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凡看向山间麟儿，发现她正低着头，用力咬住嘴唇，双眼水雾蒙蒙的。

赶紧扶住她的肩膀，“怎么了麟儿？”

“没事的，哥，”山间麟儿擦了擦泪水，抬起头勉强露出微笑，“只是想起了母亲。”

王凡知道她的母亲去世得早，一定是纳兰彩衣提起她的母亲让她伤心了，就把她轻轻搂在怀里。

纳兰彩衣瞪大眼睛看着，没想到山间麟儿居然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敢多说什么。

一路沉默。

到了城里，天已渐黑，山间麟儿的心情好了一些，找了一家档次很高的饭馆。

三人坐下，山间麟儿熟练地点菜。什么清河蟹子、翠湖醋鱼、秘汁羊排、卤酱拼盘、清蒸虾饺、雪莲燕窝、糯米糖藕、酒酿圆子、香草鲜奶油……摆满了整整一大桌子。

纳兰彩衣不住赞道，“哇塞，好有品位哦！”

王凡经过三天的战斗没怎么吃个好饭，尤其最后一战拼尽了全力，到军营参观又谢绝了郭将军的宴请，这会儿饿坏了，加上他吸收龙血后感觉特别能吃，正准备好好大吃一顿。

却突然发现，有个人比他还饥饿。

他拿起一只蟹子正仔细地啃着，就看见纳兰彩衣喀嚓喀嚓两口，一只蟹子就只剩下空壳；抓起一块羊排刚咬一口，纳兰彩衣就把一根骨头吐了出来……

饿鬼转世？王凡感觉这个形象太不仙女了。

最后，王凡和山间麟儿都吃完了，看着纳兰彩衣一个人在吃，一会儿便风卷残云，大小盘子空空如也，真不知道她小小肚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食物。

纳兰彩衣咂吧一下手指，“嗯，小小青云城竟有如此美食，不枉辛辛苦苦过来一趟。”

山间麟儿笑着说，“彩衣姑娘满意就好，不够的话可以再点。”

“美食不能一次尽享，留点儿念想吧。快上茶来，我们谈点正事。”

所谓正事，就是让王凡和山间麟儿回家告别，明天一早就出发去超神学院报到。

王凡担心，“如果没有通过测试怎么办？”

纳兰彩衣严肃地说，“你俩每人一百万金已经卖给超神学院，哪也去不了了。”

见王凡一本正经地呆住了，就笑着说，“开玩笑的，和钱无关，那只是给神武学堂的培养费。即使经过测试没有神族血脉，也会因为天才资质留在超神学院的。”

王凡表示没家人可以告别，山间麟儿咬了咬嘴唇，犹豫半天说道，“哥哥，明早陪我去和父亲告别，好吗？”

王凡一怔，他还从来没有去过山间麟儿的家里，但听山间麟儿说过和父亲关系不太好，想像着她的父亲凶恶的样子，也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

“在一旁等我就行。”山间麟儿用期待的眼神看着王凡。

“好！”王凡决定，就算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他不明白父女之间有什么隔阂，这么多年还不曾消除。

作为一个父亲，夫人去世后，不是应该对女儿更好吗？

“我也要去，正好明早我们一起出发。”纳兰彩衣嬉皮笑脸地说道，好像没有察觉略显凝重的气氛。

第二天早上，秀玉山庄院子里，王凡和山间麟儿在焦急等待着。

纳兰彩衣东瞧瞧西看看，评价道，“这要是在京都，有这么一个山庄可就值钱喽。”

一会儿，何伯走了过来，“大小姐，家主说就不见您了，让您好自为之。”

“不见了吗？”山间麟儿抹了一把眼泪，强作坚强地说道，“请何伯转告父亲大人，让他保重身体。”

眼泪扑簌，洒满衣襟。

王凡心疼山间麟儿，恨不得冲进她父亲的房间质问一声，“有你这么做父亲的吗？”

他握住山间麟儿冰冷的小手，怜惜地说道，“我们走吧。”

“等等，王凡小友，”何伯招呼道，“家主有请。”

“家主要见我？”王凡不明白山间家主的用意，不见女儿却要见旁人。

如果不是在这个场合，山间家主接见王凡，王凡一定会紧张的，现在他正满腔怒火，“好，请何伯引路。”打算好好跟山间家主理论一番，为山间麟儿讨回公道。

走过长长的通道和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王凡随何伯来到一个书房。

书房里，山间义仁正看着一幅画，画中女子端庄秀丽，笑吟吟地看着观画之人。

王凡愣住了。

“这是……山间麟儿的母亲？”

太像了！

眉目表情，一颦一笑，简直和山间麟儿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些成熟的韵味而已。

“来了。”山间义仁头也不回，“可能你已经知道麟儿的母亲很早就过世了，但是你一定不知道她是怎么过世的。”他的声音有些惆怅。

“听说尊夫人是在生麟儿的时候难产而死。”这是山间麟儿跟王凡说的，难道不是这样？

“我们山间家有天底下最好的大夫，麟儿的母亲又怎么会难产而死？”

王凡吃了一惊，其中果然另有隐情。

“麟儿就要远行了，我却不见她，你一定会想，麟儿这个父亲很不称职。”山间义仁语气很平静。

岂止不称职，简直混蛋！王凡心里这么想，嘴上自然不会说出来。

“不是我不想见她，而是我不能见她啊。”

王凡感觉山间义仁的声音有些凄苦。

“麟儿的母亲叫秀玉，也就是这个山庄的名字。我们彼此相爱，一起修炼，练功之余，她研磨，我写写画画，这幅画还是我为她画的呢……直到有一天她在我面前死去，我却毫无办法。

“你知道这对我打击有多大？我的世界一下子坍塌了，我曾想随她一起离开这个世界，可是我不能，我是山间家的继承人，不能抛下家族而不顾，只能忍住悲哀让她一个人离去，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飘荡。”

山间义仁有些哽咽，“我早已失去灵魂，现在的我，只是一个行尸走肉。”

又是一个伟大的爱情故事！

王凡的眼睛也有些湿润，可他还是不能理解，“我知道您失去夫人很痛苦、很悲伤，可是这跟麟儿有什么关系？您为什么对她这么冷漠？她有父亲却没有父爱，您知道她有多伤心吗？”

他顾不上冲撞冒犯，将心中所想所怨一股脑说出来，只为替麟儿出一口气。

“因为……”

山间义仁转过身来，已是老泪纵横，声音颤抖着说，“因为是麟儿杀死了她的母亲啊。”

一句话犹如晴空霹雳，王凡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