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冤家路窄
菜市口;
夜深时见雾,阴煞气混合其中,夏日深夜,空气竟然有森冷气息。
街道两侧缝尸铺内的灯火逐一熄灭。
有红衣阴物从雾色最深处走了出来。
缝尸铺白日的时候自刑场运来了尸体。
尸体缝合,等待殡尸司运尸下葬。
红衣就站在当初宁长安菜市口所见阴气滚滚成龙卷的铺子外围。
九号缝尸铺早就换了缝尸人,但氤氲在缝尸铺外围的煞气不减。
深呼吸,千丝万缕煞气被吸入红衣口中。
缝尸铺里面床板上放着刑场砍了头的死刑犯。
头颅和尸体已经被缝尸人走针缝合在一起。
红衣吸煞气,房间内的尸体骤然蹦跶了起来,一脸惊悚,蹭蹭两步跑到房间角落蜷缩了起来,两手抱头。
动静让缝尸铺外的阴物红衣心生警惕。
然后红衣便看到雾色深处走出一名束身黑衣黑裤的女子。
金发碧眼,后背两把长锏,手中拿着拘魂的铁链。
“阴司有这样阴差!”红衣目瞪口呆。
下一刻,自黑美人手中甩出的拘魂铁链缠绕上红衣,“啊”了一声,红衣被拘入镜花水月十里坡大宅场景中。
十里不同景。
广陵县仙葭山。
清风明月无人,山中虫鸣唧唧,依山而建的广陵书院时隐时现。
朗朗诗词声从山野深处传来。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林木的深处嘤嘤一声,一只白尾狐狸蹦了出来。
一脸惊奇。
自己时常在广陵书院听书,但从未有先生吟出过这种境界诗词。
眼前诗词意境空灵,悠远而大气,就像西子河,从涓涓细流一路逶迤骤然到澎湃大河,令人荡气回肠。
顺着读书声,白尾狐狸奔跑了出去。
树丛中一只猪妖最初时候还能蜷伏在林深的阴影中,虽然震惊但不至于像狐狸般控制不住性子,等诗词到了“千里共婵娟”,猪妖赞叹一句:“气势恢弘,还能一路拓展且举重若轻,难道书院新来了京城的大儒!”
猪妖如此想着,从林木奔出顺着白尾狐狸的去向追寻了过去。在广陵书院听书,猪妖认为自己算是很有文化,可先生们都说过,学无止境,自己要做最有文化的猪妖。猪妖跑的越来越快。
然后……
猪妖猛然间止步,目瞪口呆看着前方月色下一名公子哥儿老鹰抓小鸡般将白尾狐狸揪起。
猪妖扭头跑路,来时路上站着一头健硕的灰牛,肚子一鼓一鼓,就像蛤蟆在叫。
“一家人呀!”猪妖解释。
扑面而来的劲锐气息将猪妖轻飘飘卷起。
下一刻,猪妖四脚发软,看着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
依山傍水的村落,村尾有老槐树。
空中一支笔、一把黑色小剑飞来飞去,村落中到处都是仙葭山、紫蓬山四周的大小妖物,还有阴物。
“我在哪儿呀!这是要做什么!”猪妖发出一声惊颤。
“唰”中二的侠客行出现在猪妖身前,龙凤飞舞,写下一行字。
“燕子坪”
“思想改造”。
…………
“殴打小朋友”计划持续半旬时间,宁长安、牛妖十八、三个纸美人频繁出击,收获匪浅,燕子坪、十里坡竟然有点妖物邪祟满为患的感觉。
剩下的就是思想改造,宁长安擅长!胡萝卜加大棒理论,外加自小被思想教育丰富起来的知识积累,小菜一碟!
白天黑夜的思想教育,十日后的清晨,灌输完毕心灵鸡汤的宁长安在院内调息,陆仟上门。
两个人结伴到衙门。
衙门日常事物处理在张溪桥辅佐下粱兆相已经开始有序运转。有些习惯没有改,和陈塘县衙门一样,宁长安喝鱼籽养生粥,简要汇报日常工作。
衙门主薄张溪桥也在。
宁长安汇报,粱兆相感觉不强烈,但张溪桥却非如此。
近一月时间,广陵县境内有些变化令人不可思议,最显著的就是码头帮派间因为地盘和利益而导致的争斗明显少了起来,另外就是由妖物涉及的案件直线下降。
这些数据的变化和看在眼里梁逍等人对宁长安的敬佩让张溪桥越来越感觉宁长安深不可测。
然后就是苦笑,当初自己何止是看走眼!
巳时一刻,宁长安和陆仟、粱逍上街。
自衙门而出,东北方向是菜市口,西南则是码头运河,衙门在中间,日光明媚,街道行人熙熙攘攘。
自码头装车的各种物资源源不断运送向京城,都城内的文人士子也络绎不绝出城,士子们两个去向,运河码头的勾栏青楼,另外一个便是自码头上船,溯流直上到广陵书院。
码头勾栏青楼的姑娘比不得都城柳巷姑娘,更比不上明月楼,但又一个特点,外域女子不少。
能跳惊心动魄让人面红耳赤的舞蹈,粱逍、向遥、乐欢带宁长安看过,其实就是肚皮舞。
看惯了明月楼姑娘的流云水袖,听多了吹拉弹唱,对于京城的士子官宦子弟而言,码头青楼外域女子别有风韵。
宁长安到广陵县,码头名为大圆门的青楼新来了几位外域女子,眉目深邃,妖艳动人,京城纨绔子弟跑的更加勤快。
东北而行,间或时段就能看到结伴的人文、纨绔弟子。
各种声音也自街道前行的文人士子口中传送了过来。
“听酒楼说书先生口词,菜市口缝尸铺的死人蜷缩在角落,一脸惶恐神情。”
“说书的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都是死人吓活人,那有死人被吓出活人神情的道理。”
“广陵书院外有时常偷听先生授课的白狐,最近不知去了哪儿!”
“是呀,少了白狐,颇为不适应!”
一个飞扬跋扈阳,腔怪调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
“小倩,我的小倩在哪里。”
“在大圆门!”有扈从嬉皮笑脸的回应,阴阳怪气的声音变成尖锐笑声。
“你说这个任我行真特娘的能瞎编,一本《兰若寺》我看的如痴如醉,不仅仅能编事,而且绘画的也好,我闻朝夕生平怕爹,服我娘,为什么?因为我娘能将我怕的人治服服帖帖。除此之外,天不怕地不怕,不服人,现在有点服气任我行。有风趣,有品味的文化人。牛鼻子老道死的好,少了一个管事的人,多久没上街了!京城竟然多了几家书社,有这样好看的画册,今个非要到大圆门找一个小倩出来。咦,那个小娘子我看就像小倩。”
多熟悉的声音!
宁长安俊俏五官稍微僵硬了一下。
闻朝夕口中的任我行不就是自己当初和王梓炎洽谈书社生意时取得笔名,兰若寺也是自己著作的画册呀。
视线前方,白衣白面手持画册的闻朝夕手下扈从已经拦住了街道一名带丫鬟前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