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下。

阳光去除阴霾，普照大地，昔日人头攒动的城郭如今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响。

鲜血殷红渗入泥土，将城墙地面染成了暗红，干涸的血迹纵横交织，在地上留下或深或浅的经络。

层层叠叠的尸体交错着铺开，从城外蔓延到城里。

喜好这种腥臭的蚊蝇，嗡嗡的在血海尸山中穿梭，这里即将变成他们的乐园。

鸟鸦低鸣，栖在城头，望了一眼城中的情景，扑棱起翅膀，要去通知其他的同伴。

几里外。

一座座军帐坐落在广阔的沃野，蔓延数里的帐篷间升起袅袅炊烟，升腾天际。

晨风吹拂过来，夹杂着淡淡血腥。唐昊微微吸吸鼻子，迎着晨曦，走了上去。

“血腥味太重，又是在这炎炎夏日，曝尸原野，不是个好主意。”

尸身腐烂，自身细菌，容易引发疾疫，这乃是简单的一个常识。

就算是古人不懂细菌这中东西，但也知晓成群死牛死马的地方，人待久了，就会患病。

身侧的人影沉默片刻，开口说道。

“公爷，长城已然收复，这里已是咱们大唐的疆土，迟早还是有人来生活的。”

“我这便去知会一声尉迟将军，挖坑埋尸。”

大军行程久远，路途疲惫。加上昨日一战，更是劳心伤神，此番做起这种善后工作确实有些没事找事的感觉。

唐昊忽然有种想法，日后的战事之中，可掳些周遭的外域百姓子民，让他们收集这些死尸。

一方面可以给自己的大军节省休息时日，另一方面这些血淋淋的尸体也能震慑这些外域族人的心神，让他们对大唐的铁骑本能的产生畏惧。

“这个自然。”

迈出脚步，俊朗的面容迎着朝阳，奋力的嗅着阳光的味道。

唐昊缓缓合眼，背着手品味这一刻的安宁。

半晌。

平静的声音缓缓响了起来。

“挖万人坑耗时耗力，远征而来，无用的劳动还是少做。”

“让士卒们将稀零的尸身拖至密集处，拿火油集体焚烧吧。”

“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吴通领了命，在唐昊背后静静的躬身一礼，大步跨了出去。

不多时，事情被安排下去，大批步卒脚力从大营之中走了出来，推着独轮车，架着十来个从登州灌好的油罐，向着那座简易的死城走去。

要不了多少时辰，那城池中冒起了滚滚浓烟，几丈高的火舌，吞没着成堆的死尸，滋滋的油脂在燃烧，时不时发出噗噗爆裂声。

亦或许是炙烤出的油脂又被点燃，冲天而起的火苗之中呈现奇特的蓝盈盈的光芒。

那些点火的士卒也未曾料到这火焰蹿的如此凶猛，骤然腾起一片。

在点燃一片尸山之后，也彻底有了经验，隔着滚热气浪，将手中的火把直接扔向了泼有汽油的尸堆，自己则款款退后几丈十丈外观望。

尉迟敬德看见那沦为火海的城池，走到一处小坡，站在了唐昊身后。

“真有你小子的！”

“那黑乎乎粘稠的黑油，硬生生被你做成易燃之物。”

“好家伙，就连这尸身也能燃烧。”

这类简易汽油的特质，唐昊还是有所了解。

易挥发，却是极好的燃烧材料，燃烧这些尸体当然不在话下。

眼眸之中映出那冲天的火焰，尉迟敬德脸上闪过一抹兴奋，心头也安心不少。

先前听闻唐昊研制出的这种油脂能在水上燃烧，尉迟敬德心中已然有些狐疑。

只不过唐昊自始以来给人的感觉，便是沉稳之辈，因而也并未多说，选择相信。

此番光看着熊熊火势，若是真的放在大王城，不被火苗烧死，也能被烤熟！

“这便是能在水上燃烧的黑油？”

“依老夫看，攻打大王城这事，妥了！”

说罢，爽朗的笑声传开出去。

唐昊望着那火蛇在城池上扭动跳跃，心头叹息一声。

“生灵呐，这都是生灵。”

习惯了这里的粗盐，习惯了这里的长衫，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可唐昊的这幅躯壳之中，毕竟是装着一颗后世人的心。

火烤城池，烧焦军士，焚毁一切。

想到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火焰之中奔逃，想到被火焰灼烧后一阵阵凄厉的惨叫，唐昊顿觉头皮发麻，心间打颤。

似是感受到唐昊话语之中那抹感慨哀伤，尉迟敬德拍拍唐昊臂膀，笑了起来。

“战争是残酷的，这是你给老夫的原话，此番老夫用在你的身上也同样实用。”

“有时候老夫也在想，这世间人杀人，何时才是一个头。”

“直到有一日，房玄龄那匹夫给老夫说了一番话，九州一统，天下归一。就如同大秦一般，囊括四海，这世间便会再次安定。”

落在肩头上的大掌捏了捏，尉迟敬德缓缓开口。

“唐小子，你身为三军主帅，不能仁慈，要冷血的让人可怕，要冷血到诸国听到出征大将的名字，便已闻风丧胆，或许只有这样，这个世间便会少些杀戮！”