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两人僵持不下。
而就在这时, 威廉的身后,走出一个人来。
贺之洲转过头,看见温宁出现在眼前。
“宁宁!”他的眼神蓦然点亮。
温宁看他额头上贴着纱布, 脸上还有些脏, 嘴唇煞白, 身上的衣服更是破破烂烂,到处都沾染了血渍,手上裹着的纱布几乎都红透了, 还在往下滴着血,一身狼狈。
而威廉正拿枪顶着他的脑门。
“她是谁啊?”她有些害怕地往威廉身后躲了躲,扯着他的衣角问。
贺之洲眸中的光霎时熄灭。
“宁宁?”他不敢相信,为什么温宁好像一副完全不认识他的样子?
威廉也难掩震惊, 不由得意外地转过头看她。
“是我啊。”
贺之洲试探着朝温宁走去。
眼看着贺之洲就要把温宁扯过去,站在她身前的威廉倏然扬起手,猛地朝贺之洲颈侧砸去。
贺之洲顿时被砸晕, 轰然倒在门前。
“把他关起来。”他转过头,交代旁边人高马大的保镖。
“是。”两名保镖立即上前来,将贺之洲架起便走。
威廉转过身, 将温宁从地上抱了起来。
“怎么出来了?”他垂眸看她, 手里还拿着枪, 却收起了一身的戾气, 温柔地问她。
温宁搂着他的脖颈,说:“听到外面很吵, 就出来看看。”
“吓到你了?”他抱着她大步穿过客厅, 往楼上走。
温宁点点头,“有点。”
“不要打架,好不好?”她抬头看他, 对上他的眼,眸光温柔如水,“我害怕。”
“好,不打架。”威廉抱着她上了楼,踢开房间的门,弯腰将她放回到床上。
“除了手臂,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威廉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温宁摇了摇头,“没有。”
“那饿吗?”
“有点。”
威廉将手里的抢别到腰后,揉揉她的脸,“马上让他们把吃的送过来。”
温宁手臂有伤,佣人把吃的送过来后,威廉亲手一口口喂给她吃。
第三天,威廉带温宁去医院换药,顺便给她做了脑部检查。
按医生的意思,温宁并没有明显的脑部创伤,可能是受了某些精神上的强烈刺激,导致的短暂的失忆和记忆错乱。
也就是说,她把贺之洲忘了,甚至还错把他当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昨天,威廉告诉温宁贺之洲死了,不过是希望她以后对他死心,万万没想到,还能出现这种情况。
威廉不由得暗暗庆幸——连上天都在帮他。
他推开门,含笑回到病房。
护士刚好给温宁的手臂换好药,推着小车往外走。
威廉踱步走到病床边,弯下腰来,支着膝盖凝望着温宁,试探地叫了她一声。
“ange?”
温宁抬起头,眼神明亮地望着他,“嗯?”
威廉笑了,差点喜极而泣,眼含水光地张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我的ange。”
她真的终于回来了。
**
当天,从医院离开后,威廉直接将温宁带回了巴黎。
巴黎有两大富人区,七区和八区,在认识ange以前,威廉常住七区,也就是巴黎左岸,埃菲尔铁塔附近那一带。
后来和ange热恋,他又添置了八区的住宅作为两人的爱巢。
只因八区处在塞纳河右岸,世界闻名的香榭丽舍大道、老佛爷百货等等繁华的商业区都分布在这里,汇集了众多的高端奢侈品商店,是喜爱奢侈品和热爱逛街的女人们的天堂。
而ange的爱好之一,就是逛街买买买。
威廉携温宁抵达府邸时,家里的佣人们见到她,一个个都好像见了鬼似的。
“an……an……ange?”守门的人看了,吓得腿一软,摔倒在地,爬起来就跑。
进屋后,端茶倒水的女佣见了,也差不多反应,端着手里的茶水拼命抖,转身就往厨房跑。
“他们怎么了?”温宁奇怪地看着他们,转头问威廉。
“没什么。”威廉抬手揽过她的肩,带着她上三楼。
来到三楼的一间卧室,威廉推开门,温宁走进去。
整栋房子都是典型的欧式风格,房间也不例外,温宁打量了下,发现正对那张大床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油画。
那画上人的长相,几乎可以说是跟温宁长得一模一样。
而且估计是按照1:1的比例,将真人还原到了画上,温宁走过去,看着画上的人,就好像照着镜子看自己一样。
温宁不自觉走近,想要再看清楚些。
然后她发现,在某些细节上,还是存在不同的。譬如,画中人右侧的鼻翼上,有粒浅浅的黑色的痣,还有……
不等温宁深究,威廉突然站在了她和墙上那副画的中间,挡住了她的视线。
温宁不由抬眸,对上他的眼睛。
“累了吧?”威廉垂眸看着她,抬手抚了抚她的脸,“洗个澡,好好休息。”
温宁眨眨眼,顺从地弯了弯眼睛,“好呀。”
威廉将她带进浴室,贴心地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温宁摇了摇头,说:“不用。”
“那我去给你拿睡衣。”威廉拍拍她的脑袋说。
温宁点点头,“好,谢谢。”
睡衣很性感,顺滑的真丝面料,还是吊带睡裙,好在是两件套的设计,外面还搭配一件睡袍。
温宁洗好穿上后,忍着手臂的疼痛,将睡袍带子紧紧系上。
她在里面磨蹭了很久,直到威廉再次过来敲门,问她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不用,我马上就好。”温宁走到门后,将门推开。
威廉站在门口,身上换上了跟她同一个颜色的睡衣。
看来是情侣款。
温宁抬头看他,见他头发湿着,估计是趁她在里面洗澡的时候,也去别的浴室洗过了。
“帮你把头发吹吹吗?”温宁笑着问他,像所有女性在关心她们的另一半那样平常。
互相帮忙吹头发这种事,威廉曾和ange常做,他有些受宠若惊,看温宁的眼神都瞬间明亮而充满爱意。
然而他顾及到她的手受伤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我自己来。”
“嗯。”温宁笑着从他身边走过,“那我先去睡了。”
她踱步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坐进去,一抬眸,又看见了正对面的那幅画。
男人的头发很短,简单吹吹就干了。
威廉很快又从浴室出来,见温宁坐在床上发呆,顺着她的视线往墙上的画看去。
温宁收回视线,转头看他一眼,笑问:“你什么时候给我画的?”
