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可惜了!不是江东猛虎

“哞!——”

“啊!——”

“嗷!——”

······

人濒死时的惨叫声、愤怒的呼喝声,无数野兽的咆哮声、嘶吼、哀嚎声,伴随着糟乱的脚步声,一起涌入了耳中,纷乱噪杂。

俄尔,一切声响俱都消散,只剩下莫名的呢喃,缠绕在耳边轻轻吟诵。他蓦然惊醒而起,却发现自己正身处于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肉场中,无数七零八落的尸体散落的到处都是,既有人类的尸体,也有其它类似野兽和传说中的各种魔怪的尸体,其中最显眼的一具“尸骸”或者说残躯却是一头可怕的巨兽。

巨兽牛首人身,面目狰狞,身形庞大,生具四条手臂,只是俱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残。单是其一条脱落的胳膊就有两三个成年人的身高加起来那么长。

它的一条蹄状大腿几乎被齐根切断,另一条腿也自膝盖处断裂,只剩下半拉骨茬儿戳在血泥里,四条手臂也各自遭受了类似的重创。最致命的创伤是巨兽的脊椎,巨兽自腰部几乎完全对折,下半身趴在地上,上半身却翻折一百八十度,后背直接贴着屁股仰面朝天,胸腹几乎已经被完全掏空,除了冬瓜大小的心脏尚且健在,其它的脾脏肠肺等内脏器官均已被割除,按照某种奇怪的次序洒落的遍地都是。

只是这牛首巨兽虽然遭受了相对于人类来说完全无法承受的创伤,却仍然保留着最后一口气儿,它的心脏仍然在缓慢的跳动,每一次脉动犹如鼓擂。

身处如此恐怖的血腥之地,陈仲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不适,无论是**感官还是心理应激,反而按奈不住好奇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去实践一些出格儿的东西,例如探查周围的情况。这对陈仲来说是极不正常的,因为他罹患有先天性的“爱尔式综合征”,也就是俗称的晕血症。

晕血症是一种特殊处境中的精神障碍,此症与怕见蛇、怕见毛毛虫的“物体恐怖”,以及怕见陌生人、怕见异性的“交际恐怖”同属恐怖症(顺便说一句,恐惧症并不等于胆小)。

晕血症与晕车晕船也不同,前者与恐高症类似,是心理问题;后者是内耳平衡器官失控的生理问题。晕血症的症状一般是由于血管迷走神经反应过于活跃导致的,是一种进化的恐惧反射。

这种反应能减缓心率,降低血压,导致血液流向腿部。这意味着含氧不够多的血液进入你的大脑,导致你觉得头昏眼花,甚至昏厥休克。

而以前陈仲的晕血症虽然不算太严重,却仍然会产生较为危险的应激性的反应。比如心律失常,血压骤降,大脑思维停滞等等。像现在这般毫无违和的站在尸横遍野的血肉堆里,放在他身上无疑是不同寻常的。

陈仲深深的长吸了一口气,让那腥腻的铁锈味道在鼻腔中缠绕,回味,然后他吐了。

第一次这么深入的接触血腥,虽然还是忍不住吐了个撕心裂肺,陈仲的心中仍然充满了愉悦。他知道晕血症已经再也无法阻挠他的生活,所以陈仲在控制住了自己的呕吐症状后,怡然在尸体堆中穿行,兴致勃勃的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按照这些尸体散落的形态和临死时的形貌,应该是人类与野兽、异类、魔怪之间的惨烈搏杀。

让陈仲颇为悲伤和不解的是,这些人类尸体中很大一部分的相貌和衣着,明显带着古华夏的风貌,而他们的敌对方,基本上都是在西方神话和魔幻作品中出现过家伙。

就在陈仲茫然失神之时,一个蹒跚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他身后。

陈仲惶然回身,却见一个身披残甲,浑身斑斓血迹的髭须壮汉,正手捧一柄断了半截的残剑躬身对着他。

望着髭须大汉就算躬着身也几乎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壮硕身材,以及满身的血腥和煞气,陈仲骇然退后几步,颤声道:“你是谁?想要干什么?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髭须大汉满是污垢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在陈仲看来却是说不出的狰狞。髭须大汉声音嘶哑的喃喃自语道:“你就是应献祭而来的英雄吗?!”

可惜陈仲并没有听清大汉的低语。

须弥,髭须大汉手捧残剑,将剑柄上前一递,肃声言道:“先生初来,必有疑惑。但此刻事迫情急,实难以短言为汝一一详述,眼前之事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正亟待先生决断。”

虽然髭须大汉说话半文不白,陈仲也算能勉强听个半懂,只是他心中正惴惴不安,哪里听得进去髭须大汉言语,

他被其狰狞血腥的形貌所骇,心中大恐,大脑不经思索就慌忙道:“我···我只是走错路了!不要杀我!我什么也没看见!”

