妈殷惠媛一边唠叨着金正赫,一边往他碗里夹了一个鸡腿。

金正赫漫不经心说道:“我现在搬过去和李知恩一起住了,她照顾得我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他觉得自己是时候该向父母正式介绍一下李知恩了,不是说要他们同意和祝福,而是支会他们一声,让他们知道李知恩是他最爱的人罢了。

“仁熙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也被知恩照顾的很好,”金正赫用脚踢了踢坐在自己对面的妹妹,笑得很渗人。

说实话,金仁熙很喜欢李知恩,她比金正赫之前的绯闻女友李世荣靠谱多了,看得出来李知恩对他的感情没有参杂着一丝利益,她是真心喜欢自己哥哥。可惜自己是个女儿身,要是她是个男孩子,她肯定要和金正赫来争一争。

做不了李知恩的男朋友,还可以当她的小姑子嘛。金仁熙欢喜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受父亲金凡秀的影响而不喜欢李知恩呢。

“是啊是啊,知恩姐姐做饭特别好吃,在她的打理下家里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难得金仁熙主动附和帮着金正赫说话,拍起彩虹屁来一点也不含糊。

可是李知恩这三个字仿佛在金凡秀面前就是一个禁忌之词,当兄妹俩提到她时,金凡秀的脸都黑了下来,全程冷脸,一言不发。母亲殷惠媛还好,虽然母亲常常只是口头上的支持,没有付出什么实际的行动,但她从来都不反对金正赫的选择和偏好。

其实金凡秀对李知恩实属无感,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但他总会由此联想到金正赫对自己的忤逆和反抗。

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看来一时半会金正赫还是不能让金凡秀接受和满意,此事仍然任重而道远。

…………

吃完晚餐后,金正赫陪着母亲和妹妹坐在客厅里东拉西扯,终于在双方都找不到话题再讨论的时候,金凡秀将他叫到了书房里。

父子二人相视无言,沉闷中透着客气,又过了几分钟,他才缓缓开了口,将桌上的文件袋推到了金正赫的面前。

“这张黑卡和支票你拿走吧。”

“就当这是我和你妈存在你那里的养老金,以后我们没钱的时候再找你要。”在金正赫面前说话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金凡秀,这次语气却低沉了不少,他怕自己儿子心里还有芥蒂和顾虑,连忙补上了一句解释道。

文件袋上放着的那张白字黑字的凭证,用黑色钢笔写上了一串硕大醒目的天文数字,那是金正赫活了二十多年以来,只在新闻报告里看过但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的数目,这可能是他们家能拿全部拿出来的流动资金了。那一刻他忽然觉得父亲苍老了许多,似乎有点理解到他的难处和不容易。

金正赫没有拒绝,他也没有退路,紧紧抓住自己手里的文件袋和支票,心情五味杂陈。他所得的都是依靠金凡秀得来的,他埋怨不得他人,也挣扎不得,接受这份打压他自尊心的援助,是他最后一件体现勇气的事情了。

此刻金凡秀不仅是父亲,还是一个投资人,作为这个项目经理的金正赫,是要对他负责的,所以不想让他失望。

“我希望大楼建成的那天,我儿子能给我发来一张他亲自剪彩的照片。”

“爸…”

金正赫并不认为这笔钱是父亲为了真心实意地忏悔,更像是和想要和他撇清关系,做一个了结。

“拿着这笔钱,除了投入你的工程以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金凡秀顿了顿,“你离开半岛吧。”

果然,鳄鱼的眼泪是不能相信的,金凡秀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人还是要糊涂一些,不然在每一日的意外之外中越来越对生命没有什么期待,期盼的总不会再来,安逸总归是一个陷阱。

因为金正赫知道,他与父亲的感情,不过随时能在某一时刻变成无所谓,变成一张废纸上写着的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变成明明就尴尬却还要相视一笑。

金正赫面无血色,大拇指陷入食指指肚里,颤颤巍巍地问出了困扰自己多年的执念,“在此之前,我想问问您,从小到大,为什么您从来没有正视过我?”

“我想要的,不过是从您虚伪的真诚里,看出一丝温暖和感动。”

“爸爸,我渴望的仅此而已。”

困的我,绝了。明天早起改改113章,看看能不能过审。

再不睡我就要猝死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