“前几年。”威廉心猿意马地答着,绕过床尾,来到另一边。
温宁又盯着墙上的画打量了一会儿,眨眨眼,懊恼地抬手砸了下自己的脑袋,说:“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威廉坐进被窝里,伸手拿下她砸自己脑袋的手,安慰说,“过去的事忘了就算了,我们还有未来。”
他看着她,紧握着她的手,甚至害怕,温宁在某个瞬间,记起了她自己的过去。
那是跟他毫无关系的记忆。
“睡觉吧。”他抬手揉揉她的头发。
“嗯。”温宁点点头,往后躺下。
威廉紧跟着也关了屋里的灯,留下盏角落的睡眠灯,便躺下跟她一同入睡了。
然而,美人在侧,还是自己念念不忘了许多年的“未婚妻”,让威廉怎么睡得着?
他翻过身,捧上温宁的脸。
正欲循着本能,凑过去亲吻她,却忽然听到她痛苦的呻.吟。
“啊~好痛。”
威廉动作一顿,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痛得蜷缩了起来。
他大概率是碰过她手臂上的伤了。
“抱歉。”威廉在她的呼痛声中,一下清醒过来,翻身从床上坐起。
他转过身,伸手去开灯。
头顶的灯一下点亮,照亮整个房间。
他回身准备帮温宁检查一下伤口,然而就在转身时,视线无意间扫过正对面墙上的那幅画。
ange正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天!他刚刚干了什么?
他怎么可以!
他怎么可以当着ange的面,企图去跟别的女人亲热?
尽管这个女人跟她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可是终究,她不是她。
威廉转过头,看着蜷缩成一团抱着自己的温宁,眉头紧蹙。
“抱歉。”他再次跟她道歉,不知道是为适才弄疼她,还是为适才差点侵犯她。
他从床上下来,快步逃到了浴室。
温宁躺在床上,抱着自己,听着里面水声哗哗。
当晚威廉从浴室出来后,再没回到床上,而是抱了枕头被子,到沙发上睡了。
以免温宁这个“未婚妻”多想,他还借口说是怕再次碰到她的伤口。
温宁欣然接受这个理由。
两个人就这样,在同一个房间,相安无事地过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威廉率先被一通电话吵醒。
看着来电显示上“梁景行”三个字,他下意识看了下床上还在熟睡的人,踱步往外走去。
他走出房间,关上身后的门,这才接通了手机放耳边,“梁总?”
“放人!”刚接通,听筒里就传来梁景行暴怒的声音,“你马上给我放人!”
“梁总。”威廉垂下眼,边下楼边轻飘飘地反问:“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
“那我就跟你说点你听得懂的!”梁景行隔着电话咒骂了一声,“那是贺之洲!贺家太子爷,贺氏集团的继承人!”
他这是在提醒他,贺之洲如果出事了,他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威廉停在楼梯上,握着耳边的手机犹豫。
如果贺之洲只是一个普通人,在没有人知道的情况下,他让人秘密将他杀害了,他仍旧可以一点事都没有。
但问题是,贺之洲不是一般人,他的身后是整个贺氏集团。
他很清楚,贺家是怎样的名门望族,影响力有多大。
更何况,现在梁景行也知道了,这事就更加不好办了。
“普罗旺斯。”威廉将关人的具体地方告诉梁景行,“你带他走,以后都不要再来了。”
说完,他挂了电话,并拿下耳边的手机,给手下的人发消息,交代他们放行。
一个多小时后,梁景行顺利找到了贺之洲。
贺之洲身上的衣物沾了许多血迹,两只手上都缠着绷带,额头又贴着纱布,看起来浑身是伤。
梁景行还没来得及关心两句,贺之洲就扯着他,嘴唇煞白地问:“温宁呢?”
