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曾无垠在修炼时,忽然感觉到有人闯了进来。本来因为有人打扰而产生的不悦,在发现来人是女儿的那一刻消失了,脸上只剩下慈爱。
“怎么了,醉语怎么来找爹爹了,小心点,别走得这么急。”
走过来的曾醉语脸色苍白的被曾无垠扶住,眼里含着泪的拉着曾无垠的袖子连声道:“爹爹,你快去救救夫君,他受了重伤,你快去救他,咳咳咳咳、咳……”
“怎么回事,女儿你先别急,慢慢来,我会去救他的,你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来,乖,别激动,你的身子不能激动。”曾无垠有不好的预感,但是在女儿面前还是耐着性子安慰她。
曾醉语手里拿着一个染血的荷包,递到曾无垠面前有些语无伦次的说:“刚才,裕盛带着伤回来报信,他说他们在句寻山遇到了意外,夫君他受了重伤脱不了身,爹爹你去救救他吧!”
“好好好,别急,爹爹这就去救他,嗯~”听到是裕盛传来的消息,曾无垠眼里的怀疑之色稍减。裕盛是很早就开始跟着他的人,几次为他立下过大功,是他比较信赖的几个人之一。若是温良的自己传来的消息他定然是会更加警惕,因为某些事,他始终无法真正的相信温良,奈何女儿对那个温良情根深种,否则……
“我这就去救他,醉语乖乖的在这里休息,不要着急,把爹爹给你的安魂丹吃几颗。”如最开始温良料想的一样,曾无垠决定乘此机会亲自前去看看树心是否存在。交代完曾醉语之后就离开了炀坞岛向句寻山而去。
那个上古修士洞府确实存在,养神树也确实存在。不过去到那里之后,曾无垠在洞府前厅的一个破损的阵法中看到了曾若愚的尸体,以及重伤昏迷的温良。
表情不好的将温良带回来之后,曾无垠就沉下脸问道:“若愚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
曾无垠对于曾若愚并没有太深的亲情,只不过曾若愚是化神修士,虽然是化神初期但是有他在,他在炀坞岛的地位就能更加稳固。而且曾若愚也算是他一个得力的手下,现下就这么忽然的没有派到一点用场的死了,他曾经为了培养出这个侄子浪费了多少灵药。
曾无垠现在没有震怒,还都是因为宝贝女儿在场的缘故。
温良的伤一半是故意的,所以看上去严重,实际上并没有如何。旁边同为元婴修士的裕盛倒是切实的在与曾若愚斗法时受了不轻的伤。即使是趁着曾若愚不备动的手,但是毕竟是化神初期,他又不想在曾若愚身上浪费他的某些特制药粉,和几个合作的修士一起还是多少吃了点苦头才把他杀死在那里。
温良手中当做底牌的那种药粉炼制不易,几近百年来所炼制的全部都用来“孝敬”曾无垠了,就放在每次他让曾醉语亲手送上去的汤品里。他所持有的毒经中记载着的,最霸道恶毒的一种毒粉,在遇上特定的引子之前,便是曾无垠这个炼虚期的修士都不能察觉分毫。
多年来,温良很明白曾无垠是个怎样的人,既自我又极度自负。是的,他一直看不起他这个被他宝贝女儿爱着的男人,但是这样是对他有利的,因为这样他才能一直在他眼底下做着这些提不上台面的“小动作”。他还真是有些期待到了一切揭晓的那个时候,曾无垠会出现如何的表情。
温良捂着胸口低低咳嗽了几声,眼睑低垂着,很是虚弱的样子。裕盛见状道:“……我们最初去的时候看到了大厅之上的养神树树心,本只是查探,但是……”他迟疑了一下又道:“但是那时若愚公子执意要上前去取树心,之后触发了那个洞府中的大阵,那上古修士洞府中不知名的阵法实在强悍,我们一时不敌,纷纷受了重伤。后来见情况不妙,若愚公子谴我回来求助……没想到还是迟了。”
捂着胸口,白衣上还有着大片血迹脸色苍白的温良,此刻同样脸带遗憾还有愧疚的说:“是我的不是,应当更加小心才是。只是我当时也想着早些拿到养神树树心,好让醉语少受些苦,没想到终究还是莽撞了。”
不肯离开在一旁看着的曾醉语见温良身子有些摇摇欲坠,脸上都是苦笑,不禁压下表弟去世的悲伤开口道:“爹爹,不要责怪夫君还有裕盛了,这个意外他们都没有想到的。”
“若愚表弟的死,追根究底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这破败身子,怎么会让爹爹还有夫君你们这么费心,还害得表弟也因此而遭遇了不测……”曾醉语说的伤心,很快就泪盈于睫,让她看上去就像脆弱的白花。
曾无垠见状,连忙去安慰她。可是他怎么说,太过善良的女儿都是沉浸在自责中,最后还是温良蓦地支撑不住的倒下去,才让曾醉语停止了自怨自艾,着急的带他回了醉梦轩。
最后离开时,曾无垠第一次缓和了脸色对温良说:“你要好好养好身子,若愚的死也不能全怪你,说来还是他太过疏忽才导致了陨落。现在在这炀坞岛,你就是我最倚仗的人,你好好安慰醉语,别让她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自然不会,醉语很快就会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
“那便好,一月之后,我们要再探句寻山,你可要好好养伤。”
“是,小婿会好好准备的。”
这一切的发生都和清晏院的付青远桑落师徒两无关,他们每日都在院中从不出门,深居简出导致大部分炀坞岛的修士都不认识他们。
半月后,付青远去了燕归楼和温良商量一些事,桑落坐在清晏院中的大树下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回来,终于忍不住前去寻找。
而且有一件事,桑落有些在意。
“哦?桑小道友怎的有兴致来我这燕归楼。”桑落走到燕归楼时并没有见到自家师父,反而是看到温良蹲在那里给一丛山茶浇水,仔细的用素白色的手绢给那些叶子擦拭沾上的泥土。
“我来找我师父。”既然温良知道她和师父的关系,桑落自然是直接唤付青远为师父。她左右看看没发现师父,猜测着他可能是回去了,只是在路上和她错过。刚才她走岔了路,还是向人问路才转悠到这里,是有可能错过。多看了几眼温良细致的动作,桑落又问:“这季节,还有山茶开着吗?”
温良不疾不徐的擦拭着叶子,白色的衣袍沾上了花下的泥土也丝毫不在意,语气是一贯的温和。“付道友方才已经回去了。至于这花开,不像人一般不能勉强,若是我想,自然能留得住这花期。”
“说来,几次见你都是一副不愿见到我的样子,怎么今日主动与我说起话来了。呵呵~若是有何想问的,不妨说来听听。”
纵使桑落明白温良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还是在心里感叹道他实在是能装。桑落估算着时间,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上次我无意中看到你带着的一个小巧的木雕手链,我想问问你那个手链是从何而来。”
温良的动作蓦地停住,眼底有什么不明的意味闪过,等抬起头又是那副温和的模样。表情和反应都自然又正常,带着点探究的问道:“是我妻子多年前送与我的一个小玩意儿,你如此问莫非其中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缘故?”
是曾醉语送他的吗?桑落也是见过一次温良的那个妻子的,一个甚至比小时候的她还要天真百倍的柔弱女子。或许是她看错了,那不过是有些相似的手链罢了。桑落有些失落的低叹一声。“和我当年送与一位燕姓挚友的手链异常相似,是我亲手所做……”
见温良还是毫无反应,桑落眼神一黯,不再试探。“罢了,许是看错,打扰了。”说完,桑落就再也不多说的离开了这里。
燕归楼的院中,只剩下温良摸着山茶花柔软的花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那么珍惜这个木雕手链?因为是我喜欢的人送的~”当年在被问到手上的木雕手链时,她故意这么懒洋洋的回答他。
“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吃醋吧傻小子。这手链是我一个妹妹送与我的,她叫桑梓,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只不过不知道去哪里了,她啊神神秘秘的。大概现在已经回到了她喜欢的师父身边吧。说起来已经很多年了,还真是有些想念她。在她走后我才发现那家伙练的也是玄云决,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希望她没死才好啊。”
“担心?肯定是会担心的,那可是我最喜欢的可爱妹妹~况且她傻成那样,能不担心吗。”
“好了好了我不说她了,你怎的小气到连我妹妹的醋都要吃,真是拿你这小子没办法,算了,这手链便交给你保管,你替我好好的戴着。”
从那时起,这个手链他便一直戴在身上。
温良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荷包,轻柔又仔细的摸着上面的红色山茶的纹路,良久才将那荷包贴着脸颊低语道:“师父,如果她真的是你口中那个妹妹,你希望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