髭须大汉似是察觉自己的模样过于吓人了些,后退几步摆手道:“先生莫要惶恐,我等却是不会伤害于你,反而须得依仗先生!”说罢又退后了一步,似是在等陈仲冷静下来。

眼见髭须大汉并未继续逼近,陈仲终于慢慢松了口气。他平复了心中的慌乱,先是小心盯着髭须大汉看了几眼,却发现这大汉长得着实不赖。

只见这大汉头裹赤巾,肩宽臂长,身形壮硕,看面相天庭饱满,阔额重眉,配上颊前浓墨般的髭须,颇有一股刚烈英雄之气,让人不由心生敬畏之意。

所以说人都是要看脸的,长得顺眼的人天生就比别人领先一步。

只髭须大汉的相貌,十分符合陈仲心目中古代忠勇悍将的形象,就让陈仲莫名的安心了许多,无形中更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很明显,突然置身于血肉战场,周围地上的尸骸和眼前悍将模样的髭须大汉,无不证明陈仲身上发生了某种不得了的变故,比如穿梭时空什么的。

他估计着自己很可能穿越了,现在很可能正身处古代某个战场上,只是不知道这个世道是仙侠风还是魔幻风,单看眼前带着浓浓古代华夏气息的髭须大汉,却是难以分辨他们是属于哪个时代的人物。不过依照战场最中央的那牛首巨兽,陈仲心知这里很可能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

陈仲继续探查周围的情况,尤其大略扫视了一遍人类尸体的受创情况,结果却令他心惊胆战。

虽然人类一方是这片血腥战场中的获胜者一方,但他们明显遭受了极大的重创,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处于劣势。陈仲看了不下数十具尸体,除了一个活着的髭须大汉,完全看不到另一具完好无缺的躯体,很大一部分人甚至被难以抵御的重击捶成了血泥,这部分显然是来自于牛首巨兽的手笔,这就让陈仲心里不由得有些犯嘀咕,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把这可怕的巨兽折腾成眼前这般凄惨的下场,总不会是身边的这位髭须大汉“勇将兄”吧。

陈仲回头看了看髭须大汉,髭须大汉一直默默地看着他四下里乱逛,面上不见丝毫情绪变化。陈仲心中连续转了几番思量,自觉不能这般被动等待,须得主动创造机会套取情报。他学着以前看四大名著里学来的言语方式,拱手说道:

“这位···壮士!不知现在是何年景?哪位皇帝在位啊?”

髭须大汉讶然一愣,似是惊讶陈仲的问题之离谱,然后又摇了摇头道:“我等已然流落此异域数十载,哪里知道家乡景物!况且吾初离乡梓之时,汉帝离落,诸侯并起,天下大乱难治,实不知后来何人为王为帝!”

陈仲面色一僵,强笑两声,暗道:汉帝离落?莫不是汉末,就是不知道是东汉还是西汉?只是看这“勇将兄”头扎赤巾的装扮,颇有些不对路啊,除非是那位在后世演义中被关二哥冒领了战绩的猛虎。

陈仲心中有了猜测,态度却立时一变,颤声道:“孙···将军,听你所说,似乎有事情需要俺来决断。只是俺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倒不知道该决断些什么,还请将军细言相告。”

髭须大汉一手捧剑,摇头否认道:“吾并不姓孙,也不是什么将军。”然后另一手指着牛首巨兽说道:“先生且看那恶兽,那是我等特地猎来用于献祭上苍的祭品——米诺陶之子。先生初降临此地,却是尚未确立告身和资质,须得汝亲自将那恶兽斩杀,献祭给上苍,方能得上苍赐予于此界立身的殊荣。”

髭须大汉说话用词很多都是古言,陈仲在心里咂摸了好一阵子,方才弄明白髭须大汉说的话到底是个啥意思,说白了无非就是一个杀生祭天的仪式,估计跟《水浒传》里豹子头林冲初上梁山时先纳投名状是一个道理。

陈仲点点头道:“我去杀了它?看这家伙的模样,应该很难杀死吧。”

髭须大汉面上略带悲切之意,颔首道:“先生所言极是。这米诺陶之子其它的本事倒还罢了,唯其生命力着实出众,又有遁地的本事。我等集合了十七员骁将,近百悍卒,又召唤了张三将军降临助阵,最终还是与它拼了个两败俱伤······一行人马几乎损伤殆尽,方才将其生擒活捉回来。”

髭须大汉似乎不愿多说其中战斗的细节经过,陈仲就算不问也能猜想到其中的惨烈,想来那不是什么美好的场景。

“这剑是给先生用的祭祀礼器。此剑虽然残破,却已是我等所拥有的的最好的利器了,还望先生莫要嫌弃。”髭须大汉又一次奉上了残剑。

所谓听人劝,吃饱饭。陈仲虽然心中颇多疑惑,总归不敢违了髭须大汉之言。毕竟不管历史上还是演义中的那位脾气都不太好,虽然髭须大汉矢口否认自己并非那位江东猛虎,陈仲总不敢确信他就比那位好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赶鸭子上架,勉励一试便是。

陈仲从髭须大汉手中接过了残剑,双手捧着细眼一看,确实是一把好剑。

硬木雕琢的握柄用细麻绳密密的缠绞防滑,抓握起来甚是趁手;金属剑刃少了半截,断口截面凹凸参差,应该是被巨大的蛮力硬生生砸断的,却无损残刃的锋利,陈仲用自己的袖口蹭了一下剑刃,本意装个那啥,摆造型擦拭一下上面并不存在的血迹污秽,谁想衣袖竟然飘然而落。

陈仲心中又惊又奇,若非反应及时,恐怕他的手腕也得被割个大血口子不可。他却又奇异与残剑的锋锐,随后陈仲又在地上的尸体上捡了一块麻布残片,迎着剑刃轻轻一拂,麻布片应声断成两截,竟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宝兵。

陈仲双手小心翼翼的倒抓残剑,问髭须大汉详说了献祭的步骤和忌讳,径直走向苟延残喘的巨兽。行了几步却又回头道:“对了!你我相识一场,尚不知壮士的高姓大名,何方人氏,可否实言相告?”

髭须大汉愣了一下,道:“吾乃襄阳人氏,姓廖名淳,字元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