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叶凉臣看着面前的女子亮晶晶的望着自己,眼神之中全是对他的信任。
此刻的她,真的很听话。
整个人软软糯糯的,小脑袋圆圆润润,两个小桃苞上簪了两朵淡黄色的绢花。
嘴角微翘,总是笑眯眯的,仿佛眼里有一腔融融春水,直暖人心。
有一个这样妹妹,好像也不错。
如果她能够一直如此,做她的哥哥也无妨。
便把她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吧!
叶凉臣其实在叶桑榆为了他受伤之后,这个念头已经盘桓在他的心头许久了。
叶桑榆察觉到叶凉臣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两人只有半臂的距离。
怎么了?靠这么近,怪,怪紧张的。
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叶凉臣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和声和气的叫了一声“阿榆”。
叶桑榆愣住了,瞳孔微缩,下意识的回复了他。
“嗯”
但是叶桑榆内心早已惊涛拍岸,这是他第二次这样叫自己了,他要干嘛,什么进度了这是?
“以后我教你识字。”
叶桑榆再次愣住了,什么情况?信息量好像有点大啊。
她抬起头疑惑地望着他,问道,“大哥哥,什……什么意思?”
“那天,我去看你,你说的话我在门外都听到了。”
“啊”
叶桑榆脑子顿时炸了,赶紧回忆一下有没有在背后讲什么坏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
叶桑榆不确定的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你都听到了什么?”
偷偷看了他一眼,貌似没有生气的样子,不过这人向来是喜怒不形于色的,兴许肚子里憋着呢!
我应该没有嘴碎吧,当时还好是三月,要是自己自言自语,指不定底裤都不在了。
“你觉得呢。”叶凉臣压着低低的嗓音。
叶桑榆直觉得,完了。
她立马沮丧的垂下了脑袋,叶凉臣这种人怎么会允许别人带着目的接近他,欺瞒他呢?
我抱大腿计划不会就此夭折了吧,怎么会被听墙角了呢?
呜呜,三月,天黑就关门好吗?
谁料,叶凉臣看着她胆怯的缩着脑袋,一副做错了任打任骂的模样。
他竟然笑出了声来。
叶桑榆立马惊奇的抬起头。
这是第一次看到他笑,此刻,叶凉臣的眼角眉梢温和如清风朗月,雾散云舒。
原本已经初显冷厉寒芒的五官,失了往日的犀利,薄唇轻抿,竟然看出了一丝丝温润之气。
是错觉吗?他可是将自己挫骨扬灰的大魔王反派啊!
在叶桑榆发呆的时候,他又说话了。
“阿榆,我答应你,如果我能有朝一日脱离叶府,我必会尽我所能护着你,你愿意认我这个兄长吗?”
叶桑榆有些傻了,这么突然吗?
“大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绝无虚言。”
短短的四个字,震撼了叶桑榆。
她的手指不自觉的轻捏着衣裙的两侧,显得她此刻心中有些复杂。
说实在的,叶桑榆从他口中听到的这个许诺有些太沉重了。
在叶桑榆脑海里,设想抱大腿成功的情景应该是这样的:
她多年后的某一日,穷困潦倒,下场凄惨逃避不了原著结局的时候,偶然遇到叶凉臣。
他居高临下的看了她一眼,噫,此人甚是面熟,好像我年幼落魄时在叶府对我施以援手的堂妹啊!
来人,赐她金银千两,良田百亩,打发了好好过日子去吧!
就是这么简单,她所求不多啊!
可是,此刻,如此认认真真说要护着她是怎么回事?
他好像要把自己当成亲妹妹了,我可不是你妹啊!
虽然原主也不是,这样会不会太占便宜了。
叶凉臣见她呆呆的一直没有回复,眼神暗了暗。
“你在顾虑什么?你不愿意?”
察觉到叶凉臣语气中有一丝丝改变的叶桑榆,立马清醒。
“愿,愿意啊!大哥哥,我只是有点受宠若惊罢了,所以有些没反应过来。”
叶桑榆露出天真的笑容回望着他。
想什么呢,大反派主动勾搭你,这不更好吗?
还有什么比坚固的兄妹之情更能将他套牢的,原本也就打算先把原主的罪给赎了,然后刷刷好感就够了的。
但没想到,竟然有意外之喜。
但愿等你发现你不是叶家之子,你也能认我这个半路捡来的妹妹吧!
叶桑榆想着,大不了离开叶府之前对他再好些。
所以,她也安然接受了。
“无妨,你答应就好。”
叶凉臣欣慰的又笑了笑。
“我刚刚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不许让叶恪再教你识字,我也可以教你。
在没来叶府之前,幸得寒山寺的老师傅指点,便多认得几个字,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怎么连这个都跟我说了,看来是真的信任我了。
还有,他说不许叶恪教我识字是什么意思,吃醋了不成?
“真的?那太好了,大哥哥,你既然解禁了,以后你常去桑梓院好不好?
明日我就要去学堂了,可能会比较忙,要练字,温书,刺绣女红,还要练琴……有好多要学啊!”