梁景行一愣,“她没跟你在一起?”
说着,他下意识往他身后的地下室扫了一圈。
地下室里什么都没有,一眼扫过去就看清所有,里面除了贺之洲,压根没有第三个人。
他还以为威廉把他们两个都关一起了。
“没有。”贺之洲错开他,大步往外走,“他应该是把宁宁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
**
温宁昨晚很晚才睡着,后来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起床洗漱过后,她从房间里出来。
别墅里的佣人见到她,不再像昨天那样见了就跑,但是看得出来,还是有几分隐隐的恐惧感,不太敢单独靠近她。
威廉正巧上楼,抬眸见到她下来,笑说:“正打算叫你起床吃点东西。”
温宁笑着往下走,朝他走近,“睡了那么久,是挺饿的。”
早餐时间已经过了,威廉牵着她,带她到后花园里用早茶。
佣人泡了壶暖胃的红茶,还将一份份精致的茶点送上来。
今天出了点太阳,秋日的阳光落在身上,照的人暖洋洋的,很是惬意。
温宁抿一口茶,佣人往她面前放了一小碟蝴蝶酥。
她垂眸看着,渐渐失了神。
威廉正欲伸手给她添茶,发现她盯着面前的蝴蝶酥发呆,抬眸问,“怎么了?”
医生说过,她记忆错乱,可能有的时候会盯着某样东西出神,那是在回想的表现。
威廉每次看到她这个举动,难免都会警惕些,总担心她想起什么。
“没什么。”温宁笑了笑,放下杯子,伸手拿起一块蝴蝶酥,笑说,“就是觉得这个甜点的形状,好像爱心。”
“它叫蝴蝶酥。”威廉看她不认得,边往她杯子里添茶,边这样告诉她。
“嗯。”温宁笑着咬了一口,“就是做得有点太甜了。”
“下次提醒他们注意。”威廉放下茶壶说。
温宁吃完一块蝴蝶酥,又喝了两口茶。
佣人最后送上来些水果,威廉剥了颗葡萄。
“今天早上刚从葡萄园采摘回来的。”他伸手递到温宁的嘴边,“尝尝。”
温宁含笑张嘴吃下。
“怎么样?”威廉笑问她的反馈。
温宁笑了笑,说:“甜。”
突然,一名保镖慌里慌张地跑过来,破坏了后花园里原本的宁静。
“梁氏那位,和贺氏那位,带着大队人马找过来了。”保镖俯身贴在威廉耳边,用法语这样告诉他。
威廉搭在腿上的手不由得紧了紧,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温宁。
温宁托着腮帮子,垂眸看着面前的茶点,若无其事地随手选了个点心拿起来吃。
看她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好像外面无论发生什么,都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咬一口甜品,甚至天真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威廉倾身过来,抬手抹掉她唇角沾染的奶油,笑说;“没事。”
“让他们进来吧。”他偏过头,交代身侧的保镖。
“好的。”保镖领命,立即往外跑去。
“谁呀?”温宁完全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
威廉往后靠向椅背,彻底放心了。
反正温宁现在已经不记得他们了,让他们进来看一看,也好让他们死心。
否则,贺之洲是不会罢休的。
而贺之洲总来找麻烦,他跟温宁也没有办法过得安稳。
他笑说:“一个把女朋友弄丢后,有些精神失常的人。”
很快,贺之洲和梁景行两个人被带了进来。
“宁宁。”贺之洲见到温宁,立即就要冲上去。
可是,还不等他靠近,就被守候在一旁的保镖拦下。
贺之洲瞪一眼那名保镖,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威廉,愤怒道:“她是我的温宁,不是你的ange!”
威廉饮一口茶,慢条斯理地放下杯子,隔着距离笑说:“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
说着,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温宁,“她说了算。”
此时此刻,温宁坐的位置背对着贺之洲他们。
她听到威廉这样说,回头看了眼。
“ange,你看一下他们,你认识吗?”威廉复端起茶,淡定地品茶。
温宁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去,“我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得好好看看才行。”
说着,她移步朝他们走去。
“宁宁?”贺之洲反复唤着她的小名,试图唤醒她的记忆。
他昨晚就发现了,她好像不记得他了。
温宁停在他的面前,认真地看了他两眼,而后转过头,问他身旁的梁景行,“梁总应该不会只是一个人过来的,对吧?”
梁景行微挑了下眉,明显听懂了她的暗示。
他勾了下唇,笑说:“放心。”
没有十足的把握,哪儿敢到异国他乡,在别人的地盘撒野?
说着,梁景行一脚踹开拦着贺之洲的保镖,威廉见势不对,立即掏出一把枪来。
贺之洲见状,迅速抱过温宁,转过身,用自己的身体将她护在怀里。
而这时,梁景行也从腰后掏出了一把枪,对准了威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