叶桑榆在他面前掰着手指头的一根一根数着。
“我可能不能每天过来看望大哥哥了,但是一得空我还是会过来的,不过大哥哥你可以去找我呀,我把学堂里先生教我的都记住,回来跟大哥哥讲,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叶凉臣看着她叽里咕噜的说着以后的生活,一点也不觉得吵闹,他的心中被这些话慢慢的熨帖着,温暖又滚烫。
“好”
……
次日。
辰时初的时候,叶桑榆提着装着笔墨纸砚的小书袋,这可是由我们心灵手巧的三月姐姐亲手缝制的,十分方便。
还有给两位先生的礼物,以及叫三月备着给其他人的点心。
准备妥当后,就独自前往族学。
桑梓院离族学不过就是去恨水院这么远的距离,到的时候还比较早,学堂里一个学子也没有。
只有两个日常为族学洒扫的下人在整理庭院。
族学里有一个四面敞开的大厅,上面有很多矮桌和坐垫,桌上还摆着笔墨纸砚和书本,整整齐齐的盆栽摆在大厅檐下,十分雅致清幽。
大厅外面倒也宽敞,四周栽种了许多树木,两个大水缸里面养着金鱼,鹅卵石小径错落着通往两个小亭子,亭子里石桌石凳一应俱全。
叶桑榆转了转,环境还不错,应该就是在这里上课了。
“你们好,我是叶国公府的二小姐叶桑榆,请问我应该坐在哪里?“
原本两个洒扫的下人都没有理她,也不知又是叶府哪个旁系的小姐过来上课,他们早就习惯了。
但是没想到是叶府的嫡小姐。
这叶府没有庶子庶女,不可能这么大的嫡女还来上族学啊,怎么着也能去皇家书院吧!
所以两人有点不确定。
“哎,李先生十天前是不是说会有一个新学子要来,叫我们多安置一张桌椅来着,是不是?”
其中一个人捅了捅另一个人的胳膊,询问道。
“好像是的,”
他们又仔细看了一下叶桑榆,从容貌穿着和气度上看,确实像叶府嫡女。
两人立马将手头的东西放下。
“二小姐恕罪,我们二人是先生招进来的书童兼下人,平日里就帮忙管着族学的琐事,所以一时没认出您,还请见谅。”
“没事,我第一次来嘛,理解,你能告诉我,我坐哪吗?”
提了这么多东西,都快累死了,赶紧找到地方放下。
“嗯,您的位置在第一排最中间的地方,十天前就摆好了的。”
说着,其中一个人就给叶桑榆指了指。
叶桑榆走过去一看,啊,一来就坐这,不太好吧!
“可以换座位吗?”
“这个,要先生说了算,不如二小姐您等见了先生自己提吧!
文九,去给二小姐拿一套新书过来。”
“好。”
“二小姐,方才那个是文九,我叫文七,平日里就我们二人在此听差,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嗯,谢谢,正好我今日第一次进学,给两位先生带了一点薄礼,还请你私下代我转交给他们。”
叶桑榆把两个礼盒递了过去,这种东西不好当众送,还是私下叫人送过去吧!
“好,课下我会送到先生书房去的,二小姐请放心。”
“谢谢,我这里还有一份点心,你待会儿和文九一起尝一下吧,以后可能还要多麻烦你们啦!”
文七一愣,这位二小姐也太平易近人了,还给他们这些奴才送东西,有点受宠若惊。
“多谢二小姐了,您先就坐吧,马上就要到上课时间了。”
果真,学院的门口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来了。
“好”
叶桑榆立马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不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还空荡荡的大厅,就坐满了人,怎么大家都踩点过来吗?
叶桑榆用余光扫了一下周围。
男男女女十来个人,从六七岁到十一二岁,大大小小都有,这先生要怎么上课啊!笼统着讲吗?
她感觉到四周的人都拿着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来的。
我是国宝吗?都看我干嘛呀!
“哎,你是哪家的姑娘?我是叶府四房的表亲,赵雅儿,你怎么也才来上学啊?”
叶桑榆右边一个穿着绿衣圆领襦裙的姑娘扯了扯她的衣袖,主动凑过来问道。
她去年才跟随父母从外地来越安投奔姑姑,才在越安买了宅子,父母又托着姑姑的关系来了叶氏族学,所以她算是这里年纪比较大的。
但没想到今日又来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的,所以忍不住问了问。
四房?那不就是叶恪家的表亲,这也太不凑巧了。
“我是叶府的小姐,叶桑榆。”
“什么?你就是叶府那个草包二小姐?”
顿时,叶桑榆脸绿了。
跟叶恪相关的人,都沾不得。
赵雅儿说话的声音很大,其他人都听到了。
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
有的走得近些的族里小姐便认得她,科普了一下她以前的光辉事迹。
多么嚣张跋扈,多么仗势欺人,劝大家离我远点云云。
有的说我怎么突然要来上学了,怎么不去太衡书院,各种猜测等等。
反正我一来就成了学院里的热门话题。
“咳咳,肃静!”
叶桑榆抬头望去,一人用惊堂木拍了拍桌子,原来先生来了。
众人立马